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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輩好歹也修得魔皇之身,沒想到還有捉弄幼童的喜好?!彼恼Z氣簡直就是一馬平川,不帶一點兒的起伏。硬生生地把調侃的話說出了別樣的感覺。 所幸戚臨并不在意:“我可什么都沒做?!?/br> 柳聞歸“嗯”了一聲,無聲念了一遍這句“沒做什么”,又問他:“想吃什么?” “從前旁人請我吃飯,可都是選在秦淮河畔的酒樓上的。溫香暖玉,美味佳肴……” “行?!绷剼w四下掃視一圈,抬手指著那家名叫“醉秦淮”的店鋪,“南京菜,可以嗎?” 戚臨:“……” 大夢初醒,沒了媳婦也就算了,為什么他還得在這里受一個后輩的欺凌? 他好歹是百年前的魔皇,不發威還真被當作家貓了? “我……” “吃魚吧前輩?!绷剼w似乎是察覺了他這即將發怒的征兆,及時出聲打斷了他的話,“那家黑魚挺好吃的,沒刺?!?/br> 沒有什么東西比無刺的魚更加吸引戚臨了。他從前在萬仞山的時候,沒少被魚刺卡著,每次都哭爹喊娘地等著鐘情來救他。次數多了,鐘情后來索性就提前替他剃了刺,伺候好了這位主子。 又想到鐘情。戚臨垂了眼,微微顫了顫睫毛,把眸中的失神悉數掩下,才恍若什么事也沒有地對柳聞歸“惡狠狠”地說道:“若是讓我吃到了,你就洗干凈脖子等著吧?!?/br> 魔皇大人像只高傲的貓,倨傲地擦過柳聞歸的肩走到了他的前面,進了旁邊那家黑魚館。 柳聞歸輕輕笑了下,但那笑意僅是一閃而過,眨眼間就沒了蹤跡。 他跟上戚臨,對上前遞來菜單的服務生說:“兩位?!?/br> ˙ 魚是水煮黑魚,如柳聞歸所說,確實是沒什么刺,柳姓隊長勉強保住了他的項上人頭。魚rou也是鮮嫩的,戚臨只肖一口便知道它幾小時前方才人間刑滿。就是偏辣了些,幾口下去,戚臨的肚子就開始翻江倒海,像是被點了一把火一般,燎遍了大片的原野。 其實像他們這樣的修士,對食物的需求其實并不迫切,甚至可以不吃不喝一整年。但戚臨向來過不慣這種苦行僧的日子,即使修為到了這般境地,他也逃不過食物的誘惑。 他又撈了一片魚rou,塞到了自己的嘴中。 柳聞歸這個人吧,雖然外貌不討喜,性格不討喜,但選起吃食來卻是意外的符合戚臨的喜好。 以后的日子也不是不能過。 說到底他也能算是一個過時之人,他像是這個時代的一個過客,只能站在紅塵的邊緣靜默張望,卻不知道該如何涉足。因為屬于他的那些東西都已經在百年間漸漸湮滅,連唯一的聯系估計都已經投胎輪回了好幾世。 戚臨這般想著,思索著到時候再請柳聞歸幫個忙,找一找鐘情的轉世,等他們之間的這個該死的術法解決之后,他便又可以愉快地去這一世鐘情那死纏爛打。 他想起他合上眼前的最后一瞬。鐘情仍舊是那副八風不動的模樣,沒有一點的不忍和松動。 那時候的他以為自己要死了,可他僅僅只是在山里經了一場大夢。而本該“得勝而歸”的鐘情卻死在了劍宗,明明自己當時沒有讓他受到一點傷害。 這其中蹊蹺變故,怕是只有鐘情自己知道了。 服務員來去之間,戚臨幾乎已經要把整盆的水煮魚給吞入腹中。他倚在椅背上,發出心滿意足地一聲輕哼,從一只高傲的貓兒成了一只吃飽喝足的露著肚臍曬太陽的貓兒。 “等下再去買部手機,就可以回去了?!?/br> 小百合給他解釋過手機這個東西,無非就是用來傳音的,他自覺沒什么需要,畢竟他人生地不熟的,也沒有什么好聯系的人。但既然這位后輩想要“孝敬”他,他自然也不會推辭。 出了黑魚館,他們直下一樓,走進了x為的旗艦店。戚臨對這東西一竅不通,也就都由著柳聞歸給他挑了。 其實他不愿意說的是,他覺得這些個方盒子其實都沒什么差別。 柳聞歸直直走到柜臺前,利索地報出了一個型號。等工作人員拿出以后,他檢查了一番便付了錢。前后不過十分鐘,像一個專門來送錢的傻子,又像一個受雇的托兒。 最后走出百貨大門的時候,還是柳聞歸提著大包小包,戚臨袖手旁觀的配置。 ˙ 柳聞歸的住處倒是離特調局有些遠,一個在南,一個在北。北部是A市的高教園區,房子又多又空。單是柳聞歸的那一層,就只有他這一個住戶。 其實特調局最初是有給他們分配住的地方的,是一座在商務區附近的公寓樓,可這位柳隊長也不知道抽了什么風,幾年前就自行搬了出來,放棄了那邊的免費溫柔鄉。 柳聞歸開了門,又借了戚臨的手朝上邊一按,沖他解釋道:“指紋鎖?!?/br> 戚臨劍眉一挑,笑道:“我們才見面沒多久,你就這么信任我啊柳隊長?!?/br> 柳聞歸眼皮一撩,涼涼地說:“我有什么值得魔皇覬覦的東西嗎?” 他這個神情,從某些角度看過去,當真是像極了鐘情。他的鐘情生得極是好看,單是那雙眼睛,即使是結了一層的銀霜般的寒冷無情,也似是有萬千的繞指柔埋藏冰下。鐘情的睫毛也長,日頭正盛之時,側面看去仿佛被鋪下一層金色暖光。他的唇鋒凌厲,唇色也深,一看就是合該同他親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