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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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然知道??晌揖褪强此凰? 他也都有妻室了, 干嘛每次都還纏著你?!碑吘惯€是在大庭廣眾之下, 他忍住手上的動作, 嘴上卻是半點也不肯服氣。 不遠處忽然傳來嘈雜聲, 眾人皆循聲而望,吏部院內已有了動靜, 片刻便有引堂官和考功司主事的身影。內閣中需要堂審之人已做好準備, 分批輪流進去,后面是錦衣衛。 至此時氣氛已經算是要緊張一些了,眾人談論聲也都小了很多。然而沈遲卻并不打算走, 覺著四周有些安靜便自發往一旁挪了半步,也省得讓他們又揪住這個說事。 “京察對于翰林院來說一般都不是問題, 最不濟也是平調留任,”沈遲看著從容靜立的她, 到底還是有些擔憂,“可這一次京察, 從一開始便沒那么簡單?!?/br> “我也不知道前段時間出各種問題的人, 這一次是否要被牽扯進去。京察里一旦動了手腳, 上上下下涉及到的官員便不在少數。無論幕后人事成與不成,吃虧的都是我們?!?/br> 沈遲輕嘆一聲:“我倒是更擔心你一些,他們若是利用這個機會對你做些什么……我們現在什么什么都預料不及?!?/br> “我覺得不是預料不及,而是應對不及, ”她語氣還算平靜,說出來的話卻是有些冷淡,“怕是一直都等著這一日呢。自從我頻繁在御前行走,有些罪名他們不說我自己也都清楚,違例之處不在少數。八目里隨意挑一個便可或砭或黜。然而我總覺得,這不是幕后人最終目的,所以現在還不能下定論?!?/br> “可他們若是以此來利用陛下呢?”沈遲擔心的卻是這個。 江懷璧輕怔,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 沈遲正要開口解釋,忽然看到翰林院有幾人似乎轉了身要往這邊走。便對江懷璧說了一聲,當機立斷鉆進了人群里。 姚長訓。 “琢玉,已輪到詹事府,我們使該準備著了?!?/br> 江懷璧輕一頷首。 同行幾人干跟著考功司主事來到儀門外,暫時先于亭中等候。一到這里方才還竊竊私語的幾人頓時都安靜下來,但是等了約莫有半盞茶時間,卻仍舊不見動靜,其余幾人便開始閑聊起來。 方文知自是不屑與江懷璧聊些什么,姚長訓看了看二人,干脆湊到江懷璧這里來。將近一年的相處,他倒是覺得江懷璧性情雖然清冷些,但卻并不像方文知那樣難相處,不會動不動利用他做些什么。 他自認為腦子一向不怎么靈光,當時科考便全靠著踏實奮進,腦筋死,所完成的任務都是中規中矩,沒有多出彩,卻也挑不出錯來。 “……我方才在外面聽了他們的議論……”話說了一半忽然又噎了回去,半天艱難吐出幾個字,“不便說出來,琢玉小心些?!?/br> 江懷璧輕一頷首,心底大概已有些底。眼眸低垂,卻已泛了寒意。 等待她的,究竟會是什么呢? 也不知道前堂出了什么事,這一次拖的時間似乎格外長,那幾人甚至等待得有些不耐。 考功司主事唱的第一個名便是江懷璧,接下來便沒了。她蹙了蹙眉,無論是按著次序還是數量,都不該是她,且只有她一個人。 其余幾人也議論起來。 她剛要開口,那主事已是不容商量的語氣:“江侍講請吧?!?/br> 她眸色深了深,拱手一禮抬腳隨著他去了正堂。 堂審有固定程序“四揖一躬”,然而整個過程中最關鍵也是對自己最重要的環節是畫題,也就是對京察審核結果表示認同。 自然你若是不認同,自可上陳辯疏。 她可清清楚楚看到那察疏上寫著“浮躁”二字,按著四科“才力不及,浮躁淺露”的處罰辦法,當降調外任。建安帝時定了被處罰官員可以申辯,但是后來由于申辯之人實在太多,一時間吏部刑部忙不過來,是以若非實在過分者,大多都不會真的被處罰。 但是一旦是京察查出來確定處罰的,后果卻已不止所受處罰了,以后前途怕是都難了。 不過這結果倒是在預料之內。方才只放了她一人進去,或許便是別有用心了。不過由此可猜想到,吏部絕對是有問題的。雖然這動作太明顯,但吏部到底有能力去解釋。 察疏要等六科拾遺后才下發,京察結果要出來或許便要到三月下旬了。 她大約能猜到,到時若是因為她太過顯眼而引發眾議,他們能彈劾些什么??扇羰峭懊鞯燮鹆藳_突,那便不僅僅是關于她一個人的事了。