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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金玉聽不到宋凌說的這番話,也感受不到被人摸了臉,他仍坐在那,繼續無聲無息地痛苦。 …… 接下來幾日,沈無疾仍被無數的公務絆住腳,去哪都被展清水派人盯著,唯恐他偷溜回去找洛金玉,氣得偷跑無門的沈無疾著急上火,天天和展清水大戰八百回合。 而洛金玉自然不會將那夜里的事說出來叫沈無疾擔憂cao心,白日里便裝出什么也不曾發生的模樣,好叫沈無疾派來的小宦官去傳話無事。 可在夜間,洛金玉所做的噩夢卻仍在持續,且一日慘過一日。他每天都不敢閉眼,因他只要一入眠,就會夢見他母親遭受各種血腥淋漓的酷刑。夜間嚇醒后,他還會聽見母親飄忽的聲音。 …… 如此幾日的折騰下來,洛金玉的神思都恍惚起來,有人時尚且勉強自持,獨處時就已控制不住。那根本不是恐懼,而是無盡的自責,似彌漫的荊棘,死死地纏住了他的心臟,刺都扎進了最嫩的rou里,還在不斷地生根。 終于,在一日午后,司禮監亂了。 原因是沈府里來人,說洛金玉留書出走了。 沈無疾一把奪過那人送來的信封,拆開匆匆看完,頓時大罵一聲,隨手將身旁半人粗的房柱一掌打斷,驚得其他太監們紛紛起身避讓房梁上的灰塵。 “找!給咱家找!”沈無疾尖聲叫道,“叫何方舟來!叫東廠去把洛金玉給咱家找回來!他跑不遠!把他給咱家逮回來!” 司禮監諸人何曾見他發過這樣的火氣,登時大亂。 許多人都下意識地聚在一起,面面相覷,戰戰兢兢。 還是展清水忍不住,走過去一步,停在沈無疾兩步開外,問道:“怎么……” “跑!我讓你跑!”沈無疾猛地又大吼出聲,使勁一甩袖,眾人只見他身后那張小幾劈里啪啦地裂開,碎木頭四處飛濺,一塊較大的木板更是擦著展清水的鼻梁過去,好在他也有身手,躲得快。 展清水亦是許多年不曾見過沈無疾這樣失控,急忙勸道:“無疾,你冷靜——” 沈無疾哪里還聽得進他在說什么,抬腳就將另一張太師椅踹飛了出去,回頭從一張桌案上拿起硯臺就砸。 “沈無疾!”展清水顧不上別的,一把抓住他胳膊,罵道,“這是在宮里,你發什么癲!” 沈無疾渾身顫抖,轉頭看著他。 展清水亦心中一驚,這才看清,沈無疾眼睛赤紅一片,像著了魔。 “無疾,你這樣也于事無補,已經叫人去找東廠了,如你所說,洛金玉能跑多遠?跑得過東廠?”展清水只得按捺心情,勸道,“你先冷靜,別走火入魔了?!彼麎旱托┞曇?,“且這是在宮里,芝麻點的事也立刻要傳遍了,何況多少雙眼睛盯著你。你要鬧,也得出了宮再鬧,叫人逮著把柄?!?/br> 好在沈無疾理智尚存,聽了這話,沒再鬧,被展清水好說歹說地架到了司禮監內庭值房里,關了門,按在椅子上冷靜。 過了許久,沈無疾才回過神來似的,紅著眼,含著淚,咬牙道:“他怕是連成親,也是為了哄過我,好瞞天過海!好他個洛金玉,倒是熟讀兵書!” “你先等等,等我看完再說?!闭骨逅笱芤宦?,繼續看洛金玉留的書信。 要說這信不愧是洛金玉所寫,洋洋灑灑寫了五張,若不是時機不對,展清水剛看第一張就要贊一聲文采風流。 信中所寫也非其他,說得直白些,就是先向沈無疾道歉,說他怕沈無疾攔阻,不得不出此下策,不告而別,但會盡力在來年春闈前歸京,就算無法按時歸來,也總之一定會回來。 接下來就是追憶洛金玉與其母親天倫往事,一通引經據典,什么“哀哀父母”,什么“煢煢孑立”,什么“母愛無報,人生何求”,什么“有子不如無”,什么這個那個??傊?,大意就是他始終為母親之死無法釋懷,既知玄門秘法有可能復活母親,就必須一試,否則愧為人子,云云。 展清水:“……” 他快速看完這五張留書,越看越神情微妙,最終看向沈無疾,試探著問,“洛公子他……噯……他……” “他腦子是有毛??!”沈無疾罵道。 展清水摸摸鼻子,暗道,這是你說的,我可沒說。 沈無疾在盛怒之余尚且覺得這樣還是有那么些不妥,轉而罵道:“吃曹阡陌那庸醫的藥吃出來的毛??!” 展清水:“……” 作者有話要說:曹御醫默默地泡了一杯蓮子清心茶,表示情緒穩定。 “哀哀父母”來自《詩經·蓼莪》?!盁︽萘ⅰ眮碜岳蠲堋蛾惽楸怼??!澳笎蹮o所報,人生更何求”:李商隱《送母回鄉》?!皯K慘柴門風雪夜,此時有子不如無”:黃仲則《別老母》。有的原句具體情境和金玉情況不是特別貼切,只是被金玉化用了一下。 第147章 “這……唉?!闭骨逅匀徊粫斦嬗X得是曹御醫的毛病, 只能無奈道, “洛公子怎么會信這些呢?咱家記得, 他不信這些的啊,他不是還曾寫過文章諷寺中石佛死物嗎?” 那時候, 沈無疾有事兒沒事兒就來找他,非得要與他一同品賞洛金玉的詩詞文章。沈無疾那點子墨水能品賞出個屁來, 說穿了, 就只是為了聽人夸洛金玉。毛病。 “咱家怎么知道?”沈無疾惱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