第21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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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念頭在他看到她的那一瞬間,便又打消了。 她頂著如今首輔之女的身份,冠著欺君之罪,還是科舉殿試榜眼。群臣是斷斷不會同意的,他自己也未必能為了她放得下當今局勢。 況且……以她那樣的性子,如何甘心困在后宮里,也實在不該埋沒在那些胭脂俗粉的女人里。她不甘心,他也覺得遺憾。 不過如今再謀劃對付慶王相關事宜時,沒有她在身側,還當真有些不大習慣。 御輦落在文淵閣外,他下輦行至內閣,看到江耀庭熟悉的身影。 . 秦珩一連三封加急書信送往慶州,信中不僅有江懷璧身份猝不及防暴露的消息,還有最重要的一條,江家受此影響甚小。 江家是他們非常重要的一步棋。在這么多年的謀劃里,無論是最開始尚且弱小還是如今權勢滔天,他們都未曾放棄過江家這盤局。 然而如今亂局的,居然是最年輕一輩里的一個女子。 不,這背后還有他們多年未曾關注過的沈遲,如今也已經超乎他們的想象。 這情況連張問都沒有想到。 他們想到江懷璧身份要么是他們的人抖出來,要么是她自己不慎露餡,無論是那種情況,他們都有信心能控制得住局面。提前對策早已經備好,但從未想到的是居然是沈遲會親自揭開這個秘密。 秦珩皺眉,眸色深邃:“看來是我們高估沈遲對江懷璧的感情,也低估了秦璟對她的縱容了?!?/br> 張問看著那些探子搜羅來的消息,半晌才搖了搖頭:“不,我們錯不在此處。相反,沈遲比皇帝更看重江懷璧?!?/br> “可……此次是沈遲親自揭開她的身份,而且是在朝堂上當眾彈劾。這明擺著是讓她連辯駁的機會都沒有,且正合了我們的意,現如今明言要處置江家的官員已經超過了我們先前所計劃的人數。這樣一來,不僅江耀庭地位不保,連江懷璧這人的名聲都毀了,以后于我們自然沒有太大的威脅。只是皇帝一直護著她的話,我們也無法對她和江家下手。我看著目前這情況雖然不受我們控制,但走向還是好的?!?/br> 張問仍舊搖頭,嘆了口氣。到底是年輕人,也太過浮躁些。他初入京時觀世子還是非常沉穩的,但是一涉及到關鍵地方,就有些按耐不住了。 “若是真這么簡單,我們也用不著十萬火急將信送出去了,”他斟了盞茶,看著清煙幽幽升起,“這不單單是局勢失控的問題,還有我們其中許多探子許多棋子和幾條暗線都受到了影響。近期沈遲的動作忽然大了起來,似乎是從我們對傅徽動手企圖牽連江家開始的。他意識到了這個問題,也知道日后我們必然要拿江懷璧的身份做把柄,所以提前將她的身份抖出去,我們暫時還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但是根據目前的情況來看,他是想到這樣的結果的,知道江懷璧和江家會沒事?!?/br> 秦珩道:“但是出了這樣的事,即便皇帝對江懷璧有意不忍殺她,江家又豈會不受到一點影響?” “所以我們現在就是在賭皇帝對江家的意思。在殿下的指使到來之前,不可太過輕舉妄動,不要讓局勢進一步失控便可?,F如今對我們唯一有利的一點就是,無論沈遲對江懷璧的目的是什么,她如今身在詔獄,暫時不會對我們有什么大的威脅,但仍需提高警惕?!?