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
他不相信自己的初戀會如此斷送;不相信長久以來的“結婚”對象會是自己的太奶奶,更不能接受叫一個不滿四歲的小屁孩爺爺??! “我……我要出去,我要親自找他們問清楚?!迸徨氛獩_出去,大腿被裴諾牢牢抱住。 裴宸掙了兩下沒掙開,他也不好對著meimei動粗,便咬牙切齒對她說:“諾諾你松手,我要去找裴以舟問個明白。這種平白無故多出來的爺爺我才不想要呢?!?/br> “嗚嗚嗚,不要不要?!迸嶂Z哭哭啼啼地趴在地上拽著裴宸大腿,“你是要去拆散他們的對不對?” “你、你說啥?” “諾諾不要你去!”裴諾嘟著嘴巴,“我要讓想想做諾諾的太奶奶,我要和子墨爺爺永遠在一起,還要在想想懷里親親?!?/br> 裴宸氣得嘴歪:“你有沒有搞錯?我才是你親哥,你怎么不為我想一想?!?/br> 裴諾眼睛水靈,嘟著嘴巴說:“那太爺爺還是我的親爺爺呢!” “……”裴宸被懟得啞然,過了會兒說,“安想和我在一起也是一樣的??!你能拿到的好處也是一樣的,你為什么不向著我!” “不一樣!”裴諾聲音更大,“想想做我太奶奶的話,肯定會給我零花錢!” “零花……”裴宸瞪大眼睛。 這、這倒也是。 要是能讓安想當他太奶奶,按照裴以舟的性格肯定把錢都給安想管著,到時候他不是想拿多少錢就拿多少錢;要是讓安想當他老婆那可就不一樣了,安想要是做他老婆,想拿多少錢他就要給多少錢,關鍵是他也給不出來啊,錢都在裴以舟那兒呢。 裴宸心底的難過開始緩解,并且還有點動心。 正當裴宸在讓安想當老婆好還是當太奶奶好而糾結時,聽到后方傳來一聲冷笑。 “呵,不堪一擊的愛情?!?/br> 裴宸臉上臊紅,指著裴言的鼻子罵:“臭小子你別得意,你再這樣和大哥說話,頭給你打爛?!?/br> 回應裴宸的是弟弟無情的嘲笑。 “我不管,我還是要找他們問個清楚!”裴宸左右都咽不下這口氣,打開手機給保姆發了條短信。保姆就住在旁邊那棟樓里,接到短信沒多久趕到家里。 裴宸把三個孩子丟給她照看,不放心地叮囑半天:“裴諾裴言還像往常一樣,哄睡就行。那個小子你要看好?!迸徨分钢沧幽f,“那兔崽子鬼精鬼精的,千萬不能讓他跑嘍,要是不聽話直接用繩子捆住?!?/br> 保姆傻眼半晌,“捆、捆???” “啊,捆住?!迸徨芬а狼旋X地加重語氣,“不用客氣,出事算我頭上?!?/br> 他不敢耽誤時間,說完揚長而去。 裴諾呼餓,保姆去廚房給他們做宵夜,三個孩子并肩坐在沙發上。 安子墨在中間,龍鳳胎們一左一右把他包圍住。 他很沉默,比任何時候都要沉默,耳朵上被指甲刮蹭到的地方微微發紅。安子墨感覺不到疼,麻木地望著電視屏幕里自己的倒影。 恍惚時,一雙小手落在剛才被打得位置上。 他看過去,對上裴諾擔心的視線。 “諾諾你別給他揉揉,他活該?!迸嵫院敛煌?,語氣里充滿幸災樂禍。 “可是墨墨爺爺會痛呀?!迸嶂Z擰著漂亮的小眉頭,手沒有因此松開,甚至更加溫柔的為他揉揉,還張嘴朝著傷口呼了呼,“呼呼就不痛啦?!?/br> “他痛個屁?!迸嵫院透绺鐚W了一嘴的臟話,扯了扯唇角說,“他要是痛,才不會離家出走呢,哼!” 裴諾抿了抿唇,小心翼翼看著 安子墨,過了會兒說:“墨墨,你為什么不喜歡你mama呀?” 安子墨垂下睫毛,冷凝著表情,像一座冰雕。 裴諾嘆了口氣,“你都有那么好的mama,為什么還要離家出走?”她幽幽地說,“我要是有想想jiejie那樣的mama,一輩子都不走?!?/br> 他低低說:“想走就走,哪那么多理由?!?/br> 裴諾靠在他身前,純凈的眼眸深深凝視著他的臉,“墨墨,你現在有mama,一定要對mama好?!?/br> 她很認真,全然不像是個孩子會說的話。 安子墨不禁抬眸。 裴諾眼眶澀紅,一字一句說:“不然等mama不在……等mama不在,你想對她好都來不及了。 ”裴諾說著說著便紅了鼻尖,淚水在那雙漂亮的眼睛里打著轉,卻固執地沒有落下,“諾諾現在就很難過,我要是能比現在早出生就好啦,那樣就可以多做幾年爸爸mama的孩子,陪在爸爸mama身邊的時間多一點,可以給他們唱很多遍歌,也可以說愛你很多遍?!?/br> 她抿著嘴唇:“可是……可是他們死的時候,諾諾連說話都不會?!?