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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春堂有幾個小學徒,當夜本是一個叫文宇的留值,那幾個學徒里,頂屬他長的周正,我對他頗有幾分印象。白天我去過一次回春堂,那時便沒見到文宇,到夜里仍不見人,我便隨口問了句。孟管事神色古怪,我瞧著不對,逼問之下方知是文宇撞破了我倆倒賣藥材之事,被孟管事扔進后院井里淹死了,尸體都泡了一夜了?!?/br> “我當時便心里一喜,文宇生的白白凈凈的,不高不矮,不胖不瘦,正符合莫老頭的要求。我便嚇唬孟管事,說尸體放那兒不把握,我有一兩全其美的辦法。孟管事遂叫小伙計撈出尸體,我在前院等候。待尸體取回,我也沒敢細瞧,直接用席子裹了,將尸體扛到金水河岸,換上衣服便給丟河里去了?!?/br> “后,后來小人打聽到北府陳少監司在金水河撈上一具尸體,說死者是鴻臚寺雜吏董昱,我當時還唬了一跳……” 展翯越聽越是心驚,如果南府停尸房的‘董昱’是文宇,那真正的董昱又在哪兒? 南府大獄甬道里傳來急切的腳步聲,展翯抬頭見是長孫恪,忙起身呈上審問記錄。 “大人……” 長孫恪眸中布滿血色,目光陰鷙,他沒理會展翯,徑自快步走向方副司,狠狠揪起他的衣領咬牙問道:“衛三公子在哪兒?”。 方副司只覺自己被一條毒蛇盯上,渾身止不住的戰栗,眼中盡是驚懼之色。 “什,什么衛三公子?!?/br> “昨夜清水街,回春堂綁走的白衣書生?!闭挂頂傞_一副畫像,畫上正是衛昭。 方副司悚然一驚。難怪鎮國侯世子會出現在清水街,原來那公子竟是,竟是鎮國侯府的! “不,不不,小的不知大人說什么,小的不認得衛三公子……” 長孫恪退開半步,展翯油亮的鞭子狠狠抽下:“還嘴硬,快說!” 方副司疼的嗷嗷叫喚,眼看著展翯身邊副手拿過刑具,要給他上梳刑,方副司忙哭喊道:“人被扔在落花巷了!” 第35章 長孫恪鐵青著一張臉來到落花巷,天將明時,落花巷中幾座館樓正是最安靜的時候。 南府官差突如其來的搜查讓所有人都措手不及,一個個狼狽不堪,丑態畢露。那些往日一本正經三綱五常掛嘴邊的官員們匆匆用衣裳遮住臉,唯恐被人瞧了去,污了一身清明。 挨家搜完,都不曾有人見過一個白衣書生。 松竹館的館主說:“若人被扔在落花巷,保不準就被哪家公子給撿回去了,您也知來這一帶閑逛的多是……” 長孫恪已失了理智。 “找!盛京城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給找出來!” 展翼小聲勸道:“不如再去回春堂,興許有遺漏的線索?!?/br> 孟管事以為兩撥人先后都找不到人,這事兒也就這么了了。只是那密室的機關不知何緣故,明明陳靖淮的方法是正確的,卻無法打開。他事后也去試了一次,果然再無法開啟??磥頇C關破解的順序被什么人給換了。 可事發倉促,他根本沒有機會上報。且送走那公子時機關還是正確的,前后不過一盞茶功夫陳靖淮的人就來了,這么短時間內如何置換機關?孟管事想到此處,心中又有幾分不安。 突然院門被人大力破開,嚇的孟管事一顫,直接從床上滾了下來。屋中沖進幾個黑衣官差,不等孟管事看清楚,已被人鎖拿起來。 長孫恪懷疑過回春堂,但南府官差來報說衛公子叫人在回春堂附近盯梢,他便沒有留意此處。而是將目光放在云樓后巷的小院中。 雁行堂孟三這幾日一直盯著蒼狼殺手團血刀浮屠,終于找到了這處落腳點。他此前一直懷疑的事情也逐步得到證實,血刀浮屠保護的那個人一定是關鍵人物。只可惜昨夜血戰,叫那人跑了。他留了人在那院子,最后也只抓到一個方副司。 倒沒想到展翯審問方副司頗有收獲,這回春堂果然也不是什么干凈地方。 按霍寶兒所說,昨夜巷中有刀客伏擊,目標就是他家公子。只是那時他家公子與寧書生換了衣服,而那些人卻不知。如今霍寶兒和寧書生在侯府,他與鎮國侯商議,由寧書生繼續假扮衛昭,將蒼狼殺手團的人引去侯府。如此一來,衛昭的處境便能安全許多。 但想到他在落花巷失蹤,長孫恪心神愈發不寧。 密室中仍是老樣子,長孫恪打開藥匣,發現有幾個匣子中的藥材被人動過。 孟管事也有些心驚:“這些藥材珍貴,都是整顆來整顆去,小人昨日關門時還查看一次?!?/br> 被動過的幾味藥材混合一起正是一味毒藥七步笑。而七步笑的配方只有自己那本《藥經》中有記載,算是他長孫恪的獨門。 理智漸漸回籠。衛昭雖不會武,但勝在頭腦聰慧。他能在這種環境下配出藥來,也必會在其他地方留下痕跡。 他曾經用他為餌,害他陷入飛鼠洞。這一次既然找到了線索,絕不會再讓他陷入危險境地。 “展翼,蒼狼殺手團的事交給你,南府上下,盡由你調配?!?/br> “大人你……” “我有更重要的事?!遍L孫恪抬步離開密室,聲音冷硬低沉卻無比堅定:“比我的命還重要?!?/br> 衛昭睜開眼,望著頭頂水粉色的紗帳微微出神,直到屋子里濃重的脂粉氣熏的他快要失去嗅覺時,他才回過神來。晨光熹微,紗帳上的流蘇隨風輕搖。他側過頭,入目是一架繪有香艷美男入浴圖的屏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