/br> 秦珩輕一頷首,接著問:“既然我們遲早都是要對江家動手的,且如今事發忽然,需不需要給詔獄那邊的人提前交代一下?江耀庭對江懷璧一直心懷愧疚,若是他女兒死在了詔獄,他必然會心如死灰,這江家,也算是撐不起來了?!?/br> “不,現如今江懷璧還不能出事。要交代也是給那邊的人說千萬不能讓她有性命之危,江懷璧是最重要的一環,無論是皇帝、江家還是沈遲,都離不開她?!?/br> 秦珩大概能明白張問的意思,也不再辯駁,只點點頭應了聲。 “那如今江家怎么辦?” “總體局勢可以穩得住,但我們進程還是需要加快了,”張問瞇了瞇眼,“既然他沈遲送來這么一個禮,我們就勉強受下。京中各路探子近期加緊探查情況,朝中我們的人抓住這個機會猛烈攻擊江耀庭,給——整個江家施壓。并將消息迅速傳到沅州江家去?!?/br> 末了他又補充一句:“沈遲以及長寧公主那邊,仍舊一刻也不放松。還有,暗地里和沈遲原來那些聯系,都斷了罷?!?/br> 秦珩微驚:“可沈遲知道我們不少東西……” “當斷則斷。他暗中已經切斷了我們不少線了,再不斷開我們就無法脫身了。以后直接將其視為敵人,我看著長寧公主也無需顧忌了,以后我們的人只要看到沈遲,尋得機會便可直接索其性命。帶回首級者,日后加官進爵!” . 既然是有人暗中cao控,朝中的局勢便沒有那般散亂。這一次是明明白白的三個陣營。 近五成人抓住此次機會對江家進行猛烈抨擊。不僅對江耀庭這些年來的錯處進行匯總上奏,還拉扯上了整個江家。江輝庭那般老實勤懇的人也被揪出來一堆錯,更有甚者,將江老太爺當年在先帝朝時的錯都沒放過。 但是既然牽扯到江老太爺,就難免有人提起來當年江老太爺在景明帝登基一事上使絆子的事兒。 其實秦璟當年既然已是儲君,登基一事江老太爺也并未干預多少。主要是景明帝記仇,原先帝議儲之時江老太爺支持的并非景明帝,而是先帝長子。 景明帝算得上是嫡長子,但宮妃庶出的長子其實還另有其人。庶長子名秦玨,比景明帝秦璟早了三天出生,一直長到了十二歲,教他的內侍皆稱其聰慧過人,而相比較于秦璟來說,先帝其實也更喜歡秦玨。 但是因嫡庶分明,到底還是立了秦璟為太子。這本沒什么問題,然而出言反對的是正是當時任國子監祭酒的江希行。那也是他此生犯的最大的一個錯誤。他口口聲聲所言是秦璟不如秦玨卓越,其實是附和圣意,并且一度堅持了數年之久,即便是秦璟已被立為東宮,他也一直未曾松口。 誰知道秦玨后來夭折,先帝才對此事作罷,而江老太爺弄了個兩邊不討好。先帝因此事對他有了意見,雖未貶官斥責,但是他失去了進太子詹事府的機會,反倒是周蒙任了右春坊右諭德,此后仕途一路通暢。 后來即便他比周蒙更得先帝的心,卻也與太子有了隔閡。 此番忽然將江老太爺扯進來,怕是別有它意。 而除過江家人,更有人將事態擴大,借此事打擊與江家有聯系的其他官員。其中最近的便是莊國公府,莊國公早已退出來了,但是莊家幾位老爺為官多年來可指摘的地方可就多了。 正好借著江懷璧一事,給莊國公府也安上了包庇罪甚至欺君。莊國公府有人反對,然而這事太久遠了,莊氏嫁入江家,這二十年來兩家聯系也不少,沒有人肯相信莊家根本不知曉此事。 慶王一派在其中做了手腳是一方面,還有一方面是朝中另有一批人趁著江懷璧身份一事鏟除異己。 