/br> 甚至連他們的樣子都只能從照片里知道。 裴諾深深垂下那顆小腦袋,壓抑的啜泣聲里滿含著思念。 她想念母親,也想念父親,可是所有的想念都隨著死去的人進了墓里。 “我愛你”那句話,到頭來只能對冰冷的墓碑說千萬遍。 安子墨無情無欲,無喜無悲,注定難懂裴諾眼淚里的含義。 他看向窗外,倒映在眸底的幽邃暮色似是要將他的靈魂吞噬一樣,透過暗夜,安子墨只看到宇宙的沉寂。 ——他什么也感覺不到。 第45章 已是凌晨。 馬路上車輛寥寥, 司機加快車速,爭取最快時間趕往醫院。 安想半躺在后座無法動彈,腰疼, 腳更疼,汗液浸濕衣衫,就像是往傷口上撒鹽,刺激得傷口更痛。 說不清是身上疼, 還是心里疼, 她輕咬著下唇, 把腦袋別在另外一邊, 背對著裴以舟小聲啜泣著。 裴以舟將隔離板打開, 小心翼翼攙扶起安想,湊到她耳邊, 微微壓低音線:“我要看一下傷口,你先別動?!?/br> 安想哼唧了兩聲, 不住顫抖的睫毛懸著淚,面無血色, 唇瓣蒼白, 整個人透著一股狼狽的凄楚。 裴以舟下顎線緊繃,動作輕柔地卷起衣擺, 當看到位于腰部的那片傷痕時, 眸光剎那暗淡。 “很……很嚴重嗎?”她嗓音啞澀,語調都在跟著抖。 裴以舟沒有說話。 猙獰的傷口從腋下的位置蔓延到腰部, 皮rou裂開,血液黏連著布料, 側腰腫起一塊, 不知是扭傷還是碰撞傷。 她很難受, 呼吸一下比一下緊促。 “開快些?!迸嵋灾巯蛩緳C命令,一時間別無他法,只能輕輕撫摸著安想的發絲以作安慰。 此時電話進來,是他之前派出去的人打過來的,因為時間緊急,裴以舟至今忘記通知他們已經找到安想。他簡短向幾人說明情況,掛斷電話再次看向她。 “這不像是摔一跤造成的傷口,和我說,是不是被人欺負了?” 安想閉眼掉著眼淚,回想不久前遇到的麻煩,仍是心有余悸。 “是、是前不久跑出來的混血,他被診斷精神病……”安想說一句輕喘一聲,“我看到他拿著墨墨的玩具,就以為、就以為……” 她擔驚受怕,恐慌無措,到頭換來的只是一句“你不是我mama”。 安想死死攥著拳頭,無聲啜泣。心里越想,便越是難受。 抵達醫院,裴以舟放輕動作背起她向里面走去。 這是隸屬裴氏的私人病院,裴以舟讓院方開了vip通道,在她接受治療的這段時間里打給安彥澤。 “是我?!?/br> 話筒盡頭音樂轟鳴,嘈雜的背景音里夾雜著女人的嬉笑。 他皺眉,語氣微冷:“換個地方?!?/br> 安彥澤連連說好,走到角落才停下,“問想想的事兒?” “別叫那么親密?!迸嵋灾鄄粣?,神情愈發低沉。 “抱歉?!卑矎尚α讼?,“不瞞你說,她的名字和我的植物人meimei一模一樣,長得也像,所以情不自禁?!?/br> 裴以舟更加不耐,“我不想聽你meimei的事?!?/br> 安彥澤也識相,毫不隱瞞地把事發經過原原本本向裴以舟說了一遍,接著道:“舊街那么危險,她只遇到一個跑出來的混血也算是運氣好。那小孩好像還受了傷,你趁早帶去醫院看看?!?/br> 裴以舟掛斷電話,迎面向走出來的醫生走去。 “她怎么樣?” 醫生說:“后背的創口屬于皮外傷,連續上藥一周就能好?!?/br> 裴以舟不太認同:“可是看起來很嚴重?!?/br> 醫生笑道:“小姑娘皮膚嬌嫩,看起來當然嚴重。倒是腰部和腳踝的扭傷需要注意,接下來幾周切忌劇烈運動,要每天噴藥,辛辣那些就都不要吃了?!?/br> 裴以舟暗暗記下,朝病房連看幾眼。 “裴總不用擔心,沒傷到骨頭問題不大,你要是想出院等輸完液就能出院?!?/br> “住一晚吧?!?/br> 現在已是凌晨,考慮到安想的身體情況,實在不適合繼續顛簸。 醫生點頭,讓護士去辦理手續。 裴以舟扯開領帶,輕輕推開病房的門走了進去。 安想側躺在床上,燈光讓那張蒼白的小臉顯得更加柔弱。 也許是上過藥的原因,她的臉色有所好轉,看起來沒有一開始那樣糟糕。 “是不是還沒吃飯?” 安想點了點頭。 裴以舟柔聲問:“想吃什么,我去給你買?!?/br> “不用?!卑蚕霊袘刑Я颂а燮?,“小孩子們還在家里,你快些回去吧?!?/br> 她一個大人能照顧得好自己,倒是三個孩子頑劣,指不定趁他們不在的時候又搞出亂子。 兩人正說著,房門被粗暴推開,裴宸氣喘吁吁地出現在門口。 “太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