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小妖有心說“不是”，可她知道，那兩個字只要一說出口， 她馬上就能看見葉玄的顱骨被血淋淋的擺在自己的眼前。她也知道，夏稷在這個時候提起無恨燈，是為了拖延時間，只有暫時保住他們的性命，他們才有機會脫身。

    桃小妖猶豫再三才點頭道：“是真的！”

    錢老頭似笑非笑的說道：“既然，你在陳野身邊，怎么不動手搶奪無恨燈？”

    桃小妖再次說道：“他身邊還有二元?！?/br>
    二元就是小糖豆原來的名字，我們習慣了叫她小糖豆，誰也想不起二元這個名字?？墒沁@個名字偏偏足以震驚術道。

    錢老頭雙目猛然一縮：“你撒謊。二元怎么會守在別人身邊？”

    桃小妖淡淡說道：“你還記得，當年二元最信任的初云知吧？他是陳野的親生奶奶。你現在知道，二元為什么會在陳野身邊了吧？還有，你按著的那個人，被二元叫做獾子哥！”

    錢老頭雙目又是狠狠一縮：“二元的功力恢復到什么程度了？”

    “不知道！”桃小妖道：“我不敢輕易試探二元?！?/br>
    錢老頭聽到這里不由得點了點頭，在他看來，這才是最為可信的答案。如果，桃小妖給出一個具體的情況，他未必會去相信。

    錢老頭沉聲道：“二元就算恢復巔峰，老夫也未必怕了她。這個葉玄，跟陳野是什么關系？”

    桃小妖只回答了四個字：“生死兄弟！”

    “嗯！”錢老頭這下滿意了，抬手封住了葉玄的xue道，向夏稷說道：“你把桃小妖的xue道封住，然后自己走過來?！?/br>
    夏稷封住了桃小妖xue道之后，自己走向了錢老頭，后者控制住夏稷才小心翼翼的走向桃小妖，反復檢查了幾次之后，又把三個人拎起來扔在道下，自己轉身離開了大路。

    葉玄看他走了終于憋不住火氣的罵道：“夏稷，你特么是不是瘋了？把那貨往老班那引，你想死??？”

    夏稷道：“現在，唯一能拖延的辦法就是讓他去找陳野。你自己也說，你死了陳野肯定會發瘋，你就不怕他拼了命給你報仇？”

    葉玄差點呸了夏稷一臉：“那時候報仇，也是謀而后動。你這么把人弄過去，不是要打老班一個措手不及么？”

    夏稷發現沒法跟葉玄交流了，干脆閉上了嘴。

    葉玄罵了半天覺得沒啥意思，又轉頭看向了桃小妖：“小妖，你一會說自己不是桃小妖，一會又說自己是，到底是怎么回事兒？”

    桃小妖道：“我是桃小妖，但我不是術道上的千面魔女。 ”

    “我和云姐，小糖豆來自于同一個地方。我從那里逃出來之后，遇上了一個跟我同名同姓的人——千面魔女桃小妖。那個時候，千面魔女被人追殺受了重傷，我出手救了她。但她的傷勢已經到了快要油盡燈枯的程度。后來，她跟我做了一筆交易。她把自己的身份和記憶給我，我替她報仇。我完成了和她的約定，也就成了桃小妖?！?/br>
    葉玄看了看低著頭的桃小妖：“我說小妖??！你也用不著不好意思。別人我不知道，但是老班，三金還有我，肯定只認那個跟我一起見血搏命的桃小妖。至于說，千面魔女是誰，跟我們本來就不挨著?！?/br>
    “再說了，你看看云姐，七老八十了還長得跟個小妖精似的，誰刨根問底兒的問過她什么？小糖豆也很神秘，老班對她還不是寵的不行？”

    “小妖，咱們異調局是個有感情的地方。老班不適合當官，只適合當朋友，當兄弟。跟他當兄弟，錯不了?！?/br>
    葉玄忽然來了一句：“小糖豆真有那么厲害？那個和尚究竟是誰？”

    桃小妖道：“小糖豆在巔峰時期，是我們當中無敵的存在。即使她后來功力銳減，也是一方霸主。很少有人敢去惹她。因為，我們知道，一旦激怒了小糖豆，她很有可能拉著所有人同歸于盡。和尚怕她，理所當然?！?/br>
    “至于那個和尚……”桃小妖微微搖頭道：“我沒有什么印象。他應該也是那里的人，不然，不會一眼就把我認出來?！?/br>
    夏稷沉聲道：“往往最沒有存在感的敵人，才最危險。你估計灰衣僧的功力恢復多少了？”

    “估計不出來！”桃小妖道：“按照他剛才跟葉玄交手的程度上看，他現在應該是那里的二流水準?！?/br>
    夏稷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灰衣僧的功力足矣驚世駭俗，在那里竟然只是二流水準。那里的一流高手，頂尖高手又將是怎樣的存在？

    葉玄沒有想那么多：“穆天妖那貨該不會也是那里出來的吧？”

