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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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侍婢雖然已經不在了,但那些脈案上有署名,完全可以找到對應太醫,當下便有幾名老太醫還在太醫院。 這些東西皆是親自面呈于景明帝,且自景明帝接見鄭柯開始,便要保證鄭柯不能再出事,否則拿此做文章之人可又要增加了。 知道鄭柯進京的人不少,但他究竟都做了什么卻是沒人知道。 景明帝留了個心眼,不聲不響將鄭柯留在宮中宿一晚。并讓齊固將消息散了出去。 第二天果然有了動靜。由都察院御史蔣過率先提出來有關景明帝身世一事,而后緊跟著的居然是吏部左侍郎程經義,其余亦有質疑者,但也不乏唯唯諾諾觀望之人。 站在百官之首的江耀庭比其余人更能看清景明帝的神情,他的心也是更貼近圣意的。有短暫的平靜,他聽著身后的聲音,對景明帝身份存疑者不少。 景明帝雖未開口承認,但冥冥之中已經給了答案。 他心下沉了沉,剛預備開口,卻聽到一側的輕咳聲。 出言的是吏部尚書荀微:“稟陛下,近日京中流言的確紛擾雜亂,有損天家顏面。陛下自登基以來勵精圖治,仁孝忠義,并未如謠言那般不堪。臣請陛下嚴查此事,懲治亂傳謠言之人,以及意圖以此事禍亂朝綱之臣?!?/br> 這話倒是完全站在他這邊了。荀微自河京升任京官,官聲一向不錯。 景明帝沒說話,又掃視一眼眾臣。只片刻后便又有人開口。 方恭出列言:“臣以為流言有異,《貍貓換太子》這一出戲風靡京城,其中必是有jian人指使。如今天下穩定,四海皆安,此人卻妄圖動搖帝位,可見其圖謀不軌,其心當誅?!?/br> “方尚書這就危言聳聽了。誠如荀尚書所言,陛下勵精圖治,仁孝忠義,又豈會因區區流言便帝位不穩?下官等不過是為了陛下以及皇家聲名著想,如若流言為假,自當嚴懲那些亂臣賊子;如若流言為真……先帝妃嬪鄭氏誕下我大齊皇帝有大功,當追封位分,給予其應有的哀榮,以示陛下仁孝之道?!?/br> 而上首的景明帝又何嘗不知,程經義現如今爭論的,不僅僅是他生母的位分,怕是還有其他打算罷。 又有人出言:“無論陛下是否嫡出,都已是先帝欽定的東宮人選。且陛下祚位數年,大齊吏治清明百姓和樂,又有何人敢意圖不軌?如今……” “那當年的晉王呢?”上首景明帝忽然開口,殿中頓時驟然安靜。 皇帝睨視下方百官:“當年晉王謀反前,朕記得亦有人說過此話,后來平定叛亂后朕未曾追究。今日方恭之言只想提醒諸位,不要忘記晉王之亂而已。這幾日有人反復提及朕的身世,難不成還想擁立嫡子為帝?究竟是誰圖謀不軌,誰意圖禍亂朝綱,朕心里都有數?!?/br> “既然想要個結果,那今日朕便給你們一個結果,”他微一側首,對齊固道,“宣鄭柯覲見?!?/br> . 自從沈承回了侯府,長寧公主就一刻也未曾消停過。沈遲知道,她是懷疑父親的。因為沈達與沈承同在團州,而沈達進京又是借著父親的名義。 無論沈承如何解釋那方手帕與自己無關,長寧公主都不信。但瞧著現下這情形,即便是沈達還活著,親口解釋,她也是不信的。 沈遲已經多次安慰過長寧公主,告訴她這事兒其中有蹊蹺,還需深查。但是查出來之前因為沒有結果,長寧公主并不理會。 和離一次便又自長寧公主口中說出來。已經見怪不怪了。 然而令沈遲吃驚的是,母親既然認定了父親有異心,甚至有殺她的可能性,可為什么還是要求和離?若按往常她的性子,該是即刻要求徹查,然后恨不得要了人性命的。 長寧公主氣到有些面紅耳赤,連胸脯都微微起伏,但畢竟還有傷。她忍著傷冷笑:“沈承是個窩囊廢,他可沒那個膽子敢對我動手!