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
“最后給你幾秒鐘, 你要不要去?!?/br> 安子墨切了一聲, 小牙齒用力磨了磨,終于不情愿地接受, “去就去, 我換完衣服去?!彼f,“你總不能不讓人換衣服吧?” 他們現在穿的都是泳衣, 的確不能這樣去見客人。 安想松開安子墨, 先回屋換上一身干凈衣服, 隨意把頭發吹至半干,硬拉著安子墨前往裴以舟所住的十七棟。 從一棟到二十棟都是vip高檔區, 安想剛過去就被攔下。 “抱歉, 請出示vip卡?!?/br> 安想朝里面看去:“我找裴以舟裴先生, 請問他現在在里面嗎?” “裴先生去馬場了,你要找他的話可以租車過去?!?/br> 莊園大,馬場距離住宅過遠,為保證游客便利,內部隨處設立著環保又安靜的敞篷車。 安子墨板著臉,“我們不用過去了吧?!痹捯魟偮渚捅怀粤艘挥洶蚕氲难鄣?。 他噤聲,對母親的厭惡更近一層。 安想道過謝,隨便租了一輛車,抱著安子墨坐上去。 小車坐起來很舒服。 搖搖晃晃中,安子墨心中的怨氣達至頂點,回想男人那張過于出色的面龐和一身昂貴的行頭,他突然意識到了什么,一臉恍然。 “你根本不是讓我過去道歉?!卑沧幽珕问滞腥?,稚嫩的童音譏諷又刻薄,“你就是想借此機會接近那個男人對不對?” 安想抿著唇,表情比先前冰冷。 “你看他有錢,所以拿我當幌子,好不容易抓住的機會,不要白不要?!?/br> 安子墨保證這世上絕大多數的人都是貪慕虛榮的。 這輩子安想已經不能把他當成賺錢的工具,既然如此總要再找一個提款機,仔細想想那人就是最好的選擇。 安想沉默的表情就是最好的回答。 他感覺是自己中了,竊笑著把讀心術的音量調至最高,想第一時間聽到她內心的恐慌狼狽,順便再借此諷刺一遍。 可是—— [兒子為什么能想到這種層面?我果然是個笨蛋,他能想到的我竟然沒想到。] [兒子會不會其實是個天才?] [三歲小孩都會說這種話嗎?] 安想看著安子墨的眼神猛然透出幾分探究。 他后背一涼,慢慢把小腦袋撇開。 [算了,估計就是電視劇看太多。] [果然要好好教訓他。] “墨墨,mama不希望讓別人討厭你?!?/br> 安子墨皺眉:“別人討不討厭我,和我有什么關系?!?/br> “我不希望別人提及你的時候,第一時間想到的是不知禮數?!卑蚕朊念^,“你明明……很乖巧的?!?/br> 墨墨很乖巧。 她知道他可能不喜歡棺材,但還是和她睡了;他害怕麻煩她,所以年紀小小,自己洗澡;他每天和他待在店里應該是無聊的,但是也從來沒有吵著出去玩兒。 就算她出去送外賣時墨墨也會乖乖聽話,一個人待著。 他不敢隨便要玩具;不敢抱著她撒嬌,別的小孩子有的毛病他都沒有。 墨墨不是壞孩子,安想知道的,但是…… “你怎么對我,我都無所謂的,因為我是你mama,就算你做得再過分我也不會真的記恨你,不管你?!卑蚕氡羌夥杭t,聲音再次含著一抹哽咽,“但是你不可以隨隨便便把怨氣撒在別人身上,別人又沒有欠你什么。包括裴諾也好,裴先生也好,他們都不欠你,你憑什么那樣粗俗地對待人家?” 面對質問,安子墨攥著拳頭沒有吭聲。 安想的胸前堵了一口氣。 就在剛才,她突然明白“母親”這一詞的意味。 安子墨恨她也好,罵她也好,想害死她也好,那都是他個人所做出的選擇;而她身為母親,就要承擔起孩子所做錯事的責任。 安想本以為只要寵著他,對他好就能讓他敞開心扉接受自己。 可是她錯了。 