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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中大勢一定,他便想著慢悠悠的回京去。畢竟他出來一趟實屬難得,下次有這機會還不定等到什么時候去呢。 于是一行人出了連州便往西南方拐。用衛昭的說法是,霍寶兒給他寫信說過茂州一帶的美食,非常符合他的口味,便想著拐道去嘗嘗。返回時從茂州往通州去,再坐船回京,也耽擱不了幾日功夫。 到了茂州城,衛昭就跟偷腥的魚兒似的,每日不吃到肚脹決不罷休。閑時還跟著本地人閑聊,打聽些風土人情。卻偏巧被他知道了某村落一樁怪案。他這人最是好信兒,當時心里便刺撓兒的。第二天就收拾包裹去那村落看熱鬧去了。 韓司直也勸不動,那就只能跟著了。畢竟淮中那事兒牽扯太大,他好像一不小心就被牽進去了。若是不靠著鎮國侯府這棵大樹,只怕回去就被那謝家殘存勢力給生吞了。還不如躲躲清靜,待皇上料理完此事再回京去。 如此一來,韓司直也樂得跟著去。 那村子偏僻,衛昭為了不引人注目,特意喬裝打扮成過路的客商。在那村子滯留了十天,熱鬧看完了,案子也幫人破了。正準備啟程呢,卻被一場山洪困在村子里了。這可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衛昭叼著根草兒呆呆的望天兒。 “也不知道盛京城如今是什么情況了?!?/br> 衛放不由撇嘴:“若早知道惦記家里,何必多走這一遭?!?/br> “村民們何時能把路清完?不行就多使些銀子砸?!毙l昭大手一揮,十分豪氣的說道。 衛放氣的直翻白眼兒:“這是銀子的事兒么!難道咱們不該擔心吃飯的問題么!” 要知道如今進村的路被封,村民們吃的都是家里的屯糧。一日兩日倒可以用銀子買??裳巯虑锸談傔^,村民們繳了稅,又賣了批糧,剩下不多的還得留著過冬呢,誰也不肯多賣了。他都吃了好幾天摻著糠的面糊糊了。 衛放有些委屈的摸了摸臉蛋,他都瘦了! 衛昭拍了怕咕咕直叫的肚皮,砸吧著嘴道:“想吃鹽水雞了?!?/br> 衛放的肚皮也不爭氣的叫了起來,他沒好氣兒道:“少爺您可別說了,饞蟲都勾出來了?!?/br> 好在這兩日天公作美,天氣還算不錯。村民們在銀子的驅使下終于把路給通了。 衛昭當即就要表示要請全村吃流水席。 衛放立馬捂住他的嘴,急道:“少爺,咱沒錢了!”一邊說一邊把衛昭給拖走了。 韓司直也大松了口氣,真是個紈绔敗家子。這也得虧了是鎮國侯的兒子,要是他兒子,他鐵定抽死他。 幾人剛出村便碰上了官府的人,打頭一位驚奇道:“幾位從那村子出來了?可是路通了?” 衛昭沒好氣兒道:“若非本公子豪爽,雇傭村民通路,只怕早被困死在村子里了?!?/br> 那官差也聽出衛昭貶損他,卻也不惱,只賠笑道:“衙門人手有限,這附近幾個村落都大大小小遭了災,哪都用人。且上頭剛接到信兒,皇后薨逝,衙門也須得有所表示的?!?/br> 衛昭臉色劇變:“你說什么!皇后,皇后她,薨逝了……” 官差不知他為何變了臉色,點頭道:“是啊,我家大人曾得衛家提攜,因此對皇后薨逝頗為重視……” 衛昭沒聽他說完,瘋了一般的跑走了。 官差不明所以的站在原地,搖頭道:“真是個怪人?!彼戳搜圻M村的路,又道:“不過也算做了件好事。行了,既然沒活了,咱也回吧?!?/br> 衛昭不知跑了多遠,直到筋疲力盡方才跪倒在地。淚水模糊了視線,喉間似刀割般火辣辣的疼。 他伸手狠狠的抽了自己一巴掌。 “我若早早回京,定能見長姐最后一面的?!?/br> 衛放見他如此,有些不忍。他道:“茂州距京遠,這公文發下來也有些日子了,那會兒我們還在淮中呢,少爺切莫自責?;屎笠幌蜃钐勰懔?,她見少爺這樣會不好受的?!?/br> 衛昭雙手捂著臉頰嗚嗚痛哭,哭了許久方才啞著嗓子道:“衛放,去備快馬,我們回京?!?/br> 衛淑華心里有些不痛快。她想到尸骨未寒的長姐,若她在天上看著那些人拿她最疼愛的長樂去交換利益,不知如何傷心。 那些支持長樂和親的大臣們衛淑華一個一個都記在了心間,總有一天,她會讓這些人為今日的舉動付出代價的。 她漫無目的的沿著街巷走,兩邊傳來小販的叫賣聲。 她忽地想起小時候,長姐常帶著他們幾個出來逛街。大哥愛吃香香辣辣的東西,二哥喜歡口味清淡的,阿昭偏愛甜甜糯糯的。那會兒阿昭還是個奶團子,可招人喜歡了。 后來,二哥斷了腿,便很少跟他們一起玩兒了。再后來,長姐出嫁了,大哥也成家了。自己又傳出了克夫的名聲,可家里人卻依舊待她很好。 她很喜歡每天傍晚,一大家子人聚在前廳一起吃飯,熱熱鬧鬧的,真好。 她想好好護著這個家,他決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她的家人。 衛淑華握緊了手中的劍,步伐也不由自主的加快了。待她回過神兒時,竟發現自己不知不覺走到了一處偏僻巷弄。一聲悶響在空寂的巷子尤為清晰,她心下一緊,不由得放慢了呼吸。 “……靖淮兄近來可好?”王奕搖著扇子慢悠悠走在街上,時不時的與陳靖淮閑聊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