還有近兩成人堅持此事不應牽扯上江家,但其中近一半人要求處死江懷璧以正綱紀,另有一般人建議重罰但其畢竟在平叛晉王時有功,罪不至死。 還有寥寥幾人以微弱的聲音發聲,覺得江懷璧既然有學識,為官時間雖短但才力超群,可為其開放特例,允許繼續入超為官。 這寥寥幾人中便包括蕭羨。只可惜蕭羨之父瀟拙堅持站在了反方,因此事意見不和兩人已吵架數次。 剩下的所有人保持中立。因為他們覺得無論是站哪方,站對了得罪人,站錯了還得罪人,倒不如安安靜靜看戲。 因前段時間處理完了西北災荒,今年南北氣候上暫時也沒有什么大問題,連大臣上來的折子也都是些無關緊要的事,此時竟是將大部分經歷都放在了江家之事上。 景明帝知道其中肯定有慶王一派的推動,但是沒有想到他動作會這么快。短短幾日,朝堂的大動向就都變了。 這也讓他真正意識到了危機感。 他沉默了幾天,終于將江懷璧那句話搬了出來:“元輔為江懷璧之父,有包庇之罪朕信。莊國公現如今未曾承認,你們說他有包庇罪是因他與江家來往緊密。后來但凡稍與江家有過聯系的,你們都說是可能包庇。那朕且問諸位,江懷璧科考入場檢查,以及后來每日點卯相關登記官吏,是否也算失察甚至包庇之罪?” 眾人頓時鴉雀無聲。 “要朕治首輔之罪,罪名已明確,但他多年有功相抵,可從輕處置。但自莊國公府往外算的,若真是要朕追查到底,那便也連著失察官員一并查了罷。你們要公正無私,朕就給你們一個公正無私,上至一品大員下至不入流小吏,一個也不許放過!” 他語氣凌厲了些,領頭彈劾的幾人以訥訥不語。但是這牽扯太廣,眾人心有戚戚。很快便有人倒戈相向,要么變了主意要么干脆中立。 景明帝聽得心煩,退朝前又加了一句:“哦對了……還是朕提拔的江懷璧,根源在朕了。又讓諸位多日頗費口舌,爭得面紅耳赤,若是因此上了身,那真是朕的罪過了……朕當回去好生思過,必要的話頒布個罪己詔也行?!?/br> 眾人驚住。 罪己詔哪是這般輕易頒布的,乃是君王失大德才需要,然而現如今自景明帝口中說出,便是已可見景明帝發怒預兆了。 景明帝眉目冷峻,對著一旁的齊固使了個眼色,隨后自己先行起身欲離開大殿。 齊固拂塵一揮,高唱出來一聲:“退——” “朝”字還沒說出口,殿下忽然有人高呼一聲“綱紀何在”,接著是“砰”的一聲震響。 眾官員皆尋聲而望,殿中有一官員已觸柱而亡,血濺三尺,柱子上、地板上、官服上、笏板上,鮮艷奪目。 自先帝朝起,即便有言官死諫,到最后縱使不納諫,也未曾斬殺過言官。然而如今,竟是官員于大殿之上以死進諫,且人已氣絕身亡。 眾人大驚,連已經快離開的景明帝亦是面色一冷。 僅憑這一件事,無論誰對誰錯,足以寫進史書讓景明這個年號抹上污點。 場面一度十分僵冷。 第304章 舉薦 朝中的形勢越來越緊張, 一直緊繃著。 一旦有個大口子被撕開,蠢蠢欲動的慶王一派便要蜂擁而上。 然而身在詔獄的江懷璧至今卻得不到一點消息。這里看管嚴格,獄卒也不敢隨意議論。她又是重犯,有專人看守, 基本上是送完飯人就走了, 她便是主動開口問, 對方也不會說。 她雖然也能耐得住寂寞, 但心里牽掛的人和事太多, 這一方黑暗的房間禁錮住她, 明知道這幾日外邊一定不太平,卻無能為力。 現在度過的每一天都萬分難熬。她知道每一刻都可能給慶王的動作提供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能利用她所做的, 必然是與江家有關。