可我要是不借著這個機會,怎么才能讓這個窩囊廢趕緊離我遠一點……本公主堂堂大長公主,他有什么資格在我面前耀武揚威!和離是給他面子,不至于回沈家后丟臉。他這人最怕丟臉了……” 沈遲聽得云里霧里,只問:“那您鐵了心要趕走父親,兒子怎么辦?” 長寧公主接過他端過來的藥一飲而盡:“你當然是跟著我。你的前程可好著呢,也不能讓你爹連累了去……” 話音才落,沈遲在窗外看到了沈承的身影。他那句“父親”還未叫出口便被他的手勢打斷,只好作罷。他看得出來父親是萬分低落的,卻也毫無辦法。 次次都說和離,然而次次都不了了之。他以為這一次也是如常。 景明帝身世傳到侯府時最先驚住的是長寧公主,她便掙扎著起身要入宮。 沈遲先攔住她:“母親入宮也沒什么作用啊……” 長寧公主急道:“陛下當年身世我也知情,有些事必須得說清楚,否則這一次慶王可就賺大了?!?/br> 他怔了怔,以前竟是從未聽母親提起過?!翱赡赣H您現在的傷勢……” “顧不得了,要想保住侯府就得早下手為強。若是被別人搶了先機,咱們可就半點活路的機會都沒有了?!?/br> 景明帝的身份以最快的速度傳出去,瞬間蓋過了原來的流言。所有人在震驚的同時,卻也掩蓋不住另一件事的悄悄醞釀。 看得出來這件事對景明帝來說根本就算不了什么,但是為何以前會想方設法不惜一切代價去保護呢? 這些沈遲都還未來得及細查,長寧公主于宮中又傳來消息:景明帝準了長寧公主秦鸞與永嘉侯沈承和離的旨意。 在這個節骨眼上,她究竟對景明帝說了什么,才能讓忙到焦頭爛額的景明帝松了口。 沈遲那一瞬間忽然發現,身邊離自己最近的人和事,才是最不能掌控住的。 第296章 長寧公主與永嘉侯和離不過三日, 她便以將侯府里自己的東西盡數搬去了公主府。兩人原是各有府邸的,但成婚后為顯夫妻和睦,長寧公主一直都是與沈承在侯府同居。公主府雖與侯府僅一墻之隔,卻是一直空閑著。 如今亦是一墻之隔, 但早已不同往日。當年那些有關二人的佳話傳言盡數消失, 皆言如今二人有多薄情。然而無論如何議論, 但凡有人提到沈承與于氏那樁風流韻事, 咬牙切齒的長寧公主還是要想方設法去嚴懲那人。 沈遲行走兩府之間的確是比以前麻煩。他自己都不知道母親在折騰些什么, 而那一日她堅持進宮, 就著景明帝的事兒,究竟都說了些什么。 已經過去幾日了, 關于景明帝庶出身份的事, 京中的議論就未曾停過。 原本庶出便庶出,雖然生母身份不高但是一直由周太后這個嫡母教養著,玉牒上是中宮嫡出, 且當年是以東宮儲君身份祚位的,名正言順。 但由于當年周太后是有過嫡出皇子秦琮的, 又是幼年夭折,讓人不由得將懷疑的目光投到景明帝身上。但懷疑歸懷疑, 如今尚未有人敢拿到臺面上來說。 “陛下今年選秀后,后宮添了不少新人, 閑暇時分居然有空閑見微臣?” 因景明帝未曾發話, 沈遲這些天一直便閑在家中。今日忽然被宣召, 他還以為有什么要緊事,卻原來僅僅是喝茶對弈,在這亭中已經坐了有小半個時辰了,景明帝還是未曾露出半分意圖。 “從前竟不知道你有這樣好的耐性, 這么長時間才開口,”景明帝未曾抬頭,卻仿佛早料到是他先開口一樣,“上一回就是從后宮出的事,害得朕謀劃那么多全都付之一炬。如今新人又有哪個是慶王安插進來的,朕可不敢保證。哪還有那個閑情逸致?!?/br> 沈遲眼睛盯著棋盤,眸色卻深沉了些。這情景倒是像極了從前兩人相處時的模樣,那時景明帝未曾登基,他便還是太子陪讀,仗著長寧公主身份說話不分尊卑,什么也不用顧忌。 但兩人心里明白,現如今與當時早已是千差萬別。隨意歸隨意,看著一派和氣,其中鋒芒只有兩人才能體會。 景明帝不動聲色地問道:“姑母與永嘉侯和離后如今怎么樣?” “母親一個人居住在公主府,是清凈些,也好養病。