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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奉不疾不徐道:“你也應當為你的將士們想想,也許本官會大發慈悲,免了他們的罪名呢,總比跟著你送死好啊?!?/br> 軍士啐了一口:“放屁,我衛家軍個個都是鐵骨錚錚的漢子,哪個會怕死!” 他話音一落,幾十衛家軍立刻列陣,沖天怒號:“不怕!” 幾十個人愣是吼出了千軍萬馬的氣勢,響徹山野間。 崔奉的戰馬忍不住向后退了兩步,有些不安分的踢踏著。 他咬牙怒道:“好,這是你們自找的。給我殺!” 崔家軍面面相覷,還在猶豫著。崔奉已經怒到極致,吼道:“不聽號令者以衛暄同黨論罪!” 廝殺聲再一次響起,衛暄身體里的沸騰的熱血卻瞬間涼透了。 他仰起頭,烏云陰沉沉的壓住了半邊天。他放聲狂笑:“我衛家軍的好兒郎們,頂天立地,都是好樣的!” 同袍們一個接一個的倒在衛暄身邊,直到崔家軍的包圍圈里只剩他一個。 他半跪在地上,用干凈的帕子將槍尖已經半凝固的血擦拭干凈,然后踉蹌著站起身,將擦的發亮的槍尖抵在喉管處,抬眸看向崔奉,一字一頓道:“天理昭昭?!?/br> 鋒利的槍尖刺破喉嚨,鮮血迸濺。 這一刻,風聲忽然止了,四野安靜。 “……天理昭昭?!卑肷窖弦粋€穿著黑色斗篷的婦人在口中呢喃著這四個字。 她身邊站著一個佝僂著身子的老者,陰陰笑道:“的確是天理昭昭,崔夫人,下一個就是衛儒了吧?!?/br> 第203章 高蘭山深處腹地,一個渾身是血的青年男子捂著胸口跌跌撞撞的穿梭在山林間。還在滴落的鮮血在皚皚白雪覆蓋的地上留下一串鮮紅刺目的痕跡。 身后隱隱有些響動,他靠坐在樹上,大口喘著粗氣。待手上有了力氣,他從衣擺處扯了一塊布條纏在身上,將還在流血的傷口緊緊勒住,然后扶著樹干艱難的站起身,踉蹌著繼續前行。 身后的動靜越來越近了,他身上的力氣也在一點點的消耗殆盡。他在高蘭山里逃亡近半月的時間,沒有吃過一頓飽飯,更沒有睡過一夜安穩覺,他的身體已經被透支到極限,但距離他的目的地卻還有半座山那么遠。 風雪越來越大了,四肢已被凍的麻木僵硬,直到追兵追來,他仍舊保持著機械前行的步調,牙關緊扣。 可就在追兵的刀風刮過時,預想中的疼痛沒有到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熱流,伴著濃重的腥味。guntang的鮮血噴濺在手臂上,他甚至能感覺凍僵了的手指微微動了動。 他僵硬的扭過脖子,便見一個穿著黑色斗篷的青年男子揮著寒劍,鋒利的劍刃掃過追兵的脖頸,一道鮮血噴出,人便轟然倒地。 幾個回合下來,追兵已無一活口。 黑色斗篷男子收劍入鞘,轉回身看著那青年男子,目光落在他腰間,那里墜著一塊銅牌。 只一眼便收回視線,再次對上青年男子震驚的雙眼,開口道:“青霄衛?!?/br> 語氣肯定,無波無瀾。 青年男子渾身肌rou繃緊,握緊雙拳呈防備狀盯著黑色斗篷男子。 黑色斗篷男子面無表情的將劍橫陳在身前,道:“暮寒劍,長孫恪?!?/br> 青年男子聞言移開眸子,目光落在那柄如冰似雪的劍上,確是暮寒無疑。 “你果真是長孫???” 黑色斗篷男子蹙了蹙眉:“還有人敢假冒我的名諱么?” 殊不知李淮正四處派人打探他的下落,甚至發動江湖勢力,要除之而后快呢。如若沒有那些人糾纏,他也不至于在路上耽擱這么久。 青年男子苦笑:“事關重大,不得不謹慎應對?!?/br> 長孫恪收回劍,看著他已經被鮮血浸透的衣襟,冷冷道:“你活不久了?!?/br> 這話說的未免有些欠揍。雖然青年男子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但被人直愣愣的說出來,還是有些不是滋味。 他咬了咬牙,忽然單膝跪地,拱手道:“還請長孫大人相助,小人有重要情報?!?/br> 長孫恪道:“我要去北關城?!?/br> 青年男子猛地抬頭:“大人也知道了!” 長孫恪搖頭:“不知,我只知有人設計,欲除衛家軍。你說的‘知道’是指什么?” 青年男子忙道:“小人奉侯爺之命,欲往云州城告知少將軍,我家二爺衛晞的身份已被朝廷獲知,侯爺叫少將軍堤防朔州崔皓。小人半月前從北關城出發,穿過高蘭山,卻不小心聽到了另一個秘密?!?/br> 他臉色灰白,不知是凍的還是嚇的,他下意識的咽了咽口水,仰頭道:“我中途在野馬坡休息,無意中看到有人把北關城的防御圖交給了北狄人,并約定相助北狄,除掉衛家軍?!?/br> 長孫恪眸光一凜:“什么人?” 青年男子道:“當時天黑,離得太遠,我看不清楚。但聽聲音……是一個女人?!?/br> “女人?”長孫恪瞇起眸子,喃喃道:“能得到北關城防御圖的女人……” 北關城作為北燕的屏障,防御圖極為重要。那上面記載著北關城周圍大大小小所有的通道,有些隱秘棧道甚至連當地百姓都不甚清楚。而若敵方掌握了這些線索,后果不堪設想。 青年男子道:“此事太過重要,小人當時心下一慌,不小心露了痕跡,陷入無休止的追殺中,在這高蘭山里東躲西藏了半個月都甩不脫那些人。眼下云州城還不知是何境況,侯爺那邊更是耽誤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