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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笑:“自然也不會有棲洲這號神了?!?/br> “可……可……”安文顯捧著玉牌,竟不知該怎么勸他。 “我在人間,見過了那么多人,看過了那么多事。我見過小人的諂媚和愚蠢,也見過君王的制衡與殺伐……”棲洲轉過身,走向一旁。秦歌與傅獨仍守在那,他們看向他,竟不約而同地紅了眼睛。 棲洲站在石臺旁,神色忽然溫柔。秦歌雖然從不守時,但他的本事絕不會騙人。棲洲笑道:“準備好了么?” 秦歌點點頭,輕嘆一聲:“好了?!?/br> 棲洲轉過身,沖安文顯揮揮手:“走吧,帶著你的前輩回去吧,安公子?!?/br> 安文顯仍不死心:“可你還有那么多信徒……他們都盼著你……” “儲仙臺也還會有新的神官?!睏薜?,“這天地間,從不缺誰,也從不賴著誰??熳甙?,走吧……別耽誤我救人。讓他在冷石頭上睡久了,他醒來可是要罵人的。安公子,你不也被他罵過嗎,他可是很兇的,你忘了?” 安文顯見再也勸不動,便只能將玉牌收入懷中,沖著棲洲一頷首:“可當年的事……你若不來,還是少了人證……” 棲洲聞言,只微微偏頭,看向了云鴻:“無妨,自會有人出來指正?!?/br> “自會有人……”安文顯不解,“什么意思?” “為了道義,為了贖罪,或者,是墻倒眾人推?!睏薜?,“證人不會少的,安公子,回去吧……” 陽光終于穿透清晨的薄霧和濃云,照在了長安城郊的山崖底,枯黃的秋草歷經浩劫,幸存的幾株,還在草根處帶著幾分油綠。棲洲沒有回頭看安文顯和云鴻兄弟倆如何踏云而去。他只輕輕回到了石臺上,將已經等他許久的人抱在懷里,如每個寧靜的深夜里他們相擁而眠一般溫和。 “是不是會很疼?”棲洲問。 秦歌不撒謊,他點點頭:“會很疼,你要不要……” 棲洲搖頭:“我是說他?!?/br> 秦歌也點了點頭:“也會……畢竟粘連著血rou,這一趟,怕是要脫一層皮?!?/br> 棲洲了然:“開始吧?!?/br> 秦歌和傅獨對視一眼,手里輸送的靈力忽然漲起,融成了一個巨大的結界。這結界里光華繚繞,這些光如同綢帶,一層層,一縷縷,將石臺上的二人慢慢包裹起來,他們的輪廓漸漸融入光里,再也看不真切。 “不怕,有我陪著你一起疼?!睏捱o了辭年的手,將他的小狐貍用力抱入懷中,“我答應你的,從不食言。熬過去,等你醒了,我們就去江南,買最貴的胭脂和簪子,吃最甜的糕餅……” 然后將那漫山遍野的桃花折下,簪在鬢角和發梢。 然后去買那最紅最紅的綢緞,最亮最亮的蠟燭,照徹長夜—— 舉案齊眉。 第一百六十八章 江南春花好月圓時 三月,春和景明。 楊柳染了新綠,時有黃鶯啼鳴。小鎮的書院里傳來陣陣朗讀聲,隨著日頭漸漸高了,幾聲梆子響過,那讀書的孩子們一哄而散,紛紛背著布包跑出門去,哄笑著往田間地頭跑去。 “先生,你方才說的我還是不明白……”一個穿著布衫的孩子舉著書,小心翼翼地靠近比他高出許多的先生。連詢問都怯怯的,唯恐遭了先生的責罰。 “哪里不會?”先生的語氣卻格外溫柔,他蹲下來,接過書本,認真看了孩子的提問,耐心道,“這里確實有些難懂,等你長大些再看,就會有不一樣的體會了,我再給你說一遍……” 他講得認真,孩子聽得認真,這孩子也確實是個有靈性的,只再說了一遍,他就聽明白了,原本苦惱的小臉上立刻蕩開笑容:“謝謝先生,我明白了!” 先生沖他招招手:“去吧,回家吃飯去吧?!?/br> “好!”孩子把書放進包里,邁著腿往門邊跑,可還沒跑出去,他又轉過頭來,喊了一聲:“先生!” “怎么了?” 那孩子笑道:“先生你……跟我們上一個先生不一樣,他兇極了……你……你不罵人,也不打手心!” 那人笑道:“回去吧,快回去吃飯,記得把功課做了?!?/br> 孩子“嗯”了一聲,笑得像朵盛開的花兒,他匆匆跑出門去,追著前面的小伙伴,要與他們一同到河邊放風箏去。 隨著最后一個孩子離開書院,先生也收拾了東西,沿著河街緩緩往回走。 江南的春天到了。垂柳嫩綠,楊絮紛飛,沿街的店鋪上了應季的春裝,糕餅鋪里多了些時興的桃花糕,他快走過石橋時,忽然聽見身后一陣叫喊,那是個年輕姑娘的聲音,脆生生的,像春雨打過青瓦。 她喊著:“賀先生!等等我!” 許是姑娘喊得太大聲,這沿街的小販們全都隨著先生一同扭過頭看向她,倒讓這小姑娘羞赧幾分,她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道:“賀先生,今日是花朝節,孩子們下午得去踏青,不會回來上課了,您方才走得匆忙,院長沒追上您,這才叫我趕來的!” 一旁的買傘的老者聽了,打趣道:“小竹姑娘跑得這么急,就只是為了報個信?恐怕是覺得人新來的先生俊俏,想過來約著人家一同踏青去吧……” “阿牛伯!你胡說什么呢!”姑娘臉更紅了,可她卻更怕先生不高興,忙道,“賀先生,你別聽阿牛伯胡說,我絕沒有那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