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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放是暗衛,功夫高,對危險極為敏感。但凡身邊有人看他的目光多了幾息,他都能有所察覺。但衛昭卻是不會武的,于是衛放好奇道:“少爺是怎么察覺道觀有問題的?” 衛昭將手臂枕在腦后,懶洋洋說道:“還記得我們晚食吃了些什么么?” 想起這個,衛放的表情就一言難盡,頗有些嫌棄的說:“清水煮野菜,只擱了一點點油星兒,還有那糙面饅頭屬下吃了都嫌拉嗓子?!?/br> 衛昭就拍了拍床板:“所以啊,這就有大問題了!玉虛觀沒什么香火,道士自然就沒有油水。都用不上長久,只叫你日日吃這些沒滋沒味的東西,吃上十天八天的,人自然就清瘦下來了??赡闱朴^里的道士,不說面色紅潤,但也中氣十足,瞧著比你我都康健呢?!?/br> 衛放明白過來了,道:“既是這樣,我就更應該守在少爺身邊了。老太君可是千叮嚀萬囑咐過的,不叫屬下離開少爺半步。我叫衛牧去看看?!?/br> 說話間,房門又被叩響,衛放脊背僵了一下,低聲喝問:“誰?” 門外答道:“韓司直?!?/br> 衛放開了門,韓司直往里瞧了眼:“大人可歇下了?” 衛昭從床上探出身子喊了一句:“韓司直請進來吧?!?/br> 他見韓司直眉頭微微蹙著,便問:“你發現什么了?” 衛放就扭頭看韓司直。 韓司直這種常年與案子打交道的人對周遭事務自有自己的感知方法。衛昭擅于察言觀色,韓司直則更擅長對周圍環境的審視。 韓司直道:“這道觀給我的感覺有些奇怪,只是一時間又不知問題出在何處,便趁天黑四處走了走?!?/br> 他向門外看了眼,衛放豎起耳朵聽了聽,然后搖了搖頭:“是風聲?!?/br> 韓司直便放低了聲音道:“這道觀的選址看似偏了些,但自道觀俯瞰下去,卻能將整個白翠山盡收眼底。聽說建道觀常有風水一說,這里風水好不好我看不出來,但卻是一處絕佳的瞭望臺?!?/br> 他大步走到桌前,用手指沾了茶水在桌上畫了幾個據點。 “早年我曾到過一次連州,那時這里還沒有玉虛觀,趕不上入城的時候便要在白翠峰露宿。白翠山綿延百里,白翠峰是其主峰,位置絕佳。楚國未建之前是一段長達百年的割據混戰。那時肅慎強盛,曾打過東關,一路過淮中,勢如破竹。卻始終不曾打開連州城,就是因為白翠峰?!?/br> “我只在史書上看過這么一段文字記載,至于具體細節卻無從考證。楚國統一天下后,許多史料重新整理,地域劃分也大有不同。但若記載為真,我猜測白翠峰上一定建有軍事據點,八九不離十就是現在玉虛觀的位置?!?/br> 韓司直見衛昭有些發愣,便又重新描了描桌上快要干透的茶漬,說道:“營州是進入淮中的門戶之地,城池不大卻十分關鍵。但連州四通八達,更是齊國東北鎖鑰。無論北上入淮中還是南下入齊國腹地,連州都是一座天然的屏障??梢哉f,若取連州,則齊國東北之地盡收。據東北而望西南,進可攻退可守?!?/br> 衛昭目瞪口呆的看著韓司直,好半響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韓司直從過軍?” 韓司直愣了一下,搖頭笑道:“我父親曾在軍中效力,他是斥候。這些都是父親偶爾與我說起的,我常年外出辦差,走的路多了,自己便也琢磨明白幾分。大人出身將門世家,在大人面前說這些,倒是我獻丑了?!?/br> 衛昭忙擺手道:“嗨,我雖出身將門,也只是粗讀過幾本兵書而已,論經驗還不如韓司直呢?!?/br> 說完又將自己發現的問題也告訴了韓司直。 韓司直蹙眉想了想,道:“這些道士似乎對我們沒有惡意。這趟出來是查淮口劫鹽案,時間緊迫,不好橫生枝節。反正我們明日一早便要離開,如若道士們沒有動作,我們便權當不知便是?!?/br> “原本我只是對這玉虛觀好奇而已,并未打算深究??陕犿n司直分析完,我倒覺得這道觀甚為古怪?!?/br> 衛昭轉了轉手里的茶杯,道:“鹽關系國計民生,同樣也關系戰事?!?/br> 韓司直心里一驚,坐直了身子,輕聲道:“大人懷疑此事是東越所為?” 衛昭搖了搖頭:“沒有證據,還不好說。不過傍晚時同那幾個鄉親閑聊,我總覺得這件事背后不簡單。好像有人在故意煽動附近百姓。你瞧連州城的大門都快被擠破了,若任由事情發展下去,怕要引發禍亂?!?/br> 韓司直道:“眼下謝家給官府送了鹽,許能緩和許多。不過大人說的問題也不能不防,畢竟淮中距東越太近了。好在駐守東關的是費允將軍,皇上又調了韓慶將軍駐兵東洲,兩軍互為犄角,防范甚嚴。對了大人,我們是否要同兩位將軍通個氣兒?” 衛昭想了想搖頭道:“這事畢竟是你我二人臆測,不好多言。兩位將軍守東關,淮中之事必瞞不過他們的耳目。憑兩位將軍多年經驗,想必早有措施。軍中之事,我們不好插手?!?/br> 韓司直微微一驚,忙道:“是卑職逾矩了?!?/br> 衛昭揮了揮手:“不妨事兒,不過我們既發現了問題,也不能不管。這樣吧,明日我留衛牧在此地監視,若果真同東越那邊有聯系,我們也好盡早通知費將軍?!?/br> “如此甚好?!?/br> 難得睡了個安穩覺,衛昭早上起來覺得精神好了許多。當然,如果腿傷不那么痛癢難耐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