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大巫明顯是在對我說話，小糖豆也是眼巴巴的向我看了過來。我看得出來，小糖豆不想跟眼前的這個大巫發生正面沖突。而且，黑衣大巫也不可能告訴我陽龍山里的真正秘密。

    我猶豫了片刻，才說道：“我同意撤出陽龍山?！?/br>
    黑衣大巫這才笑道：“兩位從這邊出去吧！記住，下了陽龍山就不要再來。這里是禁地?！?/br>
    對方是在警告我們不要亂闖陽龍山，換做平時我可能會諷刺兩句，可那個時候，我卻沒有心思跟她斗嘴，一言不發的順著山道離開了陽龍山的范圍，直到我站在了國道上，才嘆了口氣：“糖豆，我們去找玄子?！?/br>
    小糖豆仰頭道：“狐貍哥，你在哭么？你放心不下馮鐵峰是不是？”

    “我沒！”我被小糖豆說破了心思，把仰起頭來把眼淚給收了回去。

    我走下陽龍山的時候，心里一直不是滋味，我知道，那是因為馮鐵峰，可我卻沒法說出來。

    從教官那里回來，我就一直在找馮鐵峰，甚至找一語天晴查找馮鐵峰的下落。我要當面問問他，為什么要背叛教官，為什么要背叛當年的兄弟？

    我需要的是一個答案，一個確切的答案。那怕我明知道，自己得到答案的時候，就是我們拔刀相向的之時，也要聽他告訴一個結果。

    我不知道該怎么解釋這種心理，或許就是想得到一個讓我死心的理由而已。

    葉玄知道我的心思，他說我那是一種幻想。勸我不要自討苦吃，看見馮鐵峰就一刀剁了再說，給他下葬就算是全了我們之間的兄弟情分。

    我也知道葉玄的心思，其實他的幻想比我還多一些。但是，他害怕自己得到答案讓他無法接受。

    而今，馮鐵峰被困在了陽龍山里，我往回退一步或許就能找到我想要的答案，可是那有什么意義么？

    我轉頭看向黑漆漆的山巒，從兜里套出三顆煙來，倒插在了路邊的黃土堆上：“糖豆，走吧！給他上三炷香也算盡心了?！?/br>
    我抱起小糖豆順著國道往白骨廟的方向走了半個小時，正好碰上了匆匆趕來的葉玄。

    我看見隊伍中的夏稷頓時一愣，葉玄趕緊迎了上來：“老班，你沒事兒吧？可嚇死我，陽龍山里有女丑尸??！你沒撞上吧？”

    我聽得一頭露水：“什么女丑尸？你們怎么跟夏稷在一起？”

    葉玄把白骨廟那邊的事情飛快的說了一遍：“老班，你是怎么出來的？”

    我轉頭看向糖豆：“我們遇上的那個大巫是女丑尸？”

    “不是！那應該是女丑的巫侍?！毙√嵌鼓樕氐溃骸芭笫巧瞎糯笪?，如果，我們碰見的是女丑，哪怕只是她的尸體，都別想輕易走出陽龍山?！?/br>
    我聽小糖豆說過巫侍的事情，巫侍就是跟在巫師身邊下人，是侍衛，也是侍者。既要護衛大巫的安全，也要服侍大巫起居。一個大巫通常會有一到五個巫侍。相比，古時王侯的前呼后擁，巫侍的數量實在太少，但是，沒有任何一個人敢去輕視巫侍。人們對巫侍的敬畏不僅是源自大巫，而是因為巫侍本身就是非常高明的巫師。上古大巫沒有弟子，只有巫侍，巫侍很有可能就是大巫的繼承者。

    小糖豆道：“那個虛無上人確實是很可怕的人物，但是，他想要打女丑的主意，還不夠資格。他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女丑?！?/br>
    “女丑雖然是被十日暴曬而死，卻是真正的山海人神。曾經有人懷疑過，女丑并沒有死，她只是在用巫術等待著復生。像旱魃一樣復生?！?/br>
    “旱魃？”我再次看向陽龍山時，心里也不由得生出幾分慶幸：還好，我沒跟黑衣大巫正面沖突。否則，我可能真就走不出陽龍山了。

    我正打算離開陽龍山的時候，夏稷忽然說道：“陳野，你就這么走了？連馮鐵峰的命都不要了？”

