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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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槿點頭:“是?!?/br> 穿衣洗漱后便趕著去了江耀庭房中,卻見他仍舊還是躺在床上,面上帶著潮紅,眉間卻是焦急擔憂的。江懷璧知道他在擔憂什么,現如今也只能寬慰勸導。 大夫一直守在身旁,有下人在一直換著濕帕。發熱不好退,藥已經服了,現如今也只有這個法子。 過了一會兒又聽聞前堂傳來消息,說景明帝賜了太醫進府為江耀庭醫治。江懷璧去應付完后回來,看到父親已有好轉才略安下心來。 隨后便又回自己房里換了官服。木槿愣了愣問:“公子今日還要去……” 江懷璧語氣堅定:“去。如今父親病著,朝堂上我需得盯著,在翰林院終歸能方便些,也省得日后被人拿住我今日沒去的把柄來議論?!?/br> 第159章 罰跪 江耀庭一連病了三日, 朝堂上果然有人坐不住了。首先發難的便是禮部右侍郎董應賢, 彈劾首輔江耀庭恃寵而驕, 藐視皇恩。都察院一部分言官尾隨其后, 相繼上奏。 說來也奇怪, 都察院言官上奏在本職之內情有可原, 而董應賢身為禮部侍郎, 在江耀庭這個禮部尚書兼內閣首輔的眼皮子底下,公然與他叫板卻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自家人鬧內訌, 倒教外人看了笑話。 景明帝自然不會信。若是信了,他也不必賜了太醫去江府。 內閣大多是擁護著江耀庭的, 那些彈劾江耀庭的折子他們直接送到了御前,一本都沒落下。 結果便是那些人受到了景明帝的嚴厲訓斥, 董應賢也終于從禮部被調了出去,現如今為工部左侍郎, 即便品階還是一樣,但人人都知道,董侍郎已經失了圣心了。 董應賢一走,都察院的幾個跟著上奏的御史被訓斥了以后也沒再有什么動作。 原本事情到這里,該訓斥的訓斥了, 江耀庭也可以安心養病,到此為止就行。然而這一次動怒并且窮追不舍的, 卻是江懷璧。 早看董應賢不順眼了,如今仍舊是正三品侍郎,若留著以后還可以接著針對父親。 于是江懷璧上了入仕以來的第一封折子。 如今內閣次輔是吏部尚書魏察思, 江耀庭告假的這幾日,閣中一直是由他帶著。江懷璧的那封折子他只看了一眼,瞬間手一抖,連票擬都未敢擬,直接呈給了景明帝。 . 殿中,景明帝看了看下面跪著一言不發的江懷璧,將手中的奏折從頭至尾又仔仔細細看了一遍。 半晌才出聲:“……不錯嘛,彈詞滴水不漏,文辭犀利,直陳要害,立意深遠,連那些言官都自愧弗如。你倒想得長遠,從董侍郎的日常生活到工作態度,只字未提此次他彈劾首輔之事,口口聲聲為朝綱著想,你以為朕看不出來你那點心思?” 江懷璧垂首,眼眸中平淡無波,朗聲道:“微臣所言句句屬實,還請陛下明鑒?!?/br> 她敢提筆寫,便已想到了后果。 景明帝冷嗤一聲,“朕自然知道你所言非虛。董應賢這件事朕已經處理了,你窮追不舍,可是對朕的處置有什么不滿?” 語氣中已然帶了寒意,江懷璧能感覺到上首那道冷厲的目光,跪得還算端正,整個身子穩得很,口中卻道:“微臣不敢。董侍郎德行有失,微臣……” “你再給朕裝!”景明帝氣結,順手將折子朝她拋過去。 江懷璧沒敢躲,幸而頭垂著,景明帝手勁挺大,連烏紗帽都砸歪了。她淡定地扶了扶帽子,將折子撿起來,瞥眼發現上面那句批紅,眸色動了動,抬眼示意一邊的宦官將折子再呈上去。 景明帝抬頭看她,果然能沉得住氣。將手中的玉扳指轉了兩圈,不動聲色地問:“你就那么看不慣董應賢?” 一個剛入仕的七品編修,上來就敢直接沖著頗有資歷的三品侍郎,還死揪著細枝末節不放,若放其他人身上,不是自身有問題發瘋,就是背后有人指使。 他大概能理解她的心情,江耀庭兢兢業業多年,一朝府中忽遭火災,自己病了不說,還要被自己的下級彈劾,傳出去暗中議論的不少。 倒是不擔心她背后有人指使,江懷璧還是可以信任的。不過董應賢畢竟是董應賢,自先帝時期便已在一眾朝臣中有一席之地,曾差點入了閣,卻是到先帝那里沒過關,至如今即便沒人明說,景明帝也知道,他在朝中定然是有勢力的。 