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莉拒絕了他的水，然后哭著睡著了。

    卡爾繆斯把她平放在床上，蓋上被子，親手收拾了房中的狼藉。

    他走到與臥室一墻之隔的書房里，久久無法入眠。當他回過神來的時候，手里已經拿了本介紹風物人情的旅游指南。他想不明白自己為什么要看這個，隨手翻了一會兒才記起——剛才夏莉說她畢業后想找個能到處旅行的工作。

    一只烏鴉敲響他的窗，他皺眉合上書。

    “安格斯要見您?！睘貘f用人的聲音說道。

    卡爾繆斯早知道他會來。

    兩人就在書房見面，安格斯第一句話就把他氣得不行。

    “你沒把夏莉怎么樣吧？”

    “至少沒流血?！彼麧M懷惡意地回答。

    伴隨著巨大的魔法爆裂聲，書桌被掀開，吊燈開始閃爍。安格斯微垂著頭，視線往上，眼神非常陰森。烏鴉變作人形，急急忙忙地擋在卡爾繆斯面前，卻被卡爾繆斯抬手攔住。

    “滾出去，克里夫?！笨柨娝估淅涞卣f。

    宮廷法師不敢違逆，瞬間化作烏鴉從窗口飛走了。

    卡爾繆斯看了一眼地上，書桌被擺正，散落的紙和筆墨都重新恢復原樣。他淡淡地對安格斯說：“我不明白你為什么要生氣，難道你覺得讓她在中央法師塔的禁閉室里呆叁十多年比較好？”

    房間里沉默得讓人窒息。

    安格斯確實對學院的決策感到不滿，但這不影響他對卡爾繆斯的敵意。他說：“畢業那年，我從未想過你會走到現在這步?！?/br>
    亂政，弒君，迎接末日，卡爾繆斯一次次挑戰著人類的道德底線。

    “那你確實不如我?！笨柨娝拱谅卣f，“我早就預言到會有這一天了?！?/br>
    他這副嘴臉讓安格斯更加惱火。

    “夏莉在哪兒？”

    卡爾繆斯冷冷地說：“你應該改口叫‘陛下’了?！?/br>
    吊燈“啪”地一聲砸下來，它正下方的卡爾繆斯以極快地速度躲開了。安格斯打了個響指，吊燈碎片朝卡爾繆斯疾飛過去，沒有一片接觸到他，卻把他困在書架下的人形空間里。

    卡爾繆斯臉上的表情漸漸淡去，他手中凝聚光芒，星辰法杖再次出現。

    安格斯陰沉地看著他：“希望這些年使喚手下沒讓你的戰斗魔法變得生疏?！?/br>
    碎片以詭異的折角飛出去，一接觸墻壁就消失不見。稀疏的星輝落在地上，濺起光芒，每一束光都洞穿大地?？柨娝箤嗾韧厣弦徽?，整座宮殿都開始搖晃。

    他冷冷地回應：“也希望這些年教學生沒讓你的腦子變得跟他們一樣蠢笨?！?/br>
    “你說誰蠢笨？”

    夏莉的聲音從安格斯身后傳來。

    卡爾繆斯橫置權杖，地上的孔洞被細密的光芒填滿，吊燈恢復原樣掛上天花板。

    “夏莉？”安格斯驚喜地回頭，看見面色蒼白的夏莉站在門邊，立刻俯身將她抱緊。

    卡爾繆斯用法杖彎柄勾住安格斯的領子，使勁把他往后扯：“松手?！?/br>
    “你松手！”夏莉越過安格斯的肩頭說道。

    卡爾繆斯放開安格斯的衣領，語氣里透出難言的酸味：“夏莉……你怎么出來了？”

    書房有隔音魔法，夏莉應該什么都聽不見。

    “我餓醒了……”夏莉臉紅。

    “你讓她餓著？”安格斯回頭問。

    “是學院把她關進禁閉室，讓她餓著的！”卡爾繆斯差點把權杖戳到安格斯臉上，他看了一眼夏莉，努力壓住怒火，“克里夫！你還在嗎？”

    窗外傳來鳥喙的敲擊聲。

    “去弄點吃的?！笨柨娝箤χ皯粽f道。

    “你讓他用爪子提上來嗎？”夏莉用力皺著眉，“當你的手下真可憐?！?/br>
    “他不是真的動物?！笨柨娝褂梅ㄕ惹昧艘幌麓?，外面立即傳來飛鳥振翅的聲音，“他可以變成人走樓梯，甚至還能弄個保溫的小推車?！?/br>
    夏莉還在瞪著他。

    “到底怎么了？我沒有不人道地對待手下，也沒有強迫你發動世界末日的技能，你為什么還這樣看著我？”卡爾繆斯十分惱火，他用杖尖很不屑地點了點安格斯，“我還讓你見到了這家伙，我還以為我能得到一點‘嘉獎’?！?/br>
    安格斯順手摸了摸夏莉的頭。