    “少提他！”葉玄怒道：“老子沒親手剁了他，就算他走運?！?/br>
    夏稷淡淡笑道：“如果，我告訴你，馮鐵峰是你們那邊派過來的臥底呢？你還會不會轉身離去！”

    第449章 進山

    “你說什么？你再給我說一遍！”葉玄的眼睛頓時紅了，把竹節鞭拎在手里，擺出了一副想要拼命的架勢。

    葉玄在害怕，我也一樣在害怕！我們怕夏稷接下來的話，會掐斷我們最后的一絲希望。

    夏稷不緊不慢的說道：“我只是告訴你們一種可能，是與不是還得你們自己求證?！?/br>
    “你耍我？”葉玄是真的火了。

    夏稷仍舊風輕云淡的說道：“我可以告訴你，從馮鐵峰進入宗門之后，就沒有人真正重用過他。因為，我一直沒有確定過馮鐵峰的忠心?！?/br>
    我攔下葉玄道：“你跟馮鐵峰是什么關系？”

    夏稷回答道：“你想問的是，馮鐵峰為什么會背棄你們加入宗門吧？這點，我可以告訴你?！?/br>
    “你們看過《無間道》吧？馮鐵峰就是宗門玩的一場無間道。他本身就是宗門弟子，他的生父是宗門的早長老。你們查到的所有資料都來自于馮鐵峰的養父?！?/br>
    “我們知道，論情報的能力，宗門遠遠不及官方。想要把一個成年人安插到特殊部門，幾乎沒有可能，既是勉強做到了，也容易暴露身份。所以，有人在很早之前，就提出了一個類似于電影《無間道》里的計劃。馮鐵峰就是其中之一?！?/br>
    “馮長老用剛出生的馮鐵峰，隨意換掉了一個普通人家的孩子。任由他在那家人看護下成長。直到他十歲的時候，才慢慢接近他。告知他的身份，并且每隔一段時間就去給他洗髓伐骨，傳授武功，并且灌輸忠于宗門的思想。直到他十八歲參軍入伍之后，再次斷掉了和他的聯系?！?/br>
    夏稷說到這時又補充道：“當然，馮鐵峰會參軍，也是宗門一手安排的結果，那個時候，以馮鐵峰的成績完全可以考上重點大學，改換一種生活方式。但是，他的親生父親卻逼著他落了榜。又通過別人鼓動馮鐵峰的養父，放棄讓馮鐵峰復讀再考的想法，讓他當了兵?！?/br>
    我大致回憶了一下馮鐵峰的過往，他確實說過，自己是高考落榜才參軍。

    那時候，我們都在奇怪，以馮鐵峰的學習能力怎么會落榜？他自己說法是沒發揮好?，F在看來，他是故意做錯了題?；蛘吒纱嘟涣税拙?。

    我們這些人，能在數以萬計的精銳之士中脫穎而出，被選拔為特種兵，絕大多數都是因為入伍之前就有武功底子，只有少數人是純粹因為身體素質超強才被選中。馮鐵峰的武功底子，并不是我們當中最好的人，最好的是我和葉玄。有了我們兩個作比較，馮鐵峰的那點功夫，也就不是那么顯眼了。

    看樣子，夏稷并沒騙我。

    我沉聲道：“你繼續往下說？”

    夏稷道：“按照我們的計劃，馮鐵峰應該像你一樣，被選調到特殊部門任職。這樣一來，我們就可以輕而易舉的控制異調局一類的特殊部門，或者源源不斷的拿到情報。問題是，馮鐵峰并沒像我們預想的一樣被選拔出去?！?/br>
    “我們曾經懷疑過，是不是馮鐵峰不愿意聽從宗門的安排。后來，經過我們多方查證才知道，馮鐵峰祖父被帶有污點，沒法通過審核?！?/br>
    我聽到這里不由得微微一皺眉頭。夏稷大概是看出了我的心思：“你也覺得不相信是么？宗門起初也不肯相信這個理由，甚至有人提出要把馮鐵峰抓回來搜魂拷問。但是，馮鐵峰的生父自告奮勇去調查了部隊審核的經過?！?/br>
    “當年，馮鐵峰的身份是馮長老親自做出的選擇，也是他特意找了一個姓馮的人家。就連鐵峰這個名字，也是馮長老化妝的游方道人所起。如果，馮鐵峰背叛，他有不可推卸的責任?！?/br>
    “經過幾番查證之后，馮長老和調查團的人終于死心了。馮鐵峰的假祖父確實是早年遺留下來的特務。因為隱藏的太好，一直沒被發現。直到后來他主動領取了那邊的補償，才被確定了身份。官方沒去追究他的祖父，卻直接影響到了對馮鐵峰的選拔?！?/br>
    “這算是天意，也可以說是巧合?！?/br>
    夏稷說到這里故意停了下來，好像是在給我思考的時間。

