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拐出巷子往前不遠便是南府。 “到了?！?/br> 長孫恪推開大門，‘吱呀’一聲，在寂靜的夜里顯得尤為刺耳。 南府衙門黑黢黢的，沒有一處掌燈。院子里老槐樹隨著夜風沙沙作響，棲息在樹上的鳥雀偶爾傳來呀——呀叫聲。 “怎么這么黑??！”衛昭站在院門口，有些躊躇。 長孫恪沉下眸子，面上似帶幾分懊惱。 “展翼，掌燈！” 話音落，衛昭只覺得一陣疾風刮過，院中四處房間依次亮了起來，眨眼功夫，燈火通明。 衛昭微微張著嘴巴，目露訝異。 霍寶兒哆哆嗦嗦：“少爺，有，有鬼啊……” 這么一說，他又覺得后脖頸呲呲冒涼風，好像有什么東西在對著他吹氣。他嗷嗚一聲抱緊衛昭，連哭帶嚎道：“少爺，少爺，真的有鬼??！” “莫怕莫怕，少爺在呢?！毙l昭好笑的安慰道。 “展翼！”長孫恪聲音低沉，隱含怒意。 一個黑衣人輕飄飄落了地，賠笑道：“大人?！苯又中χl昭拱了拱手：“衛公子，失敬失敬。下官瞧您這小廝實在有趣兒，這才生了逗弄之心，還望衛公子莫怪?！?/br> 衛昭眉梢一挑：“我家活寶兒膽子小，又最敏感。想必你一路跟了許久，在巷子里也使了小手段吧?！?/br> 展翼撓撓頭，嘿嘿一笑。他不過是見自家監司大人頭一次對一個人如此有耐心，自覺好奇，所以才跟著瞧瞧。 至于在巷子里嚇?；魧殐?，天地良心，那真是無心之失。誰叫他家大人耳聰目明，早早便發現了他。他以為大人要發作，嚇的氣息不穩，倒沒想到被這小廝感覺到了。 霍寶兒緩過神兒來方知自己被作弄了，想到適才那番丑態，登時又羞又惱。再想到自己沒有保護少爺，反倒要少爺保護自己，更是無地自容。 他無限懊惱：“少爺，寶兒又給你丟人了?！?/br> 衛昭倒并不在意，他轉頭對長孫恪道：“尸體在哪兒？” “后院?！?/br> 展翼自覺的先奔到后院去掌燈。長孫恪引著衛昭在后慢行。 白天衛昭才從南府衙門離開，想不到夜里又回來了。他一邊走一邊打量著四周，越看越像一座鬼宅。 而后又想到一個問題，他快行一步，與長孫恪并肩，低聲問道：“監司大人，我這么光明正大的來南府衙門驗尸，不會給你添麻煩吧?！?/br> “無妨，這里沒人?！?/br> “那剛才那位……” “他不算?！?/br> 衛昭：…… 衛昭又問：“大人為何同意我來這里?！?/br> 長孫?。骸拔以敢??！?/br> 衛昭有些納悶，都說南府監司是冷面神，活閻羅，可他怎么瞧著這人對自己似乎挺寬容呢，難道是……看上他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臉，試探問道：“大人覺得本公子如何？” 長孫恪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衛昭大喇喇說道：“大人也不必不好意思，這種事情本公子經歷的多了……” 說話間，停尸房到了，長孫恪一掌推開房門，登時一股尸臭味飄來，衛昭來不及閉嘴，吸了一大口尸臭氣，差點兒熏暈過去。 長孫恪嗤笑一聲，遞給他一片姜片，叫他含在口中。衛昭有些后悔了，但又礙著顏面，只得折回停尸房，留霍寶兒在外頭等著。 衛昭不懂驗尸，他只是想親自來看一眼。 長孫恪道：“南府第二次尸檢，與陳靖淮所言相差不多。除胸口下方一處貫穿傷，還有膝上被韓崇良踹了一腳留下的淤青外，并無其他傷痕，也無中毒跡象?！?/br> 完顏鴻的尸體在昏黃燭火下慘白僵硬。其生母尹氏出身東臨，溫婉柔弱，完顏鴻隨了生母，身形勻稱，姿容嘛……因那一臉麻子，可談不上風流俊秀。 衛昭繞著尸體轉了一圈，發現完顏鴻右手手指略帶薄繭，是常年握筆留下的痕跡。他輕笑道：“聽祖母說，完顏哲雖靠武力奪下北燕，但北燕地處北方，又有大片人跡罕至的荒原，無論如何都比不上盛京的繁華。是以，完顏哲以文治國，又廣開商路，使得北燕發展迅速。北燕皇子們除練習騎射外，完顏哲更看重他們的文學課業?！?/br> “楚國時，文學大興，東臨文館更是個中翹楚，引天下學子競相來投。尹士均雖是武將，卻也曾在東臨文館求學過。如今完顏哲的兒子們已長成，尹士均野心不小，必然會不遺余力扶持完顏鴻這個外甥。完顏鴻也爭氣，平日讀書十分刻苦。聽說他是北燕眾皇子中才學最好的，倒也頗受完顏哲賞識?！?/br> “北燕這幾年愈發壯大，也愈發不將齊國看在眼里。以往北燕只派臣子為使，今次卻派了個皇子來，又發生了這樣的事兒……對了，監司大人，有沒有一種毒藥是勘驗不出痕跡的？” 長孫恪搖頭：“任何毒藥，都會在人死后顯露痕跡。我曾辦過一個案子，兇手用毒針刺死死者，毒針位置刁鉆，自死者頭部刺入，尸體表面無任何異常，但屋中飛蠅卻被毒死。而后多次勘驗，最終將死者頭發剃光，在頭部發現針眼，四周烏黑，乃中毒針而亡?！?/br> 衛昭道：“會不會完顏鴻也是這么死的。不如……” 長孫恪從一旁的木架上取出刀片，手起刀落，幾下便將完顏鴻頭發剃光，然后仔細查驗，仍無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