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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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懷璧輕笑,“陛下說笑?!惫皇钦f笑的,父親可未必能護得住她。有些話她能說得出來,父親都未必能說。 房中沉默了片刻,景明帝又問:“聽聞你當日走的時候,是為著沅州江府?令祖父可一切安好?” “勞陛下牽掛,祖父一切都好。只是三弟懷肅出了事,祖父傷懷了一陣子?!彪S即頓了頓將原委一一道來。 “這么說來你與秦珉之間還有仇的了?”景明帝略感驚奇,當時下了密旨以后她便急匆匆離開,倒是沒問其他,現下才知原是秦珉于背后威脅。 江懷璧聽他已改了口,略一思忖心道以后說話可得更注意些,叛賊自然不能保留封號。 她微一點頭,“算是罷?!?/br> 其實一開始最主要的還是母親。當時查出來牽扯到很多人,且還有一些一直沒查清楚,現在只知與平郡王脫不了干系。當時平郡王與晉王走得近,一直覺得與晉王有著莫大的關系,如今縱觀全局,與晉王關系倒不大,背后似乎另有他人。 似乎該問的都問完了,景明帝沉默片刻,又想起一件事,只是這事的確不大光彩…… “你與君歲之間是怎么回事?這幾個月倒是消停了,前段時間滿京城都在傳。君歲他對你無禮了?” 江懷璧:“……” 她還能說什么?這種事情,讓她怎么解釋?從頭至尾都是沈遲傳出去的,她可是一概不知。 第129章 丹青 景明帝這話說的, 像是護著她一樣。沈遲那樣的人, 身份在那擺著, 如何算是無禮。令她頭疼的是, 沈遲居然還傳得京城人盡皆知。 她只能老老實實答道:“并未。草民與世子之間君子之交……” 景明帝眉目微挑, “君子之交?君子之交會傳成那個樣子?” “……”她是真的不知道怎么解釋了。 景明帝暗暗思忖, 以江懷璧的性情品行, 自然不會與沈遲之間有什么,怕是沈遲整日里不思進取胡思亂想罷了, 平白污了人家的名聲。 沈遲出去后自然不能在附近逗留,景明帝的人可都精明得很, 但凡發現一絲異常便要上稟。他前腳剛邁出門,后腳江耀庭便委婉告訴他此地不宜久留, 還未等他說話便將他趕出了文淵閣。 又不能遠離,只好在會極門旁站了約摸兩刻鐘, 隨后才有宦官請他回去。 正忖度著景明帝會問他什么問題,已暗暗想好如何答話。誰料剛推開門便聽到景明帝正對江懷璧進行諄諄教導:“……君歲性子頑劣,不曉得什么是君子之交。你尚且年輕,朕需提醒你一句,與他走遠些, 免得近墨者黑?!?/br> 沈遲:“……” 好歹是表兄弟,怎么反倒看上去他比江懷璧還要遠?景明帝這也太不給他面子了。他這些年名聲是不好, 可也不至于達到不學無術的地步。 思及此腳下的步子重重一落,開口便是慣見的紈绔不羈:“表哥,我可沒有不學無術, 性子也未見有多不堪吧,想當年我可是您的伴讀呢?!遗c懷璧之間那是清清白白的君子之交。他的丹青可要勝過我的!” 景明帝抬眼看到他已至眼前,面色一黑。當年選伴讀原是擇了一位世家大族的公子,品性才學皆上等,然而臨進宮時卻忽然多了一個沈遲。 先帝只說是長寧公主所薦,多一個不妨事,這便定了下來。然后后來無論沈遲惹了什么麻煩,身后都有長寧公主替他擺平。雖說是占了伴讀之名,然而于他有益之事卻并沒有多少。 他眸色暗了暗,沉沉道:“君歲,同為朕伴讀的幾個人,現在一個在翰林院,一個在大理寺,還有一個在邊關。