    他說的事情，我也略有耳聞。我們退伍之后，馮鐵峰本來應該提拔，可是后來卻調到了一個閑職。我們戰友在聊天的時候，多少也說過其中的原因，只不過，沒有夏稷所說的詳細。

    我記得那個時候，教官和葉玄還都為馮鐵峰鳴過不平，教官還特意給老領|導去過一封信，極力推薦過馮鐵峰。但也毫無結果。

    我沉思了片刻才說道：“你繼續往后說?！?/br>
    夏稷繼續說道：“本來馮鐵峰這顆棋算是廢了，他對宗門已經失去了價值，宗門也沒再想過要把他找回門中效力，就這樣徹底閑置了馮鐵峰。如果，沒有老四的話，馮鐵峰不會再出現在任何人視線當中?！?/br>
    “老四還沒被抓進黑牢之前，一直在負責宗門內的情報。那時候，他就發現官方在宗門中安插了臥底。他為了找出那個臥底，才啟動了馮鐵峰這顆廢子。他想要看看，誰會往外輸送情報?！?/br>
    “老四的想法沒錯，可他沒想到寧如塵竟然會是魔徒。所以，暴露了一個馮鐵峰，卻沒達到預期的效果?！?/br>
    “老四與馮鐵峰長談過幾次，對馮鐵峰的能力非常欣賞，也給他安排過幾次任務。馮鐵峰完成的相當出色。老四自然向宗門極力推薦了馮鐵峰?！?/br>
    我一直都知道馮鐵峰的能力，在某種意義上，馮鐵峰才是大將之才，有時候就連教官都對他的能力自嘆不如，四公子欣賞馮鐵峰也在情理當中。

    夏稷見我點頭又繼續說道：“本來，馮鐵峰得到老四的青睞，極有可能走向宗門高層，甚至成為術道上的第五公子?？上?，馮鐵峰的人生就像遭到了詛咒，每當他可以更上一層樓的時候，都會被別人牽連。這次牽連他的人就是老四?！?/br>
    “老四下了黑牢，馮鐵峰也被宗門調查。宗門雖然沒有抓到馮鐵峰的把柄，卻不再信任對方，又一次把他閑置了起來?！?/br>
    夏稷說到這里才微微一頓道：“我得承認，馮鐵峰是個讓人不得不用的人才。任何一個上位者，都會欣賞他的才能。我接替了老四之后，也是猶豫再三才啟用了馮鐵峰?！?/br>
    我看向夏稷道：“你就不怕馮鐵峰是臥底？”

    “哈哈哈哈……”夏稷笑道：“你知道一個合格的帝王除了心術和魄力之外，最重要的是什么么？最重要是的怎么收心。如果，能把一個敵營臥底收歸己用，他起到的作用可就不僅僅是反間那么簡單了。我敢用馮鐵峰，不是我不懷疑他，而是我對自己有絕對的信心。這點，我想陳兄不會懷疑吧？”

    我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你現在告訴我這些是為了什么？”

    “為了賭你們的命！”夏稷直言不諱的道：“馮鐵峰是不是臥底，你想查肯定能查到。如果，他不是臥底。那我就輸了，我馬上會退出賭斗，宣布敗北，把異調局的名聲推得更高。那時候，術道會更為重視異調局，也更想將你們抹去。我自然可以坐收漁利?！?/br>
    “如果，馮鐵峰真是臥底。那就再好不過了。你和葉玄肯定會舍命進入陽龍山，援救馮鐵峰。一句話，就能賭上異調局的生死存亡，我何樂而不為呢？”

    夏稷說到這里，聲音微微一頓道：“就算，你們不進陽龍山，生生舍棄了馮鐵峰。我也一樣不會吃虧。以你和葉玄的性格，對馮鐵峰見死不救，會成為你們的心魔。永遠纏繞在你們身上的心魔。你和葉玄的修為再難寸進。甚至，會在某個時候走火入魔，成為廢人?！?/br>
    夏稷似笑非笑的看向我道：“一段不算秘辛的秘辛，就能換回五成勝算，我為什么不做？萬一我下注成功，我是不是就用最小的代價，換刀了最大的利益？”