一味的溺愛只會讓他更加目中無人,不可一世,說不定還會成為電視上每天播放的熊孩子,再長大點直接登上社會版面頭條。 絕對不能讓兒子變成那個樣子! 安想已經做好了覺悟,她不會再討好他,慣著他。既然身為母親,該教育就要教育,該打也不會留情,她要變成母親,也要成為嚴師;至于安子墨對她評價如何,那是他自己的事。 只要他日后活得光明磊落,坦坦蕩蕩,那就是對她最好的回報。 至于討不討厭她……她已經無所謂了。 從今天起,從現在起,她,不再是好mama! 她要進化成魔鬼mama??!超兇的那種! 這樣想著,安想又兇巴巴地瞅向兒子。 “……” 安想的心聲一字不漏灌入他耳朵。 他無語,又莫名生氣。 打就打,罵就罵,他若認輸跪地叫媽。 “客人,馬場到了?!?/br> 安想揪著安子墨下車,正要進門時再次被攔下。 “抱歉,a區已經被包下了,您不能進去?!?/br> 安想連吃兩次閉門羹,旁邊的安子墨不給面子地笑出聲。 “我找裴以舟裴先生,能幫我問問他現在方便見面嗎?” 服務生一臉為難,最后還是點點頭,起身走進馬場,留安想在門口耐心等待。 他很快回來并且將門打開,伸手做出一個請的姿勢:“隨我來?!?/br> 綠野山莊的馬場非常寬闊,嫩綠的草地一眼望不到盡頭。 平野上自由奔跑著幾匹身形矯健的馬兒,鬃毛隨風飛舞。 她跟著服務生來到休息區域,剛過來,一匹紅棕色的馬匹直奔到護欄前。 這是一只純正的奧爾洛夫競賽馬,形態優美,身材健壯,被陽光直射下的毛發烏澤漂亮。 奧爾洛夫馬是出名的溫順活潑,隔著鐵網護欄,它湊近低頸,親昵地想迎來安想的撫摸。 “找我?”男人嗓音低冽,安想瞬間把視線放在裴以舟身上。 馬背上的男人穿著裁剪合體的黑色賽馬服,雙手緊緊牽著韁繩,脊梁挺直,眉目低斂,逆光下的身影好似中世紀貴族,清貴又疏遠。 “等我一下,我馬上出來?!迸嵋灾蹖ⅠR兒交給飼養員,摘下頭套向她走來。 “不是吧裴以舟,你這就跑了?” 遠處傳來陣陣挑釁。 聲音聽起來很像是安想熟悉的人,可是距離太遠,加上陽光刺眼,始終沒看清對方是誰。 安想沒有多加探究,再次把視線收回。 “我們去那邊?!迸嵋灾劭戳搜郾凰г趹牙锏陌沧幽?,得到的是對方輕蔑不屑的白眼。 “……”臭小鬼真不可愛,還沒禮貌。 他的基因不可能這么差。 裴以舟思緒復雜,沉神走在她的身側,順便為他擋去馬場內各種各樣的目光。 兩人遠離賽馬區,來到露天休息場。 裴以舟紳士地拉開椅子,讓到旁邊微微伸手:“坐?!?/br> “不用了,我來找你就是想和你道個歉?!卑蚕敕畔掳沧幽?,將他往裴以舟跟前一推,“去?!?/br> 安子墨雙手插兜,小身板站得和松樹一樣筆直。 他高高仰著小腦袋,對于裴以舟那身冷冽之氣毫不畏懼,反而挑釁似的沖他兇惡豎起兩條眉。 裴以舟靜默。 對安子墨好感為負。 “安子墨,快點?!?/br> 安想在身后催促。 安子墨朝天翻了個白眼,恨得牙癢癢。 “安子墨,我不想再威脅你第二次?!?/br> 切。 他雙手背后,臉蛋別開,慢慢吞吞,敷衍性地從嘴里說出三個字:“……對不起?!甭牪磺?,像蚊子在叫。 安想臉色一沉,“端正你的態度,好好說?!?/br> 艸。 煩不煩?。?! “對不起!”他閉著雙眼,沒有感情的喊出這三個字。 安想不依不饒:“稱呼呢?!?/br> 稱呼? 安子墨呆滯半晌,對著裴以舟鼓起腮幫,不情不愿低頭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