你現在如何?” 話音一落,沈遲斬釘截鐵胸有成竹,面上是從未見過的堅毅之色:“陛下,為了不給您的伴讀丟臉,我決定三年后參加科舉,一展雄才!” 景明帝聞言輕嗤一聲,不屑一顧,嘖嘖兩聲,“你不給朕惹麻煩就萬事大吉了。你看看如今課業你還記得多少?凈浪費朕的卷紙?!?/br> 沈遲裝模作樣深深一禮,正色道:“母親說了,勤能補拙。沈遲無才,卻也不愿負了皇恩,也辜負了母親多年教導。且觀江公子年齡比我還小,我怎能輸她?所以沈遲已下定決心,從今日開始潛心研習學業,請陛下監督,若有一日懈怠,任您責罰?!?/br> 景明帝此時才看出他的認真之意,觀他頭一次這樣端正,竟有一絲恍惚,目光微微深沉,卻不言不語,未曾應他。 江懷璧心中卻已暗暗莫名泛起波瀾。此時景明帝心中或已起了疑心,若知曉他欺瞞了這么些年,少不得要冠上一句欺君之罪。雖說長寧公主尚在,但此后永嘉侯府怕是沒什么前程了。 但觀沈遲自進來看似吵嚷多話,卻沒一句是廢話。輕輕巧巧幾句話便已道明目的。記得不久前他與自己說過入仕之意,如今便是要為以后鋪路了,話一出便是登科也不意外。 沈遲覺氣氛愈來愈沉重,遂又開口:“陛下不信,也可以讓江公子做見證人啊……” 開口仍有輕佻之意,然而很明顯將球踢到了江懷璧這里。雖有意轉移注意,卻自然得很。 景明帝回神,仍舊不置可否。卻側目問了江懷璧:“你覺得君歲如何?” 江懷璧輕怔,沈遲如何?景明帝自己拿不準注意,也拋給了她。 這倒是問得巧妙,只問如何,卻并未明確指出來究竟是指哪一方面。她但凡有一點出了差錯,沈遲要圓過去可就不容易了。 于是她也開始裝糊涂,凝眉細思片刻答:“沈世子若要登科的確還有很多需要努力,經典繁多,非一朝一夕可通透?!?/br> 沈遲抬頭,看到她面上的認真之色,暗道她還真不會口下留情,但這樣說似乎也沒有什么毛病。 接著景明帝便聽到沈遲又開始叫嚷:“哎哎哎,你可別小看我!三年后我若是榜上無名,我就跟你姓!” 景明帝立刻皺眉斥道:“說什么胡話!” “是是是,我說錯了。三年后若榜上無名,她跟我姓!” “……” 景明帝已經懶得與他分辨,看他仍舊行著禮便道:“你坐罷,站在那里丟人現眼?!?/br> 沈遲翻白眼:“這里就咱們三個,也沒什么好丟臉的……” 景明帝已不理他,轉頭看向江懷璧:“你擅長丹青?”再次仔細端詳她,想起當年她于明臻書院的風采,心道丹青包括在“書”一類中,她當年成績優異,應當是不錯的。只是自明臻書院結業后出來便沒再聽過她有什么才名傳出來了。 “回陛下,略懂,但算不得精通?!?/br> 景明帝輕一哂,聽這話便知是自謙了。初出茅廬的她于朝堂暗處所知曉的已經不少,然而觀她卻并未有一絲傲氣,揣測她的丹青便不錯的,只是從未見過她畫作,倒是有些期待。 對面的沈遲捧起茶杯,發現里面果然是有些冷的,皺了皺眉,面帶嫌棄之色將杯子放下。想了想江懷璧的畫他還真的沒有看過,但是若直接要她肯定是不給的。 腦中忽然閃過一個主意,她眸光微動,輕一扣桌子緩緩道:“表哥,懷璧跟我說過,她曾立于高樓上俯瞰京城,一派繁華景象,胸中豪氣油然而生。感慨道若有人能效仿張正道作《清明上河圖》,以丹青描繪我大齊京都,也讓后世敬仰奮進,不失為一件妙事?!唇赢嫾既绱烁叱?,若能畫一幅……” 景明帝朗聲一笑,“妙!” “……”江懷璧面色是極力隱忍的猙獰,她可不覺得有多妙,今日的沈遲是想方設法想將她拉下水。 她可并不醉心書畫,心靜了倒還好,若日日事物繁多,丹青于她來說是最受折磨的。 