    “你他么的……”葉玄再也壓不住怒火，起身就要跟夏稷拼命。

    夏稷卻退開了幾步道：“陳兄，你確定要跟我分個生死么 ？”

    “玄子回來！”我強行把葉玄給拉了回來。葉玄怒吼道：“老班，你松開，讓我弄死這個王八犢子?！?/br>
    我沉聲道：“萬一他說的話是真的呢？”

    葉玄沒明白我的意思，我沉聲說道：“萬一老馮真是臥底，我們就得進山去救老馮，現在跟夏稷拼命，會付出什么代價？要是我們傷損了幾個人，就更難救出老馮了?！?/br>
    葉玄紅著眼睛看向了夏稷：“你都算計好了？”

    夏稷微微點頭道：“就像陳兄所說的一樣，我所用的不過是陽謀而已?？赡銈儏s不得不接招。葉玄，作為江湖人，我佩服你們的義氣；作為對手，我卻不得不說，你們的弱點太過明顯……”

    “閉嘴！”葉玄怒吼道：“糖豆，小妖，幫我看死他，要是馮鐵峰不是臥底，我就親手剁了這個孫子。老班，你給張安國打電話吧！”

    第450章 進山2

    我走到遠處撥通了張安國的電話：“張叔，我想知道馮鐵峰是不是打入宗門的暗子？”

    張安國道：“我只有權利啟動暗子，但我不知道暗子的身份？你要做什么？”

    我把這邊的情況跟張安國說了一遍：“馮鐵峰失陷陽龍山，我要確定是否進山救援？”

    張安國沉默了片刻道：“你等我一會兒?！?/br>
    我那時候，還不知道張安國放下電話就跟歐德海吵了起來，張安國的要求被歐德海一口否決：“不行，事關絕密，不許透露?！?/br>
    “特殊情況，應該特殊對待！”張安國把事情簡短的說了一遍道：“馮鐵峰陷入陽龍山，現在，我們的人就就在山口，救還是不救，必須確認馮鐵峰是不是我們的特工?！?/br>
    歐德海道：“老張，你應該知道保密條令，現在，我一個人無權開啟絕密檔案?！?/br>
    張安國沉聲道：“老歐，你知道，我確定不了馮鐵峰的身份意味著什么嗎？陳野他們會沖進陽龍山，異調局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力量，可能會毀于一旦?！?/br>
    歐德海冷笑道：“老張，你是陳野的上級，難道你還命令不了下屬么？你讓把他們回來不就行了么？”

    張安國強壓怒火：“這件事兒上，我命令不了他們?！?/br>
    “那就是你的領|導能力有問題?！睔W德海道：“像陳野這種不聽命令，不服從領|導，不顧大局的人，早就應該開除，我真弄不明白，你為什么非得護著陳野。少了他一個陳野，異調局還不運轉了嗎？”

    歐德海也來了脾氣：“這個世上最不缺的就是人才，他陳野不愿意服從領|導，那就換了他?！?/br>
    張安國深吸一口氣道：“我現在不是跟你討論陳野的性格，我是說，如果確定不了馮鐵峰的身份，我們很可能會失去一個精心培養的特工?！?/br>
    歐德海再次搖頭：“特工就代表著要隨時犧牲。這個道理，你應該懂。你知道，暴露了一個特工的身份，會造成什么樣的后果么？很有可能引起連鎖反應。讓我們所有布局都毀于一旦?！?/br>
    張安國沉聲道：“馮鐵峰真是特工？”

    “我只是比喻！”歐德海道：“如果，馮鐵峰是特工，他的暴露會牽扯到很多人。如果，馮鐵峰不是特工，宗門也會轉移目標，縮小懷疑范圍，一樣會對我們的特工造成威脅。老張，我這么做究竟是不是教條，你心里應該很清楚。我們這么多年來，忍痛損失過多少特工，你也應該知道。特工就代表著犧牲?！?/br>
    歐德海道：“我剛才生氣并不是因為陳野，而是因為你老張。在陳野的位置上，可以講義氣，可以鬧情緒，也可以沖動。但是，你的位置不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