    “他不是！千面魔女的記憶力有穆天妖，而且，千面魔女跟他生活了很長一段時間。她的易容術就是因為照顧穆天妖得來的。后來，不知道因為什么原因離開了穆天妖。她的那段記憶似乎是被人抹掉了，我沒能看到?！?/br>
    桃小妖說到這里微微一頓道：“但我懷疑穆天妖跟那里存在一定的聯系。穆天妖被稱為妖公子，也被稱為妖臣。有臣就會有君，千面魔女一直懷疑穆天妖背后還有一個人，只不過，她沒能證實這一點，或者說，所有人都證實不了這一點?！?/br>
    桃小妖正在說話之間，遠處忽然傳來一陣聲響。他們三個人的功力雖然被封，但是耳里還在，聽腳步聲就知道是錢老頭回來了，三個人趕緊住了口。

    這個時候，錢老頭拉著一輛不知道從哪兒弄的牛車回來。

    牛車那種東西在村農也不太常見了，有臺拖拉機，小三輪兒都比牛車強的多。農村里多數年輕人都不會趕車，只有少數上歲數的人，才會留著趕畜力車的習慣。

    錢老頭這么老半天才回來，就是為了找這么輛車？

    錢老頭沒理會葉玄幾個人詫異的表情，把葉玄他們一個個弄到了車上。想了想又覺得不對，于是重新把三個人搬了起來，讓三個人盤坐在車上。如果從遠處看，就像是三個人坐在牛車上聊天。

    錢老頭自己把拉車帶子套在身上：“往哪邊走？”

    “就往前走，到該轉彎兒的地方，我告訴你?！毕酿⒄f話之間給葉玄打了一個眼色。

    葉玄明白夏稷是什么意思？

    錢老頭弄來這么一輛牛車，正暴露了對方的弱點。按理說，他從秘境里出來的時間應該不算短了，但是他卻沒有融入現在的世界。

    桃小妖也來自秘境，她卻電腦，手機，開車，蹦迪樣樣玩得轉，絲毫不像是一個曾經與世隔絕的人。

    到了錢老頭，桃小妖這樣修為的人，絕不是傻瓜，學習能里超人一等。只要他想學，用不了多久就能接受他們眼里的新生事物。錢老頭弄來這么一輛牛車，還屈尊扮演起了拉車的角色，只能說明他不會開車。

    進一步推測的話，錢老頭應該是出了秘境之后就到了白骨廟，跟外界的人沒有太多接觸，他不了解這個世界。

    錢老頭一開始非要扮成和尚，大概也是跟他掩飾自己的身份有關?，F在社會里，大概只有真正修行的僧人才會不用智能手機，不去開車代步。僧人打扮反倒更容易讓掩飾他與這個世界的格格不入。

    可是，他為什么不愿意去了解這個世界？

    害怕？畏懼？還是另有緣由？

    或許，那就是錢老頭的破綻所在？

    夏稷的意思是讓葉玄說話，他好想辦法試探一下對方的虛實。

    第445章 帶你找燈2

    葉玄不動聲色的說道：“我說錢老頭，怎么稱呼你？我們總不能一會兒錢老頭，一會兒灰衣僧的叫你吧？”

    錢老頭淡淡道：“快要死的人，不需要知道那么多，你們想喊什么都行?！?/br>
    “我喊你驢屎蛋子，你答應??？”葉玄成了階下囚，都沒有點怕死的覺悟。

    錢老頭握著車把的雙手猛然一緊，實木的車把立時被他抓出了五道手印，對方也沉著聲音道：“你可以叫我虛無上人?！?/br>
    桃小妖身軀微微一震：“你真是虛無上人？不對，你應該是他的弟子?！?/br>
    錢老頭回應道：“你說的是上一代虛無，他死了，我繼承了他的一切，也包括虛無上人的名號?！?/br>
    桃小妖說道：“你想的太簡單了，巫神不敗，虛無不死。你不知道虛無上人死不了么？”

    錢老頭抓著車把的手明顯顫動了一下：“可他已經死了，我親眼看見的?！?/br>
    “那你為什么躲在白骨廟里不出來？”桃小妖說道：“外面的世界不好么？你既不是六根清凈，又沒有一心向道，會無緣無故的窩在白骨廟里?！?/br>
    錢老頭的手掌再次一緊：“我做什么不需要你關心?！?/br>
    桃小妖再次說道：“如果，你覺得自己控制了白骨廟的兵魂，就有可能與虛無上人一較高下，那你就大錯特錯了。這世上能平壓虛無的只有一個人，那就是巔峰時期的二元。你做不到?！?/br>
    “閉嘴！”錢老頭暴怒道：“我說虛無死了，就是死了，不需要你多嘴?！?/br>
    葉玄一點沒有害怕的意思：“小妖，人家愿意自欺欺人，你那么多話干什么，反正虛無來了，死的人也不是咱們，你怕什么？”