景明帝是答應她不會牽連江家,但若真碰到意外情況,不說景明帝會如何, 便是父親自己也未必能控制得住局勢。 這幾日在反反復復地想起沈遲。她知道他不會去算計她,但是他從頭至尾那些暗地里的動作, 都令她驚心。 他究竟是從什么時候有這份心思的?還是說一開始就是沖著皇位去的?她應該是最早察覺到他的異常的,幾年前就知道他表面與內里不一, 卻一直都看不清他。 鷸蚌相爭漁人得利,景明帝與慶王這場爭斗無疑會是非常激烈的。無論沈遲推動了哪一方, 最后勉強勝出的那一方一定都筋疲力盡, 他便可順利撿走果實。 可江懷璧清清楚楚地知道, 這或許才是自己所應該認識的沈遲。以他的能力,遠不止如今這個位置。 但是以后呢?若真的奪位成功,朝中反對之人一定不少,誓死捍衛皇權的一定很多, 父親是一定不會贊同的。 即便……父親妥協了,那么她自己……又該怎么辦? 越想越淪陷。她搖了搖頭 ,無聲苦笑。如今情形都這般復雜,哪里還有時間去考慮以后的事。當下只要父親和沈遲都好好的就行。 外面忽然傳來腳步聲,聽著不像是送飯的,也不像是一個人。 她心底下意識一緊,勉力站起身來,牽動身上的鎖鏈叮當的響。許久沒有起身,整個身子都覺得有些沉。 片刻過后一個不算熟悉的面容展現在眼前,她愣了愣,竟還是有些期待。 劉無端低頭對著那獄卒叮囑幾聲,隨后讓他退下,才將目光轉向江懷璧。 她提了力氣習慣性抬手一禮,仍和從前一般:“劉大人?!?/br> 劉無端頗有些感慨。因為同在御前的緣故,他與江懷璧共事次數不少,一度對她的辦事效率贊譽有加。得知她為女子后,沒有像其他人那般輕視,反倒愈加敬佩。 他亦還了一禮,開口喚的卻是她的字:“琢玉?!贝丝淘俳薪仑┑拇_不大合適,叫江姑娘……他心底到底是覺得有些別扭。 “近日還要多謝劉大人關照?!痹谶@個地方,若是沒有上頭人特別關照,她怕是頭一日進來就死在這里了。 劉無端微一頷首:“這是陛下的旨意,劉某不過遵旨辦事?!?/br> 語罷他向前走幾步,示意江懷璧近前來,有話要說。這扇門是景明帝一早吩咐過,無他旨意,任何人不得打開,便算是劉無端也不行。 江懷璧有些疑惑,只以為是景明帝有什么話要吩咐。略湊近了些,聽他講聲音放低了說:“我替沈世子傳個話?!?/br> 她驚住。 “……沈遲已奉旨前往慶王封地,萬望珍重?!?/br> 江懷璧幾乎要失聲叫出來,卻還是克制住了,大為震驚:“他……” 劉無端頓了頓,又補充一句:“如今外面情勢的確緊張,詔獄其實是最安全的地方?!?/br> 她瞬間明白了什么。 難怪沈遲要那般急切突然地將她身份揭露出去。早先景明帝有意將她派往慶州時,似乎便是因為什么事絆住了便耽擱了一兩日。 沈遲將她身份說出來的那一天,原本她已經能預測到景明帝八成是要下旨的??墒亲屔蜻t這么一鬧,她去是沒有可能了。但這事又實在耽擱不得,能去的便只有沈遲了。 慶州不比當年晉州,現如今要兇險得多。他是想護著她的,可最終卻是以這種方法。 詔獄是艱苦,但比起來時時刻刻都要擔心著會被慶王的人取了性命,甚至于活捉回去各種拷問,已經算是很安逸的了。 誠然,京城如今風險亦大,但有江家在,她起碼不會有性命之危。且他算好了她會在詔獄,這里要安全得多。 那沈遲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