目的或許在于以她作引子,想對朝堂做些什么,尤其是父親。她如果罪名成立,第一個受牽連的,是才過京察的父親。 出來時一路看到已堂審過的官員,有人喜笑顏開壓著聲音說升遷有望,有人義憤填膺扯了嗓子喊審查不公。在這里現在又沒有御史盯著禮儀之類的,自然無需顧慮太多。 她沒有多留,直接回了翰林院。一進門看到翰林學士錢諄已在堂內,其余再無他人,有些空蕩。 “學生江懷璧見過錢學士?!?/br> 錢諄并未抬頭,筆下仍舊不停,只說了一句:“你的察疏我提前看過了?!?/br> 江懷璧微微一怔。卻也不算太意外,錢諄亦算是內閣成員,京察他們插手也算正常。但是聽聞察疏她心底還是不由自主緊了緊。 方才一路便已想清楚,那對于她是一場必須要打的硬仗。 錢諄嘆了一聲:“……浮躁是真的浮躁,卻也僅僅是外人眼中看到的浮躁??赡阋烙行r候真相并不那么重要,大多數人更傾向于先看表面。只要多數人同一條舌頭,群起而攻之,便是連陛下也救不了你。畢竟大局為重?!?/br> 江懷璧一揖:“學生明白,謝大人信任?!?/br> 心底微微動容,錢諄竟還愿意相信她。她于京中聲望其實并不高,更有許多人私底下傳言她自命清高且心狠手辣。既然傳得多了自不是所有都空xue來風,甚至有人描述得栩栩如生。 他不會沒有聽過那些傳言,然而于此事上對她卻并未有偏見。 錢諄自己也有些看不懂她,默了默終于將手中的筆擱下,抬頭看著眼前年輕的翰林,現如今她已是最年輕的侍講了,為儲君講經,在御前也都經常走動。 每每看到她,便要情不自禁地感慨一聲后生可畏。他帶過的學生不少,她算是令他印象最深的一個,平日里不驕不躁,沉穩老練,完全不像是一個及冠不久剛入仕,滿腔熱血意氣風發的形象。 他到底混跡官場多年,看得出來她有城府,但是并未看到她對同門動過什么壞心思。于平時工作中亦是一絲不茍,未曾有一絲懈怠,可輸就輸在,到底年輕。 這里是靠資歷說話,便是再有才能,經驗以及人脈未曾積累下來之前,只會讓其他人更加眼紅。 “其實你在編修的位子上多歷練幾年,于地方上磨礪一兩任,再回來此生仕途便也基本算是穩穩當當了??上О 愦舜稳缡峭庹{,與尋常是不同的。戴罪外調,先不說江首輔如何,你以后怕都是……” 江懷璧抬了頭,斬釘截鐵答道:“所以學生這一次無論如何都要爭一爭了。外調倒是沒什么,只父親不能蒙受不白之冤?!?/br> 錢諄眼中閃過一絲贊許之色,他自己先將大局觀和忠孝看得十分重要,而顯然江懷璧的理性與時刻慮及家族,令他很是欣賞。 “但這一次你要知道,你要爭的,便不只是那一張察疏,而是所有對你有意見的官員。自然,這其中包括陛下,君心難測,想必你于御前便已領教過了?!彼v得語重心長,眉間已是憂心忡忡。 對于翰林院的那些晚輩,他一直都是嚴格要求,卻唯獨對于她,格外偏愛。而這份偏愛,還不能讓他人有所察覺,而生出不滿。 所以今日才特地支開了身邊人,于此等她。 可他還是道:“此事你爭與不爭,于你皆有利有弊。但是既然認定了選擇,便不能動搖分毫,無論結果為何,都不能回頭?!?/br> 江懷璧輕聲回:“兩害相權取其輕。學生自是不可能將一堆爛攤子丟給父親,再者,便是要死,也要死個明白。若察疏所言無誤,學生自然認罪;如若不實,便一寸也不讓?!?/br> 御史自有一套說法,若是跟著走定是不行的。首先她的立場必須堅定。 “好!你既下了決心,屆時老夫便也要替你辯上一辯!”錢諄似乎感覺當年少年意氣也回來了,一時激動不已。 江懷璧忙道了不敢,即刻推辭了去。她不能再牽扯其他人進來了,因為這一場局大多數人都是毫不知情的,被卷進去只會越陷越深。 她真正要對付的,是幕后慶王的那些人,而非朝堂中普通官員。那些人看不見,認不清,查也查不出來。但是仍然能夠從微末細節中察覺到蛛絲馬跡,這需要足夠的耐心,和堅強的意志。 她自入仕以來于朝中結識的人并不多,一是因為性情冷淡,二便是由于她與大多數人最初的信仰和初心便不一樣。 可在這幾乎孤寂的一年里,卻仍然有一個錢諄,同父親一樣照顧關愛她。 第260章 臣道 皇帝自然也是密切關注著京察的動向, 自然也深知這次江懷璧的情況遠沒有那么簡單。但棘手的是,即便知道其中也有人渾水摸魚,但若要解決怕是有些難。 京察中能動手腳的本就不多,且此次因情況不同, 他比往常都要格外重視, 吏部與都察院等提前都注意著, 然而今年辯疏卻仍舊不少。 其中真真假假尚待核查。但是這種事極難作假, 若是查清楚了必定有一方是重罰, 應當是無人敢冒這個險的。 