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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準確地來說,是溫馨。 是家的感覺。 真奇怪。在場這四個,明明連物種都不一樣。明明這里是距離家鄉千里之遙的地方,可卻讓旋覆久違地,懷念地想哭。 他想爸爸mama了。 …… 半個小時后。 “下雪了啊?!?/br> 余漉抱著臨江仙,石代赭抱著旋覆,兩人一人一個公主抱,抬頭仰望夜幕下的漫天大雪。 夜色如一塊深藍幕布,雪是神明隨手撒上去的油彩墨點。一天一地的雪,下得那么漫無邊際,仿佛整個世界都陷入安寧的沉睡。 如此祥和。 客房距離餐廳有一段距離,走過去大概要五六分鐘。紙人奴仆適時地走過來,給他們撐傘。 兩人懷里的人都喝醉了酒。一個早就睡得四仰八叉,被余漉抱在懷里還不安分。手腳像八爪魚似的扭來扭去,鼻尖不住地蹭他胸口,想把他衣領蹭開。 “雪要飄進衣服里了。要弄濕的?!庇噤跣χ?,低頭吻他微微發涼的鼻尖,“別亂動啦?!?/br> “唔……”醉得暈乎乎的臨江仙顯然對此十分受用,嘴角浮起一抹微笑,果然乖乖地靠在他胸前不動了。 另一邊,旋覆則像個小毛球似的,蜷縮在石代赭懷里。皺著眉頭噘著嘴,一副很不舒服的樣子。 那果酒喝起來酒味不重,后勁卻大。石代赭的手藝好,旋覆吃吃喝喝說說笑笑,不知不覺就半瓶酒下了肚。 坐在飯桌上還不覺得有什么,吃完了飯要回去睡覺時,一起身,人就晃晃悠悠站不住了。 石代赭趕緊來扶他,旋覆嘴巴一扁,立馬捂住嘴躬起腰。 “吐出來好了,吐出來就不難受了?!笔髂美敖o他接著,旋覆卻拼命搖頭,也不知道是羞于當眾嘔吐,還是實在太難受了連吐都吐不出來。 此時如果臨江仙還醒著,簡單粗暴如他,必定會一拳打在旋覆肚子上物理催吐??上R江仙本人都喝成了醉貓,窩在余漉懷里膩膩歪歪,牛皮糖似的扯都扯不下來。 石代赭看旋覆兩腿虛浮無力,怕他回去路上摔了,只好送人回去。 余漉兩人的住處和石代赭他們并不在一起。因此,半道上余漉就跟石代赭道了別。 山莊四處張燈結彩,就連路燈上都掛著小小的紅燈籠。路燈照耀下,大雪紛飛格外清晰,幾乎能看清每一粒雪花飛散的軌跡。石代赭看著余漉抱人離開的背影,猶豫再三,還是忍不住提醒道: “今晚悠著點。他喝醉了,別任由他亂來。注意身體,別又玩兒脫了?!?/br> 余漉應了一聲表示知道了。走出兩步,又回頭問道:“晚上你跟他一起睡嗎?” 石代赭渾身一震,手一滑,差點把旋覆摔下來。 “你……這是什么問題?”石代赭無奈,“跟臨江仙學壞了?” 余漉表情古怪地看著他:“不是你說的嗎?醉酒患者容易被嘔吐物嗆咳窒息,所以睡覺時要側臥,最好旁邊有人陪護……難道今晚你不看著他?那他嗆到怎么辦?” 石代赭:“……”原來是這個意思。你能不能把話說清楚,害得我這正人君子都想歪了。 兩人分道揚鑣,石代赭沒走幾步就來到了旋覆的房間。 房間里暖氣開得很足。酒氣加上暖氣,石代赭剛進去就覺得熱烘烘的,還有些發悶。 他把旋覆放在椅子上。旋覆還是不大清醒,眉頭緊皺著,隨時要吐的樣子。 石代赭忽然覺得,由他這個蜘蛛來陪護酒釀蛾子,似乎不大合適,不如找個紙片人來。但想了想,終歸有些不放心。萬一蛾子半路醒來看到一個紙糊傭人給他洗臉,怕不是得當場嚇死。 于是石代赭去洗手間打了溫水,端過來給旋覆洗臉。 “唔……”旋覆也是一身酒氣,臉蛋紅通通的,方才路上飄落到臉上的雪花此時融成雪水,一縷一縷地流下來。 石代赭把熱毛巾擰干,動作輕柔地給他擦臉。旋覆大概很喜歡這種微微潮濕的溫暖感覺,乖乖地抬著小臉,任由他擦拭,像一朵乖巧仰頭承接雨露的向日葵。 石代赭忍不住在小向日葵鼻尖上戳了一下,不自覺地揚起了嘴角,手上動作愈發溫柔。 洗漱完畢,石代赭把他扶到床上去。旋覆迷迷糊糊半睜著眼,勾著石代赭的脖子。 他渾身沒力氣,屁股一沾到床鋪,整個人就往后躺去。石代赭措不及防,直接被他帶下去,下意識地用手撐住床鋪。 還好、還好撐住了…… 石代赭看著近在咫尺的蠢蛾子,心跳猛然加速。太近了,可以清晰看到他臉蛋上柔軟細密的容貌,嘴唇幾乎都碰到了他的鼻尖。 石代赭甚至能感覺到,旋覆呼吸的氣息拍打在自己臉上。果酒的香氣,混合著雨后大地的青草香,融合成一種令他難以抗拒的甜美,勾著他一寸寸靠近。 石代赭心頭猛地一撞,理智告訴他必須立刻離開,可是剛要起身,他卻發現,自己的手臂被旋覆壓在腦袋下面。 他試著抽出手臂,睡夢中的旋覆被驚動了,不滿地嘟囔了一句。說的什么石代赭也沒聽清,但他看起來很喜歡這個枕頭的樣子,并沒有醒來,只是翻了個身,還捏了捏這個手感極佳的枕頭。 石代赭:“……”小樣還挺會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