    卡爾繆斯用權杖把他的手挑開。

    “你的拐杖纏住我頭發了?！毕睦蚶淅涞卣f。

    “我是在驅逐某個——”卡爾繆斯看見安格斯幸災樂禍的黑眼睛，咬牙切齒地說，“某個不擇手段的投機者?！?/br>
    安格斯：“你要把自己扔出去嗎？”

    卡爾繆斯指了指旁邊的水晶球，低聲威脅道：“聽著，如果夏莉沒有出現，我會用這個砸碎你的顱骨?！?/br>
    夏莉問：“我出現了，現在呢？”

    卡爾繆斯深吸一口氣，這時候門外傳來克里夫的聲音，解除了所有交流困境。

    “餐點到了，卡爾繆斯大人?！?/br>
    卡爾繆斯手中的權杖化作星光消失，安格斯拉開門，夏莉向辛苦守夜的宮廷法師道謝。

    叁分鐘后，夏莉坐在書桌后用餐，兩個男人站在一邊看著，視線擦出硝煙味十足的火花。

    安格斯給她倒了一杯熱牛奶：“要糖嗎？還是和平時一樣放可可？”

    嘖嘖，“和平時一樣”?？柨娝褂X得安格斯一定是故意強調這點的，所以當夏莉喝下第一口之后，他立即低頭在她唇角舔了一下。

    夏莉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幫你試一下溫度?！笨柨娝闺S口解釋道。

    “不應該在我喝之前試嗎？”夏莉費解地問。

    “說得好?！笨柨娝鼓闷鸨?，將安格斯倒的牛奶一口氣喝完，“我覺得偏燙?！?/br>
    “你有什么毛??？”安格斯怒氣沖沖地將他喝過的杯子扔進旁邊的清潔袋里。

    “你又有什么毛??？”卡爾繆斯將那只杯子拿出來。

    “你們都有什么毛??？”夏莉生氣地站起來，“我回臥室吃了?！?/br>
    她把桌上的刀叉收好，推起餐車進臥室。

    卡爾繆斯立刻跟了進去，堵在門口對安格斯說：“這里是陛下的寢宮，不允許任何人……”

    “這是你的住處?！卑哺袼购敛豢蜌獾爻庳煹?，“陛下的寢宮已經被你封鎖了，因為你……”

    ——不久前在寢宮弒君。

    卡爾繆斯立刻將安格斯拽了進來，他怕夏莉聽見“弒君”的話題又要爆發。

    夏莉坐在床邊小口小口地吃蔬菜沙拉，卡爾繆斯心疼地問：“你不吃點別的嗎？”

    “可能是覺得你在旁邊有點難以下咽?！卑哺袼钩爸S道。

    “你又知道了？可能只是想控制一下體重呢？”

    “謝謝你提醒我體重的事情?！毕睦蚰樕戏浩鸩恢菒琅€是羞澀的紅，她放下叉子準備起身，“我要回去?！?/br>
    安格斯笑了一下，卡爾繆斯直接把夏莉按回床上。

    夏莉仰倒時不小心帶翻了放水果酸奶的碗，涼涼的果粒和乳白色酸奶都灑在她腿上，她掙扎著起身，非常生氣地看著卡爾繆斯，一字一句地說：“把、手、拿、開！”

    安格斯幫她把碗拿開，伸手從她腿上擦了一點酸奶，然后放入口中嘗了嘗味道。

    “你真惡心?！笨柨娝闺y以置信地看著他。

    安格斯視若無睹，他問夏莉：“要去洗一下嗎？”

    夏莉拎著裙子沖進了浴室，卡爾繆斯抱著沙拉盤子想跟進去，被她堅定地推出來。

    里面傳出淅淅瀝瀝的水聲。

    “我不是在說你胖，夏莉?！笨柨娝乖噲D用魔法往里看，“你已經很瘦了，用不著一直吃蔬菜。你正在長身體的階段，偏食可能會讓你長不高……”

    浴室門被打開了。

    夏莉拎著濕淋淋的長衫，及膝長襪只剩下一只，白生生的腿因為寒冷微微顫抖。

    “你對我的身材還有什么見解？”夏莉問。

    她語調很平靜，但卡爾繆斯感受到了暴風雨的征兆。他俯身親吻夏莉，靈巧地將她沾著酸奶味的長衫解開扔掉，然后在她反應過來之前將她裹進自己的袍子。

    “別著涼了，親愛的?！笨柨娝拱阉饋?，“我喜歡你大腿上的rou感，也喜歡俯下身才能吻到你的落差?！?/br>
    “而我……”安格斯的聲音從他身后冷冷地傳來，“更喜歡你跟她保持距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