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霐即便表現的沉穩，到底年紀還小，經驗不豐。馮家根基淺，所用之人多是馮貴妃得寵后攀上來的趨炎附勢之輩。比起貴族世家培養出的親信自然差了許多。

    雖有厲公公輔佐，但內廷司的人也不可盡信。所以李霐始終沒有查到實處，甚至隱隱感覺自己在被人牽著走。姚竹的事絲毫進展都沒有，而當初皇后夸獎姚竹一事也被有心人刻意提了出來，傳著傳著就成了皇后曾欣賞姚竹。事情就這么僵持下來，李霐身心俱疲。

    “蜀錦是皇后送來的，姚竹也是皇后賞識的人，所有事情都暗暗指向皇后。但不論是蜀錦還是姚竹都不算切實的證據?！崩铍敽鋈粏栺T貴妃：“母妃，崔美人最近還來看你么？”

    馮貴妃就煩躁的蹙了下眉：“隔三差五的便要過來說話，我又不好拂了她臉面。畢竟崔家也隱晦的表示會站在你這邊?！?/br>
    馮貴妃嘆了口氣：“我們馮家終究只是商戶之家，你舅舅也是承蒙皇上抬舉才得了個考試的名額。如今雖入仕，在朝中也人微言輕，少不得要仰仗陸相，仰仗崔家?！?/br>
    李霐垂下眼眸，試探的問：“母妃就這么想我坐上那位子么？”

    馮貴妃就說：“誰人不想呢？我皇兒這么優秀，連你父皇都?？滟澞隳?。怎么，是不是誰又在皇兒跟前嚼舌根了?！?/br>
    李霐搖搖頭：“沒有。兒臣只是覺得現在仰仗的人，在將來也會掣肘我們，尾大不掉。我們馮家能有今日全賴父皇，而馮家本身卻沒有根基，如果坐上那位子卻反受別人控制，又有什么用呢?！?/br>
    馮貴妃從前不會思考，但經歷喪子之痛后，凡事都會三思再三思。有些事她不懂，但她有一點好處就是能聽得進人言。

    “皇兒書讀的多，又承于先生教誨，眼光見識自然比母妃寬廣?；蕛合朐趺醋瞿稿贾С帜??！?/br>
    李霐如釋重負的笑了笑：“多謝母妃。對了母妃，崔美人來找母妃可曾提及主事后宮一事？”

    馮貴妃道：“你父皇叫我主理后宮，我沒那個心思。崔美人倒是積極，這些日子倒叫她聯合了不少宮妃?！?/br>
    李霐想了想，說道：“若崔美人再來，母妃便應下吧。我們也不能總是躲著，既然這件事僵持著，倒不如主動出擊?！?/br>
    馮貴妃緊張起來：“那我要怎么做？”

    李霐笑著安撫道：“母妃不用刻意做什么，從前怎么做現在就還怎么做。那些人敢謀害小皇弟，自然還有后招。我們且等著便是?！?/br>
    第105章

    厲公公向李淮如實稟明了李霐近來所做之事，李淮沉吟片刻，問道：“馮貴妃開始打理后宮事務了？”

    “是?！?/br>
    李淮臉上神色變幻不定，叫人琢磨不透喜怒，半響后方才嘆道：“皇兒果然長進了?！?/br>
    厲公公笑著奉承：“全賴皇上教導?！?/br>
    李淮眉頭微動，揮揮手叫他退下。又喚來高海，問：“皇后產期將近了吧?！?/br>
    高海恭敬道是。

    李淮摩挲著手指，緩緩道：“近來后宮不太平，永寧宮那邊多加派些人手，進出宮人仔細盤查，但有疑者，速速清查，務必保證皇后平安誕下皇嗣?！?/br>
    高海躬了躬身子：“老奴這就去安排?！?/br>
    李淮道：“人選你親自帶人去挑，莫叫有心人混進去?！?/br>
    “是?！?/br>
    三月，大軍開拔。

    衛儒衛暄跪在衛老太君榻前，老太君彎下腰，發現她的兒子鬢間已有白發。她細細的替衛儒捻好垂落的發絲，眼眶漸漸濕潤。

    “放心去吧，家里有我?！?/br>
    衛儒眼角微紅，抖著唇喊了一聲娘。

    衛老太君替他拭去眼角的淚，強笑著說：“也不是第一次上戰場了，娘也沒什么好囑咐的，只說一句，平安回來?！?/br>
    “暄兒雖領兵剿過匪，到底不是真正的戰場。北燕人驍勇善戰，暄兒不可逞強冒進，遇事當多與你父親商議?！?/br>
    衛暄給衛老太君磕了個頭，紅著眼道：“祖母放心，暄兒會小心的，也會好好照顧父親?！?/br>
    衛老太君用帕子抹了抹眼淚，撐著盤龍杖站起身：“時辰到了，走吧?！?/br>
    前軍已等候在侯府前面的大街上。衛暄見父親扶著祖母走在前頭，低頭與祖母說話。便稍落后一步，悄悄握住秦蕪的手。

    淚水就在眼眶中打轉，秦蕪強忍著沒讓眼淚掉下來。她將一個荷包塞到衛暄手里，哽咽著說：“暄哥，一定要平安回來啊?！?/br>
    衛暄低首用拇指抹去秦蕪眼角要掉不掉的淚，笑著說：“會的，我還得看著我們的孩子出生呢?！?/br>
    秦蕪撫了撫小腹，嘴角微微漾起笑意。

    “我和孩子等你回來?！?/br>
    衛暄躍身上馬，扭過頭對秦蕪露出燦爛的笑：“等我！”

    挺拔俊逸的身姿，還有俊朗的眉眼，秦蕪怎么都看不夠。她微微笑著，大聲應了一句：“好！”

    軍隊行過主街，百姓們皆夾道相送。衛暄胸腔之中忽然涌上一股萬丈豪情，他甚至已經開始想象凱旋歸來的那日，也會有這么多百姓夾道歡迎，高聲喊著衛將軍！

    正當衛暄心潮澎湃之際，從天而降一個粉紅色小荷包，正落在他懷里。衛暄當下一個激靈，就在他要將荷包扔出去時，一聲撕心裂肺的喊聲從頭頂傳來。

    “——爹爹威武！”

    這一聲喊叫差點兒讓衛暄從馬上摔下來，他都不用抬頭就知道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