然而這話偏偏還拒絕不了。沈遲大約已經想好如何將她駁回去了,他口口聲聲說她是因京都繁華才心生此意,話中還提到了大齊,結尾點了后世。無論她以什么理由拒絕,便是對景明帝如今所治的天下有所不滿了。 還未想好如何應答,沈遲又道:“你若是沒有時間我可以與你一起畫?!?/br> 江懷璧默了默,袖中的手微微一動,“你方才還說要潛心學業呢?!?/br> 沈遲張口就來:“我說的話不可當真,你就當它是放屁?!?/br> “……”這么任性的么,九五之尊可還在上首坐著呢,方才還說要景明帝見證監督。 景明帝眸色平淡,指上的玉扳指悄然轉了半圈,也不看沈遲,卻忽然道:“朕當真了。君歲,你若再無所成,便真的要辜負姑母對你的悉心教導了。你方才也都下了決心,還是在朕面前說的……” “好吧,表哥我知道了。我不胡鬧了,我回去學便是……”沈遲立馬接話,生怕他說出來欺君二字。 “——不過這畫作可當作閑時怡情,也不急一時。當年張正道僅用了一年時間,朕給你們兩個三年時間,若畫得好重賞?!本懊鞯畚⑻岣吡寺曇?。 江懷璧略有些沉重,景明帝也太高看他們了。張擇端已是幾百年前的名師,于當朝可是供職翰林圖畫院,專攻界畫宮室,尤擅繪舟車、市肆、橋梁、街道、城郭等,本就不同路,與他們有什么可比之處。 但觀景明帝的態度卻是認真得很,兩人先遵了諭旨。沈遲倒沒覺得有什么,只暗想江懷璧或許是有些不大樂意的。但想日后便可借著這個由頭將她邀出去,便有些雀躍。 景明帝看到沈遲眉目間分明的喜色,只轉頭對江懷璧道:“文化,武英,仁智三殿有當今擅長丹青的大師,你若有疑問可向他們詢問請教,屆時與你父親說或與朕說一聲便是了?!?/br> 江懷璧頷首:“是,謝陛下?!彼沽舜鬼?,心中略驚,宮中這些殿閣加上文淵閣,結尾全國機要所在,景明帝居然都敢將她放進去。思及此目光不由得深了深,沈遲今天可是將她害慘了。 兩人告退出來時景明帝還在里面,似乎需要翻閱一些典籍,這自然與二人無關。沈遲心里正樂著,剛要與江懷璧搭話,便看到江耀庭迎面而來,立刻閉了嘴,將話都咽回去。 江耀庭手中還執著筆,只隨意問了兩句便讓她先行回府。 待出了宮門便有侍衛在等著了。本該是各行其路的,沈遲卻執意要與江懷璧同行,到底有一段是同路的,他硬將她塞進了自己的轎子。 起轎后沈遲穩了穩心神,面上早已沒有方才御前的嬉笑隨意。 “我有話對你說?!?/br> 其實江懷璧也有話問他的,只能先忍下來看看他怎么說,“你說?!?/br> “我知道你不高興的原因。但是,懷璧,你真的想在入仕后,陛下只知道你擅長權術,這樣的人對于陛下是很有力的左膀右臂,但關鍵時刻也是可以棄的。你想想你父親為何性情那般固執強硬卻比他周蒙更得盛寵?!?/br> 江懷璧想到的第一個自然是:“陛下自然是更愛堅貞之士而非周蒙的圓滑機巧?!?/br> 沈遲搖頭,“你將陛下想的太簡單了,他可沒你想象的那么賢明?!?/br> 第130章 急躁 看著江懷璧洗耳恭聽的模樣, 他繼續解釋道:“因為周蒙可以將一切事情圓滑到, 連陛下都找不出錯來。有些時候陛下所想要的并非是面面俱到, 而是他自己能夠在事中有控制權。周蒙太過小心翼翼了, 八面玲瓏今年以前的那些日子里, 沒有人能夠尋出他的錯, 陛下也是。而江尚書不一樣, 他自己是知道這一點的,所以固執與堅持甚至有些事情上略顯古板。這些是他的缺點, 卻也是他最大的優點。這讓陛下有松緩的機會,不必如同周蒙那樣需各方面思慮, 時刻提高警惕,但凡尋到一個錯處, 便是他唯一的錯處?!?