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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道歸舟卻知曉這些嫩芽在未來將會成為他的一把把利刃。 所以他靜靜的看著他,人生第一次說出一句關心的話來:“無事吧?” 明明還是冷淡而又有些生硬的語氣,卻是讓他眼里多了抹疑惑。 道歸舟蹲下身子同他平視,絲毫不在意他粗布衣上的灰土泥巴,白皙修長的手穩穩的托住他的手臂將他扶了起來。 少年的身形真的過于單薄了。 好輕。 道歸舟垂眸看矮了他一個頭的孩子,心里閃過無數念頭,可臉還是那張萬年不變的死人臉。 他從自己的乾坤袋里面掏出傷藥和帕子,不去管身后還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外門弟子,只垂眸認真的將藥倒在帕子上,隨后又蹲下了身子,仰頭去看少年臉上的擦傷與淤青。 道歸舟抬了抬手,就見面前的少年在他還沒有碰到的時候就偏頭避開了。 “外傷藥?!彼溃骸澳阋部梢宰约荷??!?/br> 少年抿了一下唇,似乎是在猶豫什么,最終他小聲問:“您為何要幫我?” 道歸舟這次再抬手,他便沒有躲了。 他輕輕的將帕子覆在他的臉上,動作輕柔的他自己都從未想過自己也有這一天:“沒有理由?!?/br> 他問:“你為何修仙?” “我想變強?!?/br> 少年覺得臉上有點癢,但又不敢說,他只呢喃道:“我不想再被人當做砧板上的魚rou了?!?/br> “那我便瞧不得別人被視作魚rou?!钡罋w舟看著他:“我可以幫你變強,但你日后不能成為宰魚rou的人?!?/br> 少年的眼睛微微睜大:“您要收我為徒?” 和他打過一架并在劍招上完全落了下風的道歸舟搖頭:“做我師侄更好?!?/br> 玉清更適合教導他。 不僅僅是造詣,更重要的是玉清修行的也是無情道,且比他修的要好多了。 雖兩人都有所破損,但也好過他把自己弄得四分五裂。 再者…… 他不能離他太近。 道歸舟并不清楚自己的無情道究竟是為何會被粉碎的這么厲害,但他能夠猜到起因。 畢竟他這么多年漫長而又無趣的生命里,唯一的變數便只有他一人。 道歸舟的想法的確很美好。 事實玉清也的確看中了他的根骨將他收作唯一的弟子,但這位被他救過一次,上過一次藥的孩子就像是找到了母親的小蝌蚪,總是在空閑的時候尾隨他、跟蹤他、悄悄的躲在他身邊不遠處。 每一次道歸舟都知道。 他不是很能理解他的舉止,但他也沒有呵斥亦或是戳穿,只是默默的讓人跟著。 直到臨溪鎮那邊出了事天聽堂送了卷軸上來。 和上一世一模一樣的軌跡,少年被安排去歷練,道歸舟沒主動請纓。 他坐在自己庭院的回廊下,瞧著靈山萬年不變的景象,心道其實和他那有點像。 一樣的無趣。 道歸舟數著日子算到了他回山門的日子,最終還是沒忍住去了山門前守著。 少年見到他似乎很驚喜,但在跑向他時又停住了腳步。 他看著他下意識的遮擋住自己腰間的血跡,又有些無法理解了。 人類鮮活生動的情緒他從來就沒有。 他們的胸腔里始終有東西在跳動直至死亡的那一刻,可他自誕生在這個世界開始,他那里就沒有一絲一毫的動靜。 所以他上前了幾步:“受傷了?” 他平靜道:“去我那的白骨池泡一下吧?!?/br> 他這話出口,跟著他一同出去的亦清和另一位內門弟子全部都用一種驚悚的視線瞧著他。 內門人人都知靈山第二座冰山天清的名號,都知他好說話但又不好聊天,對他始終帶著幾分敬意和遠觀的神圣感。 有種仙人的感覺。 可現在這位仙人主動下云端拉了個人…… 怪叫人害怕的。 但也是自那以后,人人都知他跟他的關系甚好。 雖說道歸舟也不知為何會變成“甚好”,但總歸這孩子不再是躲在暗處悄悄看他,那視線也不再是小心翼翼,就連說話也膽子大了幾分。 道歸舟覺著他們的關系的確是變好了。 他也不像他前世所看見的那般陰冷而又乖張。 一切的確都是朝著他所想的方向在走。 他教他練劍,又反過來被他拆招。 他教他術法,又被他玩笑術法比劍法還要精湛。 道歸舟的話依舊不多,但他的笑容多了,看向道歸舟的視線也總是帶著笑意還有光亮。 他不再是那個眼里只有仇恨的孩子了。 不過道歸舟窩在靈山的日子并沒有持續多久,因為他的第二次歷練他也被要求一同前往。 是赤城邪修制造了幻境一事。 道歸舟記得在這場歷練中他險些喪了命。 雖說他最后因禍得福,修為長進了不少,且他本身就有不滅運道加持,可道歸舟到底還是沒有拒絕這次歷練。 能護著點……多少也是好的。 “這邪修其實不過只有煉氣期,我們三人合力將她拿下是很輕松的事,問題難就難在她主修的是精神力。據天聽堂遞交上來的卷軸所言,她所制造的幻境十分逼真,且也是有目的的行動?!币嗲宓溃骸八源舜挝覀冃枰M行偽裝?!?/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