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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臨退出了與柳聞歸的對話框,點進了葉斐晴的消息里。 葉:起了嗎? 葉:最近正好休息,聽說博物館有個古畫展,想約你一同去看看,不知道能不能賞個臉呢 葉:我覺得你應該會喜歡 戚臨思索了片刻,在屏幕上飛快地寫了幾個字,發了出去。 你爸爸:不好意思,剛醒 消息剛發出去沒幾秒,他就收到了對方的回復。 葉:沒事,昨天酒喝太多了嗎? 你爸爸:還好。 葉:那就好。之前說的事,不知道可不可以賞個臉呢? 你爸爸:好 戚臨看到葉斐晴把時間發了過來,說是等到下午他會過來接自己。 從對話框里點了出來,他才發現柳聞歸又給他發了一條消息——回來帶你去。 騙子,昨天還說要給他做的。 戚臨忿忿地回了一句:可謝謝柳隊長了。然后就一甩手把手機拋在了地上。 他在客廳里來回走了幾遭,又翻了箱柜掏出了一包泡面,將就著吃了下去,覺得自己得找點事做。 他晃悠地進了柳聞歸的書房,仿若在巡視著自己的領地一般。先前柳聞歸同他說,書房里有幾本功法,若是戚臨想學了,可以自行去里邊找。 柳聞歸的藏書不多,至少比當年萬仞山那間茅屋里的要少。偌大的書架覆滿了一片墻壁,零零散散的書放置在不高不低的層架上,旁的地方還擺了一些建盞、短刃之類的東西。 他的視線掃過書架,上邊的書目有舊的掉色了的古籍,也有現代印刷的文學名著——當然,戚臨并不知道文學名著是個什么東西。他只是覺得那些名字都取得有趣,比如什么《霧都孤兒》、《雙城記》之類的。好奇心驅使他拿了一本下來,然而翻閱了幾頁后,就被一長串的人名給逼退了出去。 他還是乖乖地看些功法吧。 正當戚臨準備把那本書放回去的時候,卻意外地在兩本書的空隙之間發現了一個東西。 那本書被藏在了其他書的后面,薄薄的一本,瞧著有些舊,封面上的字都有些模糊,墨跡向外暈染了好大一片。 戚臨伸手把外邊的書都撤了下來,堆到了一旁的桌上。大概柳聞歸也沒想到他會對這些書有興趣,亦或是早就把藏在后邊的書給忘了去,可總歸還是讓他發現了。 戚臨看著上邊隱約的“養貓記錄”四個字,用兩個手指將它夾了出來。 他自然不會相信這是什么養貓記錄,普通的養貓記錄他柳聞歸至于藏著掖著嗎。更何況,在戚臨的記憶之中,他們是沒有養過貓的,一只都沒有。 書有些卷邊,邊角還有些破損,也不知道這么多年來柳聞歸究竟翻了多少遍,讀了多少次。 他在辦公桌后的轉椅上坐下,翹起了一雙長腿,隨意地掀開了第一頁。 “昨日上街,他在脂粉攤前打了五個噴嚏?!?/br> 上邊的字跡工整端正,筆峰卻透著一股凌厲之感。戚臨認得這個字體,這是屬于鐘情的,他曾看過百來遍的字體。 他險些就想把這本書拍了發給柳聞歸,質問他和鐘情到底是什么關系,逼著他承認了去??伤D念又是一想,誰也無法證明這本書是柳聞歸寫的,也許他可以說這是他崇敬鐘情,特地留下收藏的。畢竟鐘情是劍宗少有的天賦異稟之才,有數十個小粉絲也算是件常事。 只是……這打噴嚏的又是誰? 戚臨皺起了眉,夾著頁腳就翻到了下一頁。 “喜食魚,不喜挑刺,難伺候?!?/br> “……”這說的怎么就這么讓人熟悉呢。 他的目光在泛了黃的書頁上匆匆溜過,那些字句卻都像是印在他的腦子里一般。 “今日教了他潮生,希望可以壓住他的一點魔性。千秋雪實則更為有用,然師門之技,不宜外傳?!?/br> “人常言貓不喜熱食,亦不喜辣,他反倒是喜歡得緊?!?/br> “他不喜歡游湖,大概是貓生性畏水?!?/br> “昨夜積雪消融,孟春將至。今早他在身旁纏了好久,也不知是不是……非禮勿言?!?/br> 一字一句,歷歷在目,不是言他,又能是述說何人。 原來他早就知曉了。 他早就知曉自己的原形,還特意地將自己的喜好舉動都記在這里,仿佛……仿佛他們之間有多么情深不壽似的。從前的鐘情一直是淡然的模樣,少有會表露出自己喜惡的時候。被困的五百年間,戚臨有意識的時候總會暗暗地冒出幾個念頭——當年的鐘情到底在想些什么,他是否真的愿意同自己過這樣的生活? 他當時想,往事不可追。 可原來—— 鐘情,鐘情,你原來非是對我無情。 可你為何還不認我,為何不愿認我? 他把他一個人丟在了荒蕪一片的老虎山中,任他與黑暗相伴,每每神識略有清醒,也只能聽到微弱的幾聲鳥叫蟬鳴,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光陰輪轉,人間早已過了五百個寒暑春夏,他猛然驚醒,唯一的一個念頭就只是質問當年鐘情對他的無情之舉,可誰能想到,鐘情不在了。人間也不再是他熟悉的人間。 他與那位陌生的,身形卻同鐘情像了八分的劍修因著機緣巧合走到了一塊,本以為只肖解了這個該死的半生契,他便能再次去尋找鐘情的轉世??蓜V?,那人卻要他放棄,讓他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