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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聲雷響在頭頂炸開,安文顯紅了眼,盯著那飛速落下的閃電,忽然收了未完的話頭,猛地拔劍沖向棲洲。棲洲看著他,卻連躲都沒躲。風聲呼嘯,天雷降下,那熾熱的電光甚至照亮了兩人的臉龐,安文顯伸長了手,用盡全力,探向那道雷。 他要證明棲洲說的全是假話,根本一派胡言!他安文顯,也是堂堂正正地,靠著自己的勤學苦練才走到了今天,他不是那生來就踏著青云一步登天的人,他絕不是…… 可就在他撲過去的一瞬間,那道沖著棲洲落下的電光,恰巧砸在了他伸長的手中,正正落入掌心。渡劫的雷擊他再熟悉不過,可這雷落入他手中,既不疼也不癢,而是他也就這么眼睜睜的,看著那道刺目的閃電消失在了他的手中。 那能夠劈斷巨木,碾碎山石的天雷,在他的手中消散得無影無蹤,連一絲青煙都未能留下。 安文顯瞪著眼,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的手,久久未能吐出一個字。 “這不可能……”安文顯再次發怒,他揪住了棲洲的衣服,咆哮道,“你用了什么怪異的法術?天雷呢?那天雷到哪去了?” “你問我?哈哈哈哈!”棲洲大笑,如同聽了什么令人捧腹的笑話,“你問我嗎????” “這不可能!”安文顯不敢相信,向后退去,不過幾步,棲洲頭頂便再次響起雷鳴。他看向棲洲,一時竟亂得不知如何答話,“你……” 棲洲卻一步一步向他走來,沒走一步,那轟鳴的雷聲便淡去幾分,直到與他面對面,徹底站定。那一直時隱時現的雷鳴,竟也同時消失得無影無蹤。安文顯猛地抬頭,看向頭頂那濃重的黑云,盤旋的風聲依舊呼嘯,可那雷,竟是真的一點影子都沒了。 他怒目圓張,吼道:“為什么!” “我還沒來得及問你為什么!”棲洲咬著牙,道,“這塊地我已經找了第三圈,枯草折了,灰燼揚了,沒有任何丹元的碎片,一丁點都沒有。你告訴我,當年你為什么會在屋里發現他的劍穗子,他都讓你做了什么,又告訴了你什么,你今天一定要一字不落的全都告訴我!” “我……”安文顯顫聲道,“我不知道……我只是發現了那東西,我剛撿起來,巡按司的人就找上來了,我不知道……” 棲洲攥緊了他的衣領,惡狠狠道:“你不要以為我還是當年那個儲仙臺的準神官,你這套說辭,在我這沒有任何可信度!” 安文顯腦袋亂作一團,面對棲洲的威逼,他連連擺手,竟像個犯了大錯的孩童:“我真的不知道……我……” “放開他吧!棲洲公子!”凌空傳來一聲呼喚,下一刻,那人便化了人形降落下來。兩人抬頭一看,原是云鴻,他應該是收到了云鵠的消息,才急匆匆趕來,滿頭細汗不說,衣衫都亂了幾分。棲洲一見他來,便立刻松了攥著安文顯的手,將已經混亂不堪的人扔到一旁。 “我知道你要問什么……”云鴻見他怒不可遏,便搶先一步,抬手擋在身前,“你聽我說,你聽我說……” 云鴻吸了口氣,悲涼道:“云鵠沒有騙你,棲洲公子,這掌信司里,真的沒有辭年的信……” “那這天雷呢?”棲洲難以置信,怒道,“這天雷來了,卻沒有信,你告訴我這是為什么?所有的信都是掌信司派發的,為什么誰都可以有,偏偏他不能有!” 這數百年來,他尋遍了凡界,每一處山川,每一條溪水,都有他踏過的足跡。他到過所有狐貍聚集的丘陵,見過無數皮毛雪白聰明伶俐的狐貍,可唯獨找不到那獨一無二的辭年。一如他在上仙界翻遍了所有的記錄,找遍了多有能問的人,都沒有一個人能告訴他,辭年究竟犯了多大的錯,又被關到了哪里,為什么受了刑罰也不能再見,為什么好好一個人從此消失得無影無蹤……在他渡過雷劫飛升上仙,昏迷了整整七天七夜重新蘇醒后,他只得到了一顆被辭年做了小心思的硨磲,和一把曾被辭年帶著與他同生共死的劍。 那無數個枕著陌生涼風入眠的夜里,只有窗外的竹喧似曾相識。 “棲洲公子,你總該明白這身不由己的道理……”云鴻忽然哽咽了,他轉過身,看向立在身后不遠處山石旁,那與他并無幾分相像的弟弟,“你有你的,我也有我的……” 棲洲道:“上仙界那套彎彎繞繞我不想再聽了,你有話還請直說……” 云鴻卻并沒有直接回答,反而道:“你手中的劍,是虹瑕對嗎?” 棲洲疑惑,道:“是,那又如何?” 云鴻伸手:“把它給我?!?/br> 棲洲不解:“什么意思?” 云鴻堅持道:“把它遞給我,你想知道的,全都會知道?!?/br> 棲洲將信將疑,卻還是將手中的劍交給了云鴻,兩人沉默一陣,云鴻忽然道:“看見了嗎,棲洲公子?!?/br> 棲洲道:“看見什么?” 云鴻舉起劍:“你的劍在我手上,沒有劍光?!?/br> 劍光……棲洲定定看著那銳利的劍刃,忽然如遭雷擊,他緩緩伸出手,接過了云鴻手里的虹瑕,在指尖觸到劍柄的一瞬間,一道淺淡的紅光便立刻浮起。流淌的霞光包裹著雪白的劍鋒,即便已經數百年,這把寶劍,也絲毫沒有半分折損,一如當年在辭年手中時那樣鋒利,披荊斬棘,銳不可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