而江懷璧居然就敢直接對上,她是有多大的膽子! “是?!苯瓚谚荡鬼?,語氣未見波瀾。 景明帝深深嘆息一聲,手邊就是江耀庭的那封請罪折子,字字句句間都是愧意,儼然將那些燒毀的公文看得比什么都重。這文風倒是讓他想起了以前剛登基時江老太爺連上的那數封祈求致仕的折子。 “你自己好好想想對不對得起你父親這封請罪折子?!彼麌@息一聲,搖了搖頭。心道到底還是年輕些,經歷太少,還需多加磨礪。 最終的結果是,江懷璧罰跪文淵閣前,景明帝下了旨,兩個時辰,一刻也不能少。 江懷璧還是微驚了一下,沒想到會這么輕,竟然有些看不懂景明帝了。 尋常罰跪都在午門,現今到她這里忽然換了文淵閣,她自己也知道其中寓意。內閣設在文淵閣,制敕房誥敕房也在這里,她在這里來過多次,閣中官員也都熟悉。 好巧不巧的是,江懷璧才跪了不足半個時辰,天就下了雨。六月初的雨來得驟然,雨勢頗大,江懷璧跪在雨里紋絲不動,雨水順著臉頰流下來,雙腿已經有些麻木。 心里想著馬上回去怎么跟父親解釋,她自己有想法,只是怕父親擔心,他的病才剛剛好轉。 沈遲知道此事后心中一緊,也顧不了那么多,一邊拿了傘一邊朝著文淵閣跑去。一路除了焦急外只剩下不解,江懷璧不是事事都提前算計好的么,怎么還能落到現在這樣的境地? 老遠便看到江懷璧孤身一人跪著,他心中一痛,執著傘柄的手都不由得緊了緊。 原本雨淋下來眼睛都有些睜不開,忽然覺得雨似乎停了一瞬,然后身邊已站了一個人。她有些僵硬地轉過頭,發現沈遲已蹲下身來,因過來跑得急,即便撐了傘也有許多雨瓢潑身上。 沈遲輕嘆一聲,用帕子擦去她面上的雨水,手觸到她臉頰時感覺冰冰涼涼。江懷璧一直靜默,只回了一次頭便再沒有看他。 “還從沒有見過這樣急性子的你,你讓我說你什么好……”即便是夏天,雨勢要是大起來終究還是帶著寒意的。他不知道該如何勸她,左右事情都已經做了,他不知是該怪她此次魯莽還是該思量她有其他的用意。然而此時此刻,她是在受著苦的。 江懷璧垂下眼簾,輕聲開了口,許是雨聲太大,聲音都有些模糊,“沈遲,你畏寒,且現在這個時候,你不該過來的?!?/br> 她自己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卻不能平白連累了沈遲。 沈遲顯然沒把她的話聽進去,即便知道她是在關心自己,但此刻他并不打算領情。 “我覺得現在過來才是對的。難不成看你在這淋雨,我還能心安理得地喝著熱茶?”他輕笑了一聲,卻不再說話,也沒打算站起身來,便一直蹲在她身旁。 手中的傘將所有的雨水盡數分散開,周身再沒有冰冷的雨,頭頂密密匝匝的雨聲一聲一聲地敲著。沈遲紙傘的手顯得無比莊重,似乎生怕風雨大了控制不了,干脆從一開始便是兩手緊緊握著。 他其實非常想握住江懷璧的手的,他知道她的手此刻定是冰涼無比。目光也只是向前看,他怕一直盯著她看會失了神。 此處畢竟是文淵閣,萬一被里面幾位閣老抓住了把柄,以后可就有她好受的了。 然而沈遲來時閣中定然是有人知道的。魏察思站在窗前,正好能看到會極門內那兩個身影,他向來不管這些亂七八糟的,與江耀庭合作也一直很愉快。 方才沈遲沒來時他還在想要不要去送傘,然而又怕違逆圣意,才躊躇片刻便看到沈遲執傘而來。 想著京中對兩人的傳言,他不由得嘆了口氣。心道好好的少年郎怎么就有這么個癖好,然而這些事他才懶得管,以后若要拿到臺面上說也是都察院御史的事,與他無關。 其他人看次輔都一聲不吭,心想這首輔的兒子都吃了癟,此時景明帝定是在氣頭上,自己再湊上去要么被訓斥,要么官都丟了。 江懷璧也的確是個奇跡,鮮少聽過與皇帝對著干的七品芝麻官現在不但還活著沒丟官,而且只罰了跪的。盡管有江耀庭這個老爹在,但眾人都知道,這個新科榜眼自己是有手段的,腦子也精明,是以還是該干嘛干嘛去。 大約跪了一個多時辰,一旁的沈遲覺得腳都蹲得麻,剛要站起來活動活動,卻看見御駕遠遠而來。 景明帝身旁只跟了一個宦官,劉無意撐著傘??粗懊鞯勰_下的步子,沈遲心中沉了沉,按照這速度,江懷璧可的確有些危險。 沈遲行過禮后依舊咬著牙沒退開,只是站得直了些,不肯離開江懷璧半步,手中的傘穩穩執著,此刻也顧不得自己身上,先緊著她遮。 