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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棲洲索性又花錢向竹小六買了個小竹桌,放在兩張并排的躺椅中間,桌上時不時放些茶水吃食,下午的消閑時光也格外愜意。 那天夜里除掉竹青后,賀棲洲又隨著辭年往山里跑了一趟,結界雖然還在,卻已經不太穩固,兩人合力布置了一番,好歹能將里面的東西暫時封住。但到了下個月圓之夜,恐怕還會有不少的波折。 兩人回到山下,思來想去,還是決定抓緊時間修煉功夫,辭年雖有些天賦,但一招一式總缺了些章法,賀棲洲便抓著他在院子里練劍,練好了,便將村民送來的食物做好獎勵他,練不好,那好吃的就只能干看著。 拿別的激辭年或許沒用,一提到吃的,那是一戳一個準。 練了一下午,辭年終于又學會了一式,他歪在躺椅上,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賀棲洲沏了茶,將青瓷的杯子擱到他腦袋邊,辭年也不客氣,還沒等賀棲洲放下杯子,他就伸長了脖子,就著道長的手將杯中的茶一飲而盡。 “燙?!辟R棲洲提醒著,辭年卻搶先一步一口悶了。 辭年喝完了茶,還不忘嘟囔兩句:“我這么個暴殄天物的喝法,你不生氣???” 賀棲洲收回手,又沏了一杯:“茶就是用來喝的?!?/br> 辭年心滿意足,抱著懷里的劍,摸了好幾下,竟有些愛不釋手:“你這劍真好,又鋒利又漂亮,還有劍光,使起來可帥氣了?!彼D了頓,又問:“它有沒有名字?” 賀棲洲抿了口茶:“有名字?!?/br> 辭年驚訝:“還真有名字???說書的都這么寫,說道長們都會給劍起名字?!?/br> 賀棲洲笑了笑:“算是吧,有名字了,就不會跟人家亂跑了?!?/br> 劍又沒長腿,能往哪里跑……辭年這么想著,卻沒出聲,他又摸了摸劍鞘,入手雖冷,卻不寒掌心,劍的好壞他大抵是不懂行的,但這劍既然有名字,又肯讓他使用,就說明賀棲洲也認可了自己。 這么想著,辭年的心情又好了起來。 “它這么好看,名字一定也很好聽?!鞭o年嘀咕著,“瑩白的劍鞘,用起來卻浮現紅光,它是不是叫……” “嗯?”賀棲洲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叫……”辭年拉長了調子,一副故弄玄虛的模樣,“……蜜桃!” “……”賀棲洲的嘴角不著痕跡地**了一下。 “不對嗎?”辭年又想了想,“叫荔枝也行,內里雪白,還有紅色?!?/br> 賀棲洲接話:“那怎么不叫紅皮雞蛋呢,白的白,紅的紅?!?/br> 辭年“嘖”了一聲,也不躺著了,他一翻過來,撐起上半身,一本正經道:“起名字是門藝術,劍有靈性,不能亂叫的,你看那些說書人,往后講到一代大俠賀棲洲的故事,得說成什么樣子?”說著,他便端起腔調來:“上回書說到,那賀棲洲,肩負一把紅皮雞蛋,闖蕩江湖,行俠仗義……” “難不成‘肩負一把荔枝’會比較好聽么?”賀棲洲實在是忍不住,插了句嘴,“行了,別瞎猜了。這把劍有名字,叫虹瑕?!?/br> “紅蝦?”辭年重復了一遍,愣怔了一瞬,又念了一遍,道,“那不還是吃的嗎?” 賀棲洲定定地看了他一眼,眸子里說不清是什么情緒,但辭年覺得嫌棄的成分更多,兩人對視好一會,賀棲洲終于合眼舒了口氣,緩緩道:“虹彩的虹,無瑕的瑕,虹瑕?!?/br> 辭年重復了一遍,卻體會不到其中關竅,問:“有什么說頭?” 賀棲洲沉默片刻,悠悠道:“沒什么說頭,瞎起的?!?/br> “騙人?!?/br> “你又不是人,騙了就騙了?!辟R棲洲笑道,“你說是不是?” “嘁……”辭年一抬手,把劍扔回他懷里,端起茶杯又灌了一口,“那你就抱好你的蝦,我玩木劍去了,我……我木劍呢?” “那?!辟R棲洲頭也不抬,用下巴指了指院門籬笆邊插在土里的那把小小的木劍,這還就是那天夜里竹小妹屋里拿出來的,雖然竹小弟百般不愿,但畢竟是他倆救了竹溪村上下,再不愿也得老老實實交出來,可沒過兩天,賀棲洲就給人做了把更好看的青竹劍送回去,竹小妹帶著弟弟再三謝過,這才算消停。 辭年伸了個懶腰,踱步至門邊,剛彎腰撿起木劍,視線中便閃過一角鵝黃的衣擺,他順著那裙邊往上看,正與提著竹籃的竹浮雪四目相對。辭年忙后退兩步,又覺得自己被一個姑娘嚇到過于丟人,趕緊打了個招呼:“竹姑娘!你怎么有空來了……” 他剛才那窘態全被竹浮雪明亮的眼睛看了進去,可姑娘并沒多說什么,只是提起手中的籃子晃了晃:“我家里做了椒麻雞,特地拿了些過來,給小公子和道長嘗嘗?!?/br> 末了,她又補充一句:“不只是我,還有我爹的意思,他最近忙著整理村里的書室,我也是陪他忙到現在,才有空出門一趟?!?/br> 幾句話的功夫,兩人已經把竹浮雪迎進了門,辭年搬來了凳子,拖著躺椅轉了好幾個方向,這才將小竹桌圍在中間,構成了一副圍爐夜話的景象。 賀棲洲摸出家里僅剩的瓷杯,給竹浮雪倒了茶,頗有些窘迫道:“我們平時也沒什么客人,本來就只有兩個杯子,不成套,還請姑娘別見怪?!?/br> 竹浮雪擺擺手,將冷食擺在桌上,笑道:“別客氣別客氣,嘗嘗我的手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