他們因于氏的事鬧矛盾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和離后對母親養病倒是大有裨益?!边@話里倒有幾分調侃的意思,沈遲語氣輕松,但心里卻并不輕松。 “上次不是說沈達行兇一事背后是慶王么?找到證據了?” 沈遲搖頭:“沒有。那人就是要讓我們吃個啞巴虧,哪能那么容易找到。我們要的是慶王刺殺當朝大長公主的證據,他們要的是母親因此事與父親決裂,而后孤家寡人好控制。如今即便沒有證據,也掩蓋不了他們借沈達之手對母親動手的事實,這些賬以后自會盡數算清。當下要緊的是母親無恙就好?!?/br> 景明帝面色不變:“朕還以為你會竭力阻擋姑母和離?!?/br> “那是母親自己的意思,而且……”他眸子微抬,正巧看到景明帝欲執棋子,“陛下不是一向忌憚母親么?如若不和離,因著父親在朝中的地位愈來愈重,陛下是不是會對母親和沈家下手?屆時正如了慶王的意,母親這也是在幫陛下……” 景明帝手中的棋子忽然朝地上一擲,霍地站起來,面容陰沉:“沈遲你放肆!” 他默然起身行禮:“微臣出言無狀,陛下恕罪?!薄啊菹?,這些明眼人都是能看出來的。不過是不敢說罷了?,F如今慶王仍舊處于暗處,我們只能警惕身邊發生的每一件小事,這些所有的結果都取決于陛下如何決斷。陛下是知道微臣性子的,從小就是有什么說什么,不會拐彎抹角。事關沈家,微臣自然不能再退讓。此次是母親被慶王算計,已經給沈家提了個醒,也是給陛下您提了個醒?!?/br> 他的直言是與所有大臣都不一樣的直言,字句都往景明帝心窩里戳,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無論是當年風流紈绔還是如今城府頗深,沒有變的始終是那張嘴。 景明帝臉色的確不大好看。私下揣摩圣意本就是一條罪名,現如今沈遲竟還這般直言出來。 他聲音含了冷意:“你可知姑母當日帶傷入宮與朕都說了些什么?” 未等沈遲回答,他斜睨著他:“她說朕的身世于先帝時期知曉的人不在少數,而能夠欺瞞得了天下人的卻寥寥無幾。除卻已崩逝以外,還有一個便是姑母自己?!?/br> 沈遲輕怔。 “姑母說,這欺瞞先帝欺瞞天下人的罪責,她愿一力承擔。但要求便是讓朕出面毀了那道婚約,以及為你以后的仕途求個保障。當然,這保障你自己也明白是什么意思?!?/br> 沈遲頓時明白過來。關于景明帝身世這事,這樣的結果必然有一人需要承擔罪責,如母親所言,只有她與周太后兩人才更有說服力,也能壓得住眾人,令天下不敢有過多說辭。如果是周太后,眾人所議論的必然又要有爭論,一邊是養育之恩,一邊是欺君之罪,如此一來爭論時間長了便更容易讓慶王有空子鉆。 但若是母親便不一樣了,她于景明帝沒有什么恩情,甚至于這些年因景明帝對她頗為忌憚,也都正好能夠找到動機。 這于景明帝是個好的結果,同時將這一次身世的影響能夠消散得七七八八。但是沈遲不明白的是,她所求是與父親和離。 “但如今還未到時機,朕還用不著將姑母推出去,只好先準了她和離的請求。朕從前記得姑母是個從不肯認輸低頭的性子,如今卻也能為了你如此犧牲?!?/br> 景明帝說話向來是只說一半。沈遲卻明白,這字字句句里頭對母親已沒有了當年那么多的猜疑,現如今所有的忌憚都轉移到他身上了。 他輕輕一笑,看著眼下的殘局,眸中毫無波瀾?!澳赣H畢竟老了,陛下對當年那些傳言一直耿耿于懷,她膝下就微臣這一個兒子,自然是惶恐得緊?!?/br> “姑母要是惶恐便不會在四年前晉王之亂前暗中與晉王來往那么久,你沈遲也不會被晉王一介藩王認作是知己,暗中連封地的買賣都敢做……那些事你是真當朕是瞎子?若非朕早有準備,姑母怕是早就暗中投降了晉王罷?!?/br> 這話沈遲倒是沒什么反駁的。