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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山洞時,棲洲手里提著好幾個簡陋的桶。桶是闊葉和樹枝做的,看著很不結實,但好在有靈力撐著,即便裝滿了水也沒有撒漏。辭年坐在角落里,看著他大桶小桶的背了一堆東西回來,不免有些詫異:“你這是干嘛……” 棲洲放下大桶,又將小桶里的水全都注入大桶之中,不多不少,剛八分滿,那大桶看著不大,其實也足以裝下一個人。見他這陣仗,辭年心里明白了,他道:“你跑這么一趟,就是為了打水回來洗澡???那山泉水不能泡嗎,跟個大少爺似的……” 棲洲笑笑,做出一個請的手勢:“大少爺,洗澡吧?!?/br> “???”辭年指了指自己,難以置信,“我?” 棲洲扯過他的手,把他從地上拉起來,帶到大桶邊:“我去山泉水里試了一圈,水有些冷,你就別過去泡著了,我幫你把水打回來,這有火,你在這洗,不至于著涼?!?/br> 他說得倒是極為細致,辭年靜靜聽完,居然安靜了半晌,棲洲見他不說話,以為自己哪說錯了,也跟著閉了嘴,兩人沉默一陣,棲洲才道:“你不喜歡?” 辭年搖頭:“不是!不是……我只是沒想到……” 棲洲道:“你也辛苦一天了,為了幫我找回師父,上山下海,還搭上了一身衣服,我該對你好的?!痹捳f到這,兩人又沉默一陣,棲洲忽然轉過身去,說:“你要是怕羞,我不看你?!?/br> 辭年想回一句誰怕羞,但棲洲已經轉過去了,他還不忘叮囑一句:“你換下的衣服給我,我替你洗了,那些臟東西都干了,怕是很難洗干凈?!?/br> “我不?!彼曧懫?,辭年應該是鉆到桶里去了,棲洲感覺身后的大桶微微晃了幾下,趕忙注入幾分靈力,唯恐這樹葉做的桶經不住辭年折騰。辭年卻很安分,鉆進去后,也只是老老實實掬水洗臉,擦掉身上的臟污,并沒有刻意使壞。 倒是乖巧得不太像平日里的他。 棲洲沒回頭,只把手向后伸,道:“快把臟衣服給我?!?/br> “衣服太臟了,別洗了?!鞭o年回答著,甕聲甕氣的。 棲洲哭笑不得:“不洗,你的澡也白洗了,哪有人把身子洗干凈了還穿臟衣服的……” 辭年不給,棲洲伸著手,兩人僵持一陣,辭年突然道:“你隨便給我一件外袍就好?!?/br> 棲洲一愣,險些回過頭去,他繃直了身子,背對著辭年,不知那幾步之外的火堆怎么回事,竟突然讓山洞增了溫,他咳了兩聲,道:“我那外袍也臟了,剛才去洗過,還沒干?!?/br> 辭年道:“那就等干了再給我,舊衣服便不穿了?!?/br> 他這是無論如何都要拿自己一件衣裳了。棲洲想著,外袍不給,恐怕就得要里衣了……想到這,他更覺得那火堆躁得慌,便只能點頭:“好,我給你,等烘干了便讓你穿上,舊衣服臟了就不要了……” 辭年道:“那你答應給我買的新衣服……” 棲洲慌忙答道:“給你買,說話算話,一定買!” 臟衣服是不必洗了。棲洲將要衣服的手收回來,卻在半路被另一只濕漉漉的手攔住了,兩人又是一怔,棲洲心里有一萬個要逃命的小人,卻每一個拉得動他這只手。他感覺身后的人攥著他的手,水是冷的,觸著他的手指卻是溫熱的。那暖意從指間繞到掌心,又攀上手腕,不過幾下觸碰,他又覺得連這桶里的涼水都開始燙人了。 “你……” “好了?!鞭o年終于松開手,放了他一條生路。棲洲抬起手臂,借著澄黃的微芒,他看見右手上掛著一串淋漓的水漬,火光一攏,那零星的水珠竟閃爍出星星的光彩,而他的手腕上,正系著一條紅色的繩結,繩結正中綴著一顆瑩白的珠子,那珠子貼上他的皮膚,便像是白玉入了紅染缸,竟慢慢顯出紅色來,不過片刻,那珠子便成了一顆艷紅的珊瑚,還散著輕微的熱意。 “這是……” 辭年道:“我剛才撿到的硨磲,你出去打水那會,我磨了一下?!?/br> 棲洲“啊”了一聲,沒再說話。 辭年又道:“你要是覺得不好……” “沒有!”棲洲忙道,“沒有不好……” 身后的人輕笑一聲,道:“那你收下它了?” 棲洲不好答“嗯”,也不愿歸還,猶豫半晌,終于離開了桶邊,左手托著右手,向前走了好幾部,來到火堆旁邊,低頭道:“你趕緊洗吧……洗完了早些休息,別以為身上有靈力就不會病……” 辭年看在眼里,心知肚明,卻還要故意沾濕了手,朝著那人的背影潑了一小簇水花:“你是不是收下了!” “……”棲洲抖著那烘得半干的衣服,悶悶地應了一聲,“嗯……” “???”辭年故意把腦袋探出來,“你說什么?我聽不見!” 棲洲忍無可忍地回過頭,只見這狐貍一臉狡黠,兩只白胳膊就攀在桶邊,撐起了那比火光更燦爛的笑臉,那天上的星星全都落入他眼中,讓棲洲再也挪不開眼去。辭年看著他,尋求著一個根本不必多言的答案,可棲洲自認不爭氣,他終于臣服于那雙眼睛,用盡力氣回答道:“是,我收下了?!?/br> 辭年真的就安靜了下來,他望著耳朵發紅的棲洲,靜默許久,才笑道:“你不是說不偷看嗎?” 棲洲忙轉回去,狼狽道:“……我不是故意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