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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她輕咳了聲,纖弱無骨的手握成空拳替李淮敲打著肩膀,狀似無意道:“皇上還為淮中的事兒煩憂?” 明德立馬提了心,心道這崔貴妃怎的就提起這茬,不是找抽么?;噬弦幌虿幌埠髮m干政的。 可誰承想李淮也只是蹙了下眉。 崔貴妃見他不惱,便也大了膽子,道:“臣妾可不懂朝政,不過當年在閨閣時曾跟著兄長談過生意。生意場上只講利益,倒跟戰場有那么幾分異曲同工之妙。兄長告訴我,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要利用一切可利用的資源。這折子上說遠交近攻,可不正應了這個道理?!?/br> 李淮頗有幾分興致的反問:“貴妃倒是說說看,此法如何可行?” 崔貴妃掩唇一笑:“臣妾哪懂那些,不過自古以來與鄰國交好無非就通過和親來表示我們上國的誠意。東越不過區區四州之地,也就前些年打跑了肅慎,又往東北邊擴了擴??赡沁叾际腔牡匮?,算起來整個東越都還比不上淮中呢。若能得齊國看重,想必東越皇帝定會誠心與咱們合作的?!?/br> 李淮陷入沉思。 明德見皇帝今日心情出奇的好,也不由得深深的看了眼崔貴妃,目光在她腰間的香包上流連一瞬,便也垂下眸子。 第184章 “你說什么?崔貴妃提議和親東越?”馮貴妃轉了轉眼珠,不解道:“好端端的她怎么提了這事兒,皇上什么態度?” 內監躬身道:“皇上尚無表示,不過似乎在考慮崔貴妃的提議?!?/br> 李霐道:“東越雖國小,但兵馬強悍。若父皇想聯手東越合圍淮中,只怕最后反被東越侵吞。就算我們派了公主去和親,也攔不住東越擴張?!?/br> 馮貴妃則道:“崔貴妃jian詐,她既提了這事兒,必有后招。就是不知她此舉究竟意欲何為。難不成還想讓她崔家兄長領兵出征東越?那韓慶怕是做夢都笑醒了?!?/br> “其實對淮中問題最穩妥的就是靜觀其變,做多了反而會弄巧成拙??傊纼撼贾?,和親一事如同雞肋,父皇英明果決,想必不會應允?!?/br> 馮貴妃也點了點頭:“但崔家不會無的放矢?;噬嫌绕鋮挓m妃插手政事,崔貴妃不會不知,卻明知容易遭皇上忌憚還要提及此事,這就不得不令人多想了?!?/br> 李霐也慎重的點頭道:“于先生自有韜略,兒臣合該問問先生的意思?!?/br> 與此同時,李淮也在想這個問題。如若和親,這人選上須得仔細斟酌。宮中無適齡的公主,最年長的是長樂,且她已定下親事,當然不能和親。若和親,也只能從宗族中選一位郡主,這分量卻是遠遠不夠的。他可不是婦人之見,認為東越小國就可隨意糊弄。 李霐還是高看了李淮。因為李淮自始至終想的都是派誰和親以及和親之后的種種對策。他性格中的偏執在一場大病后愈發嚴重,一旦是認準了的事,誰也勸不住。加上他心里一直對韓慶心存忌憚,恨不得除之而后快,自然就忽略了和親本身未必會有多大用處。在這種時候,誰兵強馬盛,誰才有說話的權力。 就在宮中各方猜測以及李淮猶豫不決中,東越遣使下了國書,特來求娶長樂長公主。 與此同時,北狄兵犯北關,完顏哲駕崩的消息也傳了來。一并傳回的還有一封崔皓上的密折。 當夜,李淮便將陸鼎叫進了宮。 陸鼎看過密折,當即大驚失色,顫抖著道:“若密折所言屬實,朔北危矣?!?/br> 李淮卻道:“不只朔北?!?/br> 他起身走到輿圖前,指著寧州,朔北,淮中三地,道:“三方若聯手,齊國自西北至東北則全面失陷。褚家,衛家,韓家,皆為將門世家,三家兵馬強盛,只怕難以抵擋?!?/br> 李淮嘆了口氣,道:“衛儒當年救下慕容氏遺孤,想來早在那時便已生了這般心思?!?/br> 陸鼎則道:“卻也未必。衛儒純孝,若真有起兵造反之意,斷不會留下衛老太君在京?!?/br> 李淮卻心思一動:“衛昭還未歸來?” 陸鼎搖頭。 李淮沉下眸子:“朕倒是想起來了,聽說前些日子侯府世子夫人帶著她那小閨女回黎陽秦氏去了?!?/br> 陸鼎沉吟片刻:“皇上的意思是衛家早有準備?” 李淮道:“不可不防。韓慶已反,衛儒亦不能留。只是北狄犯關,若朔北生亂,只怕江山不穩。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北狄侵入我齊國疆土?!?/br> 不入齊國疆土,卻沒說不入北燕之地。 陸鼎想了想道:“此事干系重大,還請皇上慎重考慮?!?/br> “朕有今日,多有賴相爺。此事還需相爺從中出力,也替朕出出主意才是?!?/br> 陸鼎忙躬身道:“皇上謬贊了。臣食君之祿,理當為君分憂?!?/br> 李淮晃了晃手腕,沉聲道:“衛家不仁,也休怪朕不義了。吩咐下去,著禮部和鴻臚寺好生款待東越來使?!?/br> 說起這個,陸鼎又道:“臣以為東越這時遣使未免太過巧合,又點名求娶長樂公主,這不是,這不是……嗨,誰人不知長樂公主乃皇上的心尖寵,如何能嫁到那等野蠻之地去。依臣看,那東越使者就該好好晾著?!?/br> 李淮意味不明的笑了笑:“相爺竟也使上小性子了??倸w國事是國事,家事再重,也重不過國事?!?/br> 陸鼎一聽這話音兒,便心中有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