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辭年道:“我又不是人?!?/br> 少年一愣,睜大眼睛看了許久,又湊近他轉了好幾圈,疑惑道:“你不是人?那你是什么東西?你身上怎么哪都沒多?” “你才是東西呢……”辭年嘟囔一聲,摘下了書童帽,露出了掩藏許久的尖耳朵。 少年見此情景,猛地吸了口氣,竟露出驚喜的神色,他樂道:“哎呀!你是……你是……” ——“你是狗??!” 辭年的臉立刻黑了下來,他皺著眉,向前進了兩步,指著自己的鼻子不快道:“我哪里像狗!哪里像狗了???誰家狗是這樣的!你家有這么俊俏的狗嗎!” 少年一臉不解:“我也很俊俏??!你家有這么俊俏的樹嗎?” “我……”自認為在斗嘴界除賀棲洲外沒有對手的小狐貍,今天居然在這深山老林里遇到了勁敵,辭年還沒想好怎么回嘴,這少年又冒出了新的點子,他道:“哎呀,咱倆就不要互相賣關子了,這樣吧,咱倆交換,你告訴我一件事,我就告訴你一件事,這樣不就扯平了嗎?!?/br> 辭年一想,這么倒是挺公平的,便道:“那你先說?!?/br> 少年爽朗一笑:“好啊,我先說?!彼赶蛏砗蟮臉?,笑道:“這就是我,今年已經七百歲了,我叫阿滿,滿足的滿?!?/br> “我不知道我多少歲了,我叫辭年,不是狗,是狐貍?!鞭o年介紹時,刻意把某三個字重讀了一遍。 “你說了兩件事了,我得加一件?!卑M回過頭,看向郁郁蔥蔥的樹冠,道,“你知道為什么這棵樹在春天不開花嗎?” “為什么?”這一點,辭年倒確實好奇,春季抽芽開花,這是萬物之態,難道這樹就不需要開花結果么? 阿滿卻道:“我懂了,你一定不是來自長安,是有個誰,把你從別的地方帶來的?!?/br> 辭年大惑不解:“這和我是不是來自長安有什么關系……” “你若是來自長安,就不會有此一問了?!卑M轉過身,拍了拍辭年的肩,“長安有一種樹,春季抽芽,夏季開花,入秋便能結果。待結了果,果實碩大,表皮光滑,剖開之后,里面會擠滿一顆顆種子。那就是我,石榴。正因為寓意幸福美滿,所以我才叫阿滿?!?/br> 辭年聽到這,恍然大悟,原來這少年的一身紅衣是這樣來的,他也想像阿滿一樣說說自己名字的由來,可他說不上來,只能笑道:“原來是這樣?!?/br> 阿滿又問:“你摘這么多花,是要做什么呢?” 辭年坦白:“做胭脂,這花紅得好看,做成胭脂一定也好看?!?/br> 阿滿瞪圓了眼:“你會做胭脂?是女子施在臉上的那種紅紅的東西嗎?” 辭年點頭:“就是那個,裝扮起來可美了……” 沒等辭年說完,阿滿便抓住了他的手腕,帶著他往樹后跑去:“我知道這邊有更好看的花,我帶你去摘!但你……你摘了花,做好了胭脂,能不能送我一個?” 辭年疑惑:“你……你也喜歡裝扮?” 阿滿笑著搖了搖頭:“不是不是,哎呀……你就答應我吧,我帶你去摘花,你替我做胭脂,咱倆禮尚往來不是嗎!旁的……就別問了,走吧走吧!” 阿滿光著腳,卻跑得極快,拉這辭年跑了一陣,繞過幾顆古樹,果然在池子另一邊尋到了一片顏色淺淡的野花,這花是淺粉色,不似深紅那樣艷麗,但看得出來,它與石榴樹旁的花叢是同屬。阿滿期盼地看了看辭年,怕他不答應,又道:“你幫我做好了胭脂,等到秋天,我就給你石榴,夏天的石榴花我也能給你,石榴花也是紅色的,也能做胭脂,好不好?” 這條件倒是誘人,辭年思索一陣,終于點頭答應:“好,成交?!?/br> 至于這胭脂到底要做什么,既然阿滿不樂意說,他自然也不會問了。兩人在花叢中采摘了好一陣,辭年手中的花便又多了一束。他與阿滿邊摘邊聊,竟從一開始的胡亂斗嘴變得投契起來。就算再像人,辭年也畢竟是只狐貍,比起與賀棲洲以外的生人相處,他還是更樂意與自己的同類打交道。 阿滿從他這聽來了不少故事,也給他講了關于天坑的故事,這一來一往,倒把兩個少年的距離拉近了不少。辭年捧起花,一抬頭,卻發現這天坑已經照不到陽光了,他才驚覺時間不早,該回家去了。阿滿看出他的心思,笑道:“你居然是有家的???” “我當然有……”辭年把花收好,與阿滿告別,“我得回去了,我家里人還在等我呢?!?/br> “是人?”阿滿更為好奇,“人……真的可以信任么?” “別人不知道,他可以的。你的胭脂……我做好了就給你帶過來?!鞭o年沒與他解釋這可信任的到底是誰,收拾打點完,便化作狐貍往出口竄去。 阿滿依舊坐在他的樹上,看著遠去的小白狐貍,笑著揮了揮手:“說話要算話??!” 第七十三章 紅花開紅線牽緣來 馬車行到賀府門口,將兩人放下來。幾人雖是相約踏青,卻將大半時間都花在路上,一天下來也確實疲憊了。徐問之同他們道別幾句,便沒再下車拜訪。二人出門一天,終于回了家,卻都懶得再動彈了,兩人進了臥房,同一張床,一個躺左邊,一個躺右邊,誰都沒吭聲。 靜默著休息了一會,賀棲洲突然道:“在山里發現了什么好玩的,居然這么久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