母親與晉王當年因為先帝后宮嬪妃的緣故來往不少,暗中互相接濟也是一直有的。只是幸虧在關鍵時刻懸崖勒馬,侯府才不至于陷入困境。但自那之后,他自己都能感覺到景明帝對母親的猜忌重了不少。 “這之前的確是母親糊涂了,陛下肯寬宥微臣感激不盡,”他先認了錯,而后才開始追溯從前,另尋角度反駁,“晉王生母乃先帝嬪妃安氏,先帝時期能與周太后抗衡的嬪妃不多,楊氏自不必說,安太妃因誕育晉王地位頗高。母親向來與安太妃交好,是以與周太后對峙時才更有底氣。與晉王來往也全是看在安太妃的面子上,無論當時晉王是否謀反,若是觸碰了母親的底線,一樣不會與他同流合污?!?/br> 景明帝心下有些嘲諷。這些事原也不必解釋,沈遲這說法也的確是牽強,倒顯得有幾分前些年的幼稚。 他不欲追究,卻是腦中忽然閃過他話中那個不起眼的詞。 楊氏…… 好長時間沒有楊氏與秦琇的消息了,而且秦琇是慶王的孩子。這可不是個好兆頭。若是慶王利用他們做些什么…… 沈遲一直注意著景明帝的神色,不確定他到底想了些什么,但是知道自己那段無用的廢話里頭,一定有值得他思索的地方,那就夠了。 良久之后,景明帝才道:“過段時間,君歲替朕去找一件東西罷?!?/br> 他應聲:“但憑陛下吩咐便是?!?/br> 景明帝沒做聲,復揚聲喚了齊固進來直接將殘局收拾下去,他則同沈遲一起于亭外閑走。 “朕記得年少時與你在東宮后花園里逛,被先帝發現,罰朕與你抄書,誰知你以朕偷出宮威脅,讓朕將你那一份也一同抄了。那時候朕就在想,同樣是伴讀,為何就你最囂張,什么都敢做。當初因為朕站得太高,總以為你天不怕地不怕,與朕最貼近,是為知己。后來你也是所有伴讀中最令朕放心的一個。如今才知,當年的不知天高地厚從未消失過,只是你逐漸懂得隱藏,瞞過了所有人?!?/br> “陛下不是早就知道么?當時還以為陛下要以欺君之罪將微臣斬首呢?!?/br> “殺了你?”景明帝冷笑一聲,“怕是相比較晉王與慶王,朕最動不得的,便是你吧?!?/br> “陛下這話言重了。母親如今都自愿做您的俎上魚rou了,更遑論我……”兩人身上都帶了些許戾氣,但仍舊互不影響,連語氣都如常溫和。 沈遲話音未落,眼前已忽然閃過一抹寒光。他眸底瞬間一冷,側身避過,空閑下來的右手已然蓄了力,卻是未曾出手。 那匕首避過了一次,第二次他動作稍慢些,終是貼在了頸側。景明帝的聲音極冷極輕得響在耳側:“沈遲,你猜朕今日敢不敢動手?!?/br> 沈遲眸子低斂,字字清晰:“方才吃過虧,此刻便不敢再亂揣測君心了。不過今日的確是個好時候,微臣死在這宮里一刻鐘后,陛下可昭告天下,言大長公主欺瞞先帝,其子入宮為母求情不得而犯大不敬之罪,就地正法?!@解釋陛下可滿意?” 景明帝收了匕首,抬眼盯著他。此刻是沈遲極為嚴肅的時候,眼角眉梢沒有一絲的輕佻感,面容冷峻,索性連方才的偽裝溫和也沒有了。 僅僅因為沈遲的躲避速度根本試探不出來什么,更何況在他自己極為警惕的第二次中,沈遲未曾阻擋。景明帝心底有些失落但還是很快恢復過來。 他自然不可能傻到直接在宮里動手殺了沈遲,也知道沒那么輕易?,F如今誰都知道慶王才是他們要對付的人,如若起了內訌可就鬧了笑話了。 “這段時間順天府你不必回去了,宮內宮外都不穩定,朕不可能時刻盯著公主府和侯府?!彼鋈粚⒃掝}拉過來,方才那一瞬間的對決仿佛從未有過。 沈遲也從容應聲。 “你方才與朕說你不會拐彎抹角,那現在朕再問你,你與江懷璧之間,還是君子之交么?” 沈遲沒料到他會忽然問出來這個問題,怔了怔答:“那就明明白白告訴陛下,微臣看上江懷璧了?!?/br> 景明帝腳步頓住,回過頭來看他:“你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