景明帝站在她面前,看著她直了直身子喚了一聲:“微臣參見陛下?!?/br> 景明帝面色平淡,看著她官服的衣袍尤其是下面已泡在雨水里,身上看得出來還是淋了不少的雨。 他冷聲問了一句:“現在在想什么?” 他自己也好奇,江懷璧的腦子整日里將什么事都能算進去,此時這過去的一個多時辰里,她究竟是已經反省自身心懷悔意了呢,還是仍舊鉆牛角尖認死理已對董應賢滿心怨恨,亦或是其他的…… “微臣在想,革州如今若是下這么大的雨,大旱也可解了?!?/br> 景明帝:“……” 他就該將她直接拉出去廷杖。還革州,她要想的是革州,也就沒有那閑工夫去和董應賢對著干了。 沈遲難得地看到景明帝嘴角微不可聞地抽搐了一下,面色有些奇怪,眉間亦是無可奈何。 景明帝沉默了半晌,眼皮微抬,看了一眼沈遲,悠悠道:“你回你的禮部去,朕可沒說過她可以打傘?!?/br> 沈遲顯然沒有那么嚴肅,仿佛與以前稱兄道弟時一般無二,臉皮厚著笑了笑:“陛下您也沒明說她不能打傘?!?/br> 景明帝卻沒再說話,只深深地看了一眼紋絲不動的江懷璧,眸色暗了暗,然后轉身離去。 江懷璧心中暗暗已松了一口氣,看來自己今日這頓罰還是值得的。已經濕透的袖中緊攥著的手都有些麻木,她默默垂首看了看,果然整只手都是泛白的。 再抬起頭時目光中仍是波瀾不驚,盡管雨天的冷意已滲透全身,然而那顆心卻是暖的。 第160章 微巡 兩個時辰有沈遲陪著能過得快些, 也不知都在想些什么, 倒是注意力沒有那么集中, 兩膝便也沒那么難受。 到時間后有宦官來提醒她, 起身時全身都站不穩, 那宦官忙要上前扶, 卻被沈遲狠狠瞪了一眼, 渾身打了個哆嗦將手收了回去。 沈遲扶著她出了宮門,看到木槿木樨已經在等著了, 看著她上了轎子,都安置好后沈遲才道:“懷璧, 你先回去,我還有些事需要處理?!?/br> 江懷璧點了點頭, 看著他身上亦有地方已經濕了,便輕聲道:“有時間換身衣服再出去, 今日忽下大雨,怕是要冷一陣子?!?/br> 沈遲笑了笑,抬手將車簾放下來,才轉身離去。 木槿和木樨都察覺到兩人之間的不對,木樨滿腦子都是京城中那些傳言, 總覺得是沈遲先招惹的江懷璧,而她害怕江懷璧自己沉浸在其中無法自拔。 木槿咬了咬唇低聲問了出來:“公子……沈世子是否發現了您的身份?” 江懷璧垂眸, 將披風攏了攏,微微頷首。 兩人大驚,面色瞬間一變。 江懷璧緩聲道:“無妨, 沈世子我信得過?!?/br> 回到府中,木槿安排人已早早準備好姜湯熱水之類的,然而動靜也只能盡量小些,畢竟江耀庭也還病著。 墨竹軒是最安全的地方了,江懷璧進了內室,木槿和木樨也只在門外守著,提高警惕不能讓任何人進去。 她褪了衣袍,最后才解開一層層的裹胸。畢竟還是女兒身,勒得久了倒還習慣,忽然解開一次整個上半身都是酸痛的。眼前煙霧繚繞,對面的山水屏風仿佛處于霧水氤氳的仙境之中。 她怔怔地瞧著那屏風看,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自己眼前也都朦朧起來,竟分不清是霧氣還是淚意。 索性將整個身子都埋進水里,仿佛這樣就能處于另一個世界,縹緲到再沒有任何的牽掛和算計。 待木樨來叫她的時候,她才意識到自己竟然睡著了,也不記得做了夢,只是覺得有些茫然。 既然是在府中,她便換了尋常的衣袍。又是一層層裹上,習慣的束縛感還是令她不由得蹙了蹙眉。直到那襲青竹錦袍上身,玉冠綰上所有的青絲,看著鏡中的自己,才覺得江懷璧又回來了。 似是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木槿將她袖角展平,眉間含著擔憂道:“公子,那沈世子以后會不會對您有什么不利?” 江懷璧的身份原本也就只有江老太爺和江耀庭,莊氏知道而已。丁瑁即便是知道,也都已經去世了。而沈遲,現在是唯一一個知曉她身份的外人,不免讓人多想些。 她輕輕一笑,“沒事?!睂τ谒?,她早就信任了。 木槿沉默,也不再懷疑,畢竟公子一向都是極為冷靜沉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