/br> 江懷璧沉思一陣,忽然憶起來當初他告訴自己陛下知曉母親之死緣由時, 曾說陛下會更安心,江家也會更加穩固安全。當時僅是思慮清楚那件事的意義,卻未曾往長遠處想,至如今聽沈遲一番話,才頓然醒悟。 那一瞬間, 竟覺背后有些發涼。 她自己也是知道的,她入仕的時間都還不確定。而現如今景明帝已對她有招攬之意, 這已令略感不安了。自己定然與周蒙有著莫大的不同,但父親與自己同朝為官,本就招眼, 若日后真如景明帝所言入閣,即便父親屆時已經退出去,結局也不會好。祖父當初是趁著新帝登基兵行險招,帶了僥幸退出去的。但到了他們這個時候,景明帝羽翼豐滿,定然沒有那么簡單。 景明帝如何將她捧上來的,也會如何將她摔下去。 “以陛下現在對你的態度,你到時候為官定然不僅僅是做好本職,暗中密令不會少,你覺得你有多大把握能讓陛下一直信你?他能三年就將周家拿下,也能一朝一夕將你江家拿下。世家大族興衰,皆是如此。江尚書看得長遠,這一點我非常敬服。但是,懷璧,你該為你自己做打算的?!?/br> 江懷璧不言不語,已然明白他的意思。 沈遲又道:“我曾讀兵法,軍爭篇有一原則稱圍城必闕。雖是用于戰場,其實朝堂這篇戰場又何嘗不是。多少朝臣整日圍著一個皇帝,他需顧及所有人,還得警惕自己的位子被奪了去。八面埋伏里八面玲瓏最可怕,被逼急了狗也會跳墻的。給對方留一條活路也是給自己留一條生路?!?/br> 這話說的便是太重了,道理卻在里頭。 江懷璧心道景明帝若是知道了他說這樣的話大約即刻要跳起來暴怒。 “我明白,以后會多加注意,”她頓了頓,又道,“你提出的丹青,心里可有底?” 沈遲輕輕一笑,“陛下可是讓我回去專心學業的,你是主筆,看你嘍!什么時候畫好了來我給你評評?!?/br> 江懷璧:“……” “我剛才跟你說了那么多。這丹青不過是個引子而已,我只是暗中給陛下提個醒,你腦袋里整日想的不是朝堂那些盤根錯節的,還有世間琴棋書畫風花雪月等等,其他的你自己悟一悟便是。要表誠心,你自然要好好畫,我記得你當年畫作在京城可以冠得上名的?!?/br> 江懷璧無奈輕嘆一聲,“不急于一時,再看罷?!弊笥胰陼r間還長著。 沈遲身子往后一靠,倚到車壁上,伸手掀開簾子去看外面,發現已然快至路口,于是不做聲響又放了下來。 “我聽說那宋太師的孫女想嫁你?宋太師可是陛下曾經一度倚重的重臣,難保陛下不會賜婚。以你的情況,我勸你還是早做打算,萬一真到了那一天,圣旨你不接也得接?!彼Z氣倒是散漫,眼睛卻一直盯著江懷璧,想看她是什么看法。 江懷璧倒是不著急,“你都說了宋太師是重臣,與江家聯姻不大可能?!?/br> 沈遲看她這副模樣自己先急了,真是氣不打一處來,“你腦子呢?你還好歹每天研究朝堂那些東西,又不是不知道宋家如今情況。宋太師品階也不過是虛名,兒孫中出眾者寥寥無幾,最高的也不過混了個四品官。宋太師當年被拉下來說是自請致仕,但暗中其實是陛下為了給他個面子。你想想陛下給過多少人面子?宋家若真提出來,論門楣論品性,你都無可挑剔,陛下也沒有理由拒絕。你……” 看江懷璧仍舊不說話,他咬了咬牙,恨恨道:“后年二月初九春闈,然后三月初過孝期,還正好碰上放榜,緊接著不久便是冠禮了吧。這幾個時間一撞,可不是定親娶妻的好時候?也別說你父親愿不愿意,得看陛下是什么心思。人人都講究雙喜臨門呢,也不好在陛下興頭上去違逆圣意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