果不其然, 混進去的有顛倒是非胡攪蠻纏的,也有義正言辭慷慨激昂的。但是卻唯獨沒有江懷璧的。 他蹙了蹙眉, 但是按著她的性子似乎如此也并不是太意外, 這很明顯是另有打算的。 他腦海中浮現出“恃寵而驕”四個字來,但是卻沒有任何厭惡感。眸色深了深,還是讓宦官去傳召江懷璧, 順便將劉無端也叫了進來。 “章彥如何?” 劉無端將供狀呈上去,稟道:“貪污受賄以及私底下結交朋黨之事供認不諱, 但是……對伙同他人謀反一事誓死不認?!?/br> 景明帝目光中閃過一抹厲色,聲音略寒:“朕不是說過, 屈打成招么?” “陛下,章彥不肯畫押……”且嚴刑逼供這事景明帝又吩咐了不許傳出去, 所以章彥不能死。但是如今的情況, 若是他活著便一口咬定沒有做過, 也是很為難。 景明帝冷嗤一聲,默了默道:“那便先擱著吧。朕看這一次京察,進去的人不會少,也不缺他一個, 慢慢磨著,什么時候有結果了告訴朕?!?/br> 劉無端應了一聲。心中卻是滿腹疑惑,從前但凡是用重刑,必定是罪名已然成立,在罪犯不承認的情況下,且景明帝暗中會命他們搜集證據,力求公正。但這一次審問章彥皇帝未曾給予任何提示,便只說了屈打成招四個字,令人有些摸不著頭腦。 且現在忽然放棄,也似乎不大符合景明帝平日的作風??伤匀皇遣桓颐鲉柕?,簡單稟了一些其余的情況便退了出來。 他跟著景明帝時間也不短了,清楚他的秉性。對于錦衣衛來說,只要聽話即可,是以一直順服的他才能穩定地坐在這位子上。 可近期卻是發現自己越來越穩不住了,甚至還有些慌。 便是從章彥之事開始的,讓他隱隱覺得有些不安。他腳步頓了頓,忽然一拍腦門,干脆搖了搖頭。 想那么多干什么,萬事皆有緣由?,F如今只是剛開始而已,以后什么情況還未可知。 . “你覺得其中賀溯動手的可能性有多少?” 江懷璧進殿后例都還未行完,便聽到上首的景明帝忽然扔下來一個問題,弄得她都有些蒙。 來時腦中也想了很多,這個問題的確是在預料之外,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怔怔問了一句:“陛下所指的……” “京察可是個好機會,他定然不可能放過。依朕猜測,前段時間那些亂子都與現在有關,”景明帝抬手示意她起身,隨后繼續道,“從前鬧了那么久的立儲風波,現如今詹事府已有五名官吏對京察提出異議;魏家一事至今未明與此有著極大的聯系;再說年前趙家與永嘉侯府之間和離一事,現如今能扯上關系的,便是沈承極有可能出京了?!?/br> “微臣以為,賀溯原既已別疑,幕后定然要做防備。但是他身為吏科給事中,利用職務之便做些什么并不意外,只是明面上肯定是查不到什么的,在現在的局勢下便是查了也沒什么作用?!?/br> 一早便明知賀溯是慶王的人,再查也不過是那幾件。他能在吏科站穩腳跟,定然有慶王在背后使力,賀溯既是被看重之人,慶王怎么可能輕易讓他泄露秘密。是生是死都沒有結果的,反倒不如將精力放在其他地方。 景明帝默然,抬頭看著她:“朕在想,賀溯此次是否在你身上做了什么手腳?!?/br> 江懷璧心底微一沉,進入正題了。 “他做沒做手腳微臣不清楚,但是此次微臣的察疏應是大部分考察官認同的?!?/br> 她自己也能想明白這一點,是否賀溯做的手腳都不重要了,或者說慶王有沒有參與也都不重要了。 “浮躁……”景明帝忽又仔細呢喃這兩個字,面上浮現出涔涔笑意來,“這兩個詞能用到一貫沉穩的你身上,著實令朕有些吃驚?!?/br> 江懷璧垂下眼眸,重新跪地道:“各位大人所言浮躁并非外表浮躁,也并非心浮氣躁。微臣是去年的進士,至如今近一年,平日里往來御前次數已僅次于內閣重臣,外人所見自然是浮躁?!?/br> 她還沒說那一次忽然升任侍講的事,后來聽父親說朝中議論者不少,出言壓下去的,是景明帝。 景明帝“唔”了一聲,將筆擱下,沒說話,卻是起了身。 她安安靜靜地跪著,將方才所言又仔細回想一遍,確認想說的都說了,但是其中意思…… “……怪朕過于提拔你了?”他蹙了蹙眉,似乎明白她的意思,語氣也平平淡淡。 江懷璧剛要開口,卻聽得景明帝離座的聲音。她心里不由得墜了一下,頭便一直垂著,索性將要說的話又咽了回去。 天子自然是無錯的。 景明帝下了臺階徑直朝她走去,看到她似乎是有些緊張的樣子,心里有些發笑。上一次于馬車中他要近她身時似乎便看到她極為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