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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令牌原本是在衛儒手上的,在他領軍進燕州前,他命青霄衛往侯府送了一樣東西。衛老太君收到令牌的時候便已知道了衛儒的打算。朝廷或許會放棄衛家軍,但衛家軍不能棄黎民于不顧。所以她將令牌給了衛昭。 祖母告訴他:“當年你祖父曾奉先齊王之命秘密訓練了一支軍隊,只是伐楚之戰時你祖父和他的貼身侍衛都沒能回來。祖母只知有這么一支軍隊的存在,但具體在什么地方,有多少人,你祖父并未詳細告知于我。不過先齊王發跡于齊州一帶,那支軍隊或許也在那一帶?!?/br> “衛氏的暗人原本并沒有名字。青霄衛是由你祖父創立的,他告訴我,青霄令不僅僅是衛氏掌權人的象征,它也是調動那支秘密軍隊的兵符。如果可以的話,祖母希望你找到那支軍隊?!?/br> 衛昭說:“可已經過了三十多年,那些人或許已經不在了,軍隊也有可能解散了……” 祖母注視著他,用干枯的手指了指心口,異常堅定的說道:“先驅的熱血還未冷?!?/br> 第196章 已至深夜,金水河上飄散著醇厚的酒香。燭光已殘,醉酒的豪客拉著身姿曼妙的姑娘肆意玩鬧。酒杯歪歪斜斜的倒在桌上,滿桌佳肴已然冷透。 百薈街上熱鬧褪去,只剩三三兩兩醉漢游走在街上,被巡城司巡街的官差呵斥著。 衛昭靠在窗邊,聽著潺潺流動的水聲,不知不覺昏睡了過去。醒來時候,天已經亮了。 他活動活動僵硬的四肢,叫小廝準備些早食。正吃著,衛放回來了。 “少爺,屬下一早就出去打聽了,昨夜那些人沒能闖入侯府,老太君也無大礙。這會兒城門已經開了,只是四處城門皆有不少人盯著?!?/br> 衛昭用勺子舀了粥,慢吞吞的喝了下去,又夾起一個湯包,說道:“先坐下吃飯吧?!?/br> “晨間是城門人流量最大的時候。尤其城東一帶多販夫走卒,城門常擁堵。你收一收你身上的殺氣,我們自可大搖大擺的走出去。畢竟我們易了容不是。如今皇上和衛氏還沒有明著撕破臉,他不敢硬闖侯府,也同樣不會光明正大的抓捕我……” 與此同時,陸承風也在同陸鼎說這件事。 “爹,如今城門開了,衛昭一定會混出去的。昨夜皇上明明已經派人去侯府了,只要將侯府老太君請到宮里去,衛昭一定不會輕易離開。爹怎么就沒多勸一句呢?!?/br> 陸鼎說道:“老太君年紀大了,若出了什么三長兩短,這后果你擔得起?我們想要的是衛儒身敗名裂,可不是要把自己的名聲也搭進去。衛昭固然重要,但對咱們來說,朔北更重要?!?/br> 陸承風則道:“朔北重要,大伯和堂哥的仇也一樣重要?!彼钢懗幸莸呐莆徽f:“還有二弟,也是因衛家而死。我早就說過,二弟性格溫厚,又同衛昭交好,爹應當早日規勸。官場上的事兒沒那么簡單,可二弟素來耿直,若非我在背后打點,還不知要得罪多少人。這回可好,直接把自己的命搭進去了……” “夠了!”陸鼎突然暴喝一聲:“你沒資格說他?!?/br> 陸承風也怒了,他氣的暴走:“是,在爹心里,我陰險狡詐,處處算計。二弟是正人君子,冰清玉潔。府上的事兒爹從來不與二弟說,那些陰暗里的勾當爹也從不叫二弟沾手。然后呢!然后爹最疼寵的兒子背叛了我們!這就是爹想要的么!” 陸鼎一巴掌扇了過去,陸承風的臉頰瞬間就腫了起來。 他瞪著眼睛,難以置信道:“爹,你打我?” 陸鼎閉上眼深吸了口氣:“我只是讓你清醒清醒。你從來都不懂我?!?/br> 他背過身望著陸承逸的靈牌,道:“你們都不懂我,甚至連我自己都看不懂我自己了?!?/br> 他忽然想起剛剛追隨武帝的那些年。他出身微寒,年紀尚輕,不受重用。他常常會和舊日的寒門好友把酒言情,說著心里的苦悶。那會兒他是怎么說的? 他說他一定會盡最大所能爬上頂峰,他要讓天下無寒門,要讓寒門士子和貴族子弟一樣出仕。要讓天下吏治清明,打破貴族剝削,讓天下百姓都過上好日子。他要成為千古明相,德厚流光,名垂青史。 起初他也是這樣做的。誰人見了他不贊一句兩袖清風,高風亮節??扇缓竽?。當權力和欲望浸透血液,融入骨髓,他做了些什么呢。所以他縱容承逸,也更喜歡承逸。因為承逸身上承載著過去的自己。 陸鼎用袖口擦拭著陸承逸的牌位,有些懷念,也有些決然的說:“承逸已經死了?!?/br> “相爺能想明白就好?!?/br> 宋茂禮不知何時出現在靈堂外,他雙手攏在袖子里,臉上掛上淡笑。 陸鼎在牌位前倒了杯酒,幽幽說道:“宋先生在我身邊這么多年,一步一步將我拉下深淵,可以說說是為什么么?” 宋茂禮笑道:“如果一個人的心智足夠堅定,沒有任何人能把他拉入深淵。相爺這么輕易就走到這一步,只能說明相爺其實早已置身深淵。我只不過是幫相爺看清自己的內心罷了。至于我想做的事,和相爺的目的殊途同歸。而且已經走到這一步了,相爺還有抽離的機會么?” “你就不怕我殺了你?” “相爺不會的?!彼蚊Y揚了揚眉:“因為相爺也想看看最后的結局如何。崔奉大軍已經抵達朔北,衛昭這時是否離開對朔北局勢已經沒什么影響了。當然,人該抓還是得抓,而且最好由我們來抓。只要拿捏住長孫恪,相爺就算捏住了李淮的命脈。便是篡了皇位自家做皇帝,也是使得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