    桃小妖本來不想說話，夏稷卻悄悄給他打了一個眼色，桃小妖偏偏沒看明白什么意思？

    夏稷只能開口道：“桃小妖，你所說的虛無上人，是不是嗜血好殺之輩？”

    “秘境出來的人里有善男信女么？”桃小妖隨意說了一句話之后才反應了過來。

    夏稷的意思是，讓她想辦法把他們和錢老頭綁在一起。江湖上最可靠的聯盟不是賭對方的人品，而是跟他有共同的利益。

    義氣是維系江湖聯盟的一種方式，但是義氣卻擋不住人心的變遷。只有實實在在的利益，才能把兩個毫不相干的人緊緊綁在一處，尤其是生死攸關的事情更是如此。

    桃小妖旋即輕嘆道：“說實話，從秘境出來的人，除了二元，沒有誰不害怕虛無上人。虛無上人就像是一個獵手，會把秘境中所有人都當成獵物，一個個吞噬。如果，虛無真的找上門來，只怕我和錢老頭一個都跑不了的?！?/br>
    這一次，錢老頭沒做任何反駁，而是靜靜聽著桃小妖會往后會說些什么？

    桃小妖卻偏偏在這個時候閉上了嘴，還一個勁兒在給夏稷打眼色。

    夏稷明白了桃小妖的意思：她是說自己沒詞了。再騙下去很快就會露餡兒。

    桃小妖能騙得了他熟悉的人，能騙得住素不相識的人，卻騙不過熟悉她的人。前面的錢老頭恰恰就有可能是熟悉桃小妖的人。

    夏稷卻在這個時候開口道：“前面那位大和尚，我問你幾個問題吧？”

    夏稷不管對方答不答應就直接開口道：“第一，你能不能確定虛無上人已經身死道消？第二，你能不能確定，虛無上人無法死而復生？第三，死在你眼前的是不是真正的虛無上人？”

    錢老頭冷聲：“你的第一個問題和第三個問題有區別么？”

    “大有區別！”夏稷說道：“你看到的人未必就是虛無上人?！?/br>
    錢老頭的猛一回身：“你又沒見過虛無上人，憑什么胡言亂語？”

    “我有影子！”夏稷回應道：“如果，我死了，我的五道影子，隨時都能變成我，穩定軍心?！?/br>
    錢老頭不等夏稷把話說完就反駁道：“虛無上人不需要影子，沒人能殺得了他。二元也不行?！?/br>
    夏稷表面上沒動聲色，心里卻泛起了冷笑。他知道，錢老頭慌了，他這句話，等于是自己否定了自己的最初的說法，他的心里也不相信虛無已死。

    夏稷說道：“我沒見過虛無上人，但是我從他名字里可以判斷出他的特質。你可知道，虛無二字作何解釋？”

    錢老頭說道：“就是，沒有，虛幻，不存在，荒誕無稽的意思吧？”

    “你說錯了！虛無二字源于道家?！毕酿⒔忉尩溃骸疤摕o二字在道家用以指‘道’的本體。謂道體虛無，故能包容生萬物；性合于道，故有而若無，實而若虛。 ”

    “虛無在某方面可以理解為零，也可以理解為無限，因為虛無包容一切，卻又不同于任何事物。虛無其實是二個極端，虛是極大，無是極小，虛無講的是從無到有，從有到無的二個極端?！?/br>
    錢老頭臉色瞬間慘白：“你是什么意思？”

    夏稷猛然看向錢老頭道：“你的替身秘術是誰教給你的？是虛無上人吧？”

    夏稷沒用錢老頭說話，就已經從他表情上看懂了八分：“如果，我沒猜錯，虛無上人就在你身上?！?/br>
    錢老頭嚇得打了個哆嗦：“你別胡說八道！”

    夏稷道：“從無到有，從有到無。替身邪不就是如此？你，我都只不過是學了替身邪的一點皮毛而已，真正的替身邪，是為了超脫輪回。這點，你應該清楚吧？”

    錢老頭臉色慘白之間，夏稷也在步步緊逼：“如果，你不介意的話，能不能告訴我，你奪將軍命格的目的是什么？”

    錢老頭到了這個時候還在嘴硬：“我憑什么告訴你？”

    夏稷也不生氣：“你奪將軍命實際上就是為了逃脫一死而已。如果說，你僅僅是為了鎮壓兵魂，為什么不要我的命格？我是帝王命。帝王氣數鎮壓陰魂，要更勝將帥。你其實想要的是將軍鐵骨。我說的對么？”

    “是……是又怎么樣？”錢老頭結結巴巴的道：“將軍鐵骨最為上乘的骨骼，如果，你有換骨的本事，你不想要么？”

    “然后呢？”夏稷似笑非笑的反問道：“你得了鐵骨之后，怎么辦？還想要什么？劍仙經脈，俠士皮rou？最后把自己的身軀弄成異常完美的傀儡，交給虛無上人?！?/br>
    “我……我……”錢老頭說了幾個“我”字，就再也說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