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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方舟問:“你的意思是,他們選中西郊別院,另有利益目的?可是,這能有什么……” “若那塊地方果真從此廢棄了,自然說不上有利益目的?!鄙驘o疾道,“可若那塊地方沒廢棄呢?” 何方舟面露疑惑。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少跟那些不三不四不正經的東西來往,也不會把自個兒也帶傻了?!鄙驘o疾陰陽怪氣地道,“本來就養了個傻子了,還要從外面亂撿,東廠快成收破爛兒的了?!?/br> 何方舟:“……” 沈無疾刻薄完他,方才繼續解惑:“若咱家沒有猜錯,西郊別院沒有被廢棄?!?/br> 他翻看完這份檔案資料,問,“就這些?” “還有幾個探子沒回來,先送來了這些,我就趕緊送來給你了。本以為好查,可沒想到他家早就沒落、岌岌無名了?!焙畏街鄣?,“王貴這人二十多年前就過世了,死后他各路家人窮親戚為瓜分遺產,爭上了官衙,卻調查發現,他在死前,已秘密地將自己的各路產業都賣給了大江南北的各路同行,至于賣來的錢財,就不翼而飛,尋不著去處。當時這事兒還曾在京城內外一度成了百姓茶余飯后的談資?!?/br> 沈無疾越發自信,道:“還有這事?那咱家就一定沒有猜錯了?!?/br> 天蒙蒙亮時,東廠探子再度送來了新找到的資料,直接送到了沈府沈無疾的手上,都沒過何方舟的手。 沈無疾拆開看完,笑了一聲,將紙遞給何方舟。 何方舟忙接過來,捧在手上一看,頓時愣住了。 他看到檔案上所寫,那王貴的小妾生有一女,嫁給了一個守城小吏。 那守城小吏有一表哥,是當時的宮中御醫。 御醫的小姨子嫁給了兵部侍郎。 那兵部侍郎,姓君,生了兩個兒子。 大兒子名叫君亓,小兒子,名叫君天賜。 “王貴此等人,咱家先前是不知道的?!鄙驘o疾冷冷笑道,“但君亓,咱家卻知道。他爹是兵部侍郎,可因在戰時喪心病狂、狗膽包天,貪賄軍糧軍餉,東窗事發,判了斬立決。家眷本要流放嶺南,君亓卻不知怎么的在先帝面前得了青睞,先帝不僅尋借口放了君家其他人,更是越級重用君亓,令他從戴罪之身,活生生做到了太尉。 先前聽當今圣上對金玉所言,君亓是送了自個兒媳婦給先帝睡,這才得了盛寵??稍奂易聊ブ?,先帝萬人之上,若睡個人媳婦就給人做太尉,那太尉可就太多了?!?/br> 君天賜霍然睜眼,一口氣險些沒喘上來,使勁地咳嗽起來。 守在屋外的丫鬟聽到聲響,急忙進來扶他拍背遞水地侍候,好容易才令他舒坦一些。 君天賜的臉色比平日里更蒼白,額頭上滿是汗,雖不咳嗽了,卻大口地喘著氣,眼前發黑,手腳顫抖。 “小的這就去請御醫來——”丫鬟說著,正要往外跑,就聽君天賜嘶聲道:“我沒事,誰也別叫,你出去?!?/br> 丫鬟侍候他有些時候了,知道他的脾性,便也不多話,立刻默默地退出去了。 君天賜呆坐了會兒,扭過頭,懨懨地望著窗外亮了的天。 他又夢到自己小時候了。 他甚至夢到了自己還在母親腹中的時候。 一片漆黑,都是一片漆黑。 這令他很難分清自己是出生了,還是沒出生。 因為直到他十歲以前,他都是被關在一個黑屋子里面。 那屋子是厚厚的石頭砌成的,聽不到外面的聲音,沒有窗戶,他也見不到外面的人,只在角落里有一個很小的洞口,時不時從外面塞進食物、清水、藥和衣服等東西。 也沒有人和他說話。 他記不清自己怎么知道吃東西和洗漱的了。 十歲之后,他才被放出來,才見到了除自己之外的第二個人。 他用了很長的一段時間學人說話,聽懂人們在說什么。 他才知道,自己是一個“藥人”,或者說,是一個試驗物。 起因是曾有人在某地發現了一個千里眼順風耳的奇人,可惜那奇人不知怎么,被發現后很快就死了。 可這事兒總是傳得快,叫皇帝知道了。 皇帝起了興趣,底下的人自然投其所好,四處打聽類似的事兒,零零散散,竟打聽來了不少奇人軼事。 尋常人聽了,也就聽個樂子。 皇帝聽了,卻起了心思,想要也擁有這些神仙本事。 上有所好,下必迎合之。 君天賜是被自己的親爹所連累,才成為了這個試驗品。 君天賜的親爹正是沈無疾口中那個因貪賄軍餉而被斬立決的兵部侍郎。 但其實,很少有人知道,君侍郎真正觸怒了圣上的原因,非是貪賄軍餉,而是他為求圣寵,劍走偏鋒,非但私下買賣活人來試藥,進獻給皇上的“仙丹”里,還有尸油及許多詭異之物,皇上服用多了,將來長不長壽不知,只知除了龍精虎猛外,沒別的“神仙本事”了。 忽有一日,皇帝嘔血不止,好容易才救回一條命,卻從此一蹶不振了。 太后大為震怒,下令處死那等妖臣賊子。 而君天賜當初被拿去做試驗,則是因君侍郎先剖了別人的妻兒入藥,那人憤恨之下,設計偷了君侍郎新生的小兒,本要殺死,以牙還牙,卻又一時心軟,思來想去,便留這嬰孩一命,卻要折磨他,否則愧對妻兒在天之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