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的李一帆沒有注意到蓮女的小動作。

    他眼神也順著蓮女一起看著李新生玩游戲，看了幾秒后, 李一帆伸手指了指對蓮女問道：“那兩個玩偶，你見過嗎？”

    聽到李一帆的問話，蓮女發散的思緒這才收了回來。她定睛往那玩偶上瞧去，不明白李一帆為什么要指著那兩個常見的丟街上都沒人看的玩偶問。

    可看了一會兒后，蓮女微微瞪大眼睛。她向李新生借了其中一個玩偶拿到手中仔細的瞧了好一會兒，才遲疑的說道：“水鬼？”

    蓮女是見過水鬼的，兩人之間交過手，也曾為了某些事情短暫合作過，對水鬼還算熟悉也不陌生?？刂仆媾甲鳛樗淼慕^技，從不輕易示人不說，因為藏的好，更沒幾個鬼怪知道攻擊他們的尸體會是水鬼通過控制玩偶來控制的。

    而蓮女是知道的其中之一。

    之所以遲疑，是因為蓮女從這玩偶上沒有感受到來自水鬼的怨氣，可這玩偶身上卻又實實在在的帶著一股她熟悉的波動。

    “是?！崩钜环_認了她的猜測。

    看看玩偶，又看看李一帆，蓮女抿了抿唇。水鬼是不可能把秘密武器拿出來，還去除了怨氣給一個小孩子玩的。

    那現在這兩個娃娃出現在李新生的手上，是不是說明……

    “她死了?！崩钜环俅未_認了她的猜測。

    蓮女有點驚訝，又有點果然如此的感覺。她倒不是對水鬼的死有什么憤怒或者物傷其類的感覺——她早就覺得水鬼傷害無辜該死了——只是對于水鬼會死在李一帆的手里感到驚訝。

    不過驚訝了一下下后，蓮女也就恢復了?！澳悄氵@是……”她下巴點了點烤腦花。

    “有點事想向你打聽一下，”李一帆又把錫紙碗往前推了推，“你在這里的時間久，應該和附近的鬼怪都打過交道，知道水鬼和誰關系比較好嗎？”

    哦……蓮女假裝只是撓癢癢，默默地把手從衣領和荷包上收了回來。

    她仔細想了想，報出了幾個名字，又說了具體的特征和出現規律。

    在她說完后，李一帆點了點頭，隨即把自己希望蓮女幫忙的事情說了出來。

    今天他和李新生去爬山是昨晚定的行程，水鬼能精確截到人，可以說是瞎貓碰上死耗子?？赡馨咽w弄出和李新生一樣的面貌來迷惑李一帆，那就只能說明有人盯著他們，想要他們的命。

    蓮女慎重的同意了。

    她也沒想到有人會對李一帆父子兩出手，心里很是氣惱。李一帆開的燒烤店溝通了她們這些孤魂野鬼與陽間，是李一帆的存在，才讓蓮女能夠享受香火，能夠逐漸脫離鬼怪本能的束縛。

    現在這些人主意打到李一帆的頭上，那不就是動她的利益嗎！這事就是李一帆不請她吃烤腦花，她也會做的！

    蓮女心里埋怨這些鬼目光短淺只盯著李新生這么個唐僧rou想一次性全吃了，怎么就不會動動腦子，多吃點燒烤走可持續發展的路子呢？怎么這么不與時俱進呢？!

    心里有事，蓮女吃的就快多了，吃完直接一抹嘴，和李一帆父子兩道別就離開了燒烤店，之后幾天都沒有再回來。李一帆也帶著李新生起身離開，消失在人流里。

    過了一會兒后，有客人要坐這張桌子，火人連忙拎著毛巾過來收拾了。

    他身上還是包裹的緊緊的，不論白天黑夜溫度多少，就露出一雙眼睛。有客人見到他這樣有點好奇，知道這個叫“阿火”的小工對陽光過敏，可為了生計不得不如此后就變成了同情。

    有時候一些熟客還會特地把人叫到一邊去，打著介紹菜品點單的名義讓這個店里唯一的小工歇息歌息。

    這些是火人成為鬼怪之后從沒享受過的待遇。

    在這里，有人和他說話，有陽間的煙火氣，能夠碰到活人，簡直就是他之前一直面上否定心里卻偷偷渴望的夢想中的日子。因此即便所有活全包，沒有工資（大花臂給的全被李一帆沒收了），不包三餐宿舍，火人也干的挺開心。

    說起來，要是被那些同情他的食客們知道他天天干活還什么都得不到，估計和大花臂再好的交情也得和人說道說道了。

    他和著店里播的音樂哼著歌，手腳輕快的擦了桌子，把盤子丟水盆里時被李一帆喊住了。

    “什么事啊老板？”適應良好的火人現在已經隨著大花臂一起喊人了。

    李一帆側過身體，把身后的兩個人露了出來：“這兩個是新來的服務員，你看著分配任務吧?！?/br>
    火人順著看過去，就見兩個個子很高，長的一樣，看不出男女的人垂著雙手站在那里。兩個人長的一樣就算了，連衣服都一樣的，上身灰色長袖棉t恤，下身黑色長運動褲，穿著長筒襪，蹬著帆布鞋。

    “這是……”火人遲疑著，他沒有在這兩個人身上感受到活人的生氣，也沒有感受到鬼怪的同類氣息。

    其中一個‘人’忽然伸出手來，做出握手的姿態。

    “你好?！被鹑松斐鍪秩ズ瓦@人握了一下，剛一接觸就感覺到了不對。他把那人的手拉起來湊近了看，見那和他握在一起的不是正常的手指，而是一節一節的木頭，用金屬做了關節裝成了手指。

    “這是……木偶？”火人看向李一帆。

    李一帆搖搖頭，一副賺了的模樣：“這是我跑了好幾家服裝店才買到的合心意的模特。咱們附近的幾個店里都是塑料的，關節死的又容易沾油，不適合咱們燒烤店。這還是我特意去外邊的輕奢服裝店里買來的，木頭做的，長得好看能活動不說，外邊還刷了涂層，工作結束后你幫忙擦一擦就行?！?/br>
    “哎呀，這樣就又多了兩個能干的免費勞動力，記得給他們套好手套圍裙什么的，以后洗碗洗菜的就讓他們來干，”李一帆美滋滋的想著，“解放了你這個勞動力，你記得多向花哥學學手藝，等你學會了，我就再開一家燒烤店，賺更多的錢?！?/br>
    火人內心吐槽：這不是我印象中清心寡欲的道士??！

    “你懂什么，那些道士有人養才清心寡欲，要是沒人養你試試？保證只要包三餐就滾過來干活了。而且有的道士外表仙氣飄飄，內里藏污納垢，心臟的剖出來你們鬼都不愿意吃?！崩钜环克谎?。

    火人一慫，在心里默念空即是色色即是空。

    他也搞不懂李一帆到底是有讀心術還是沒讀心術？每次只有他一個人，在想到道長或者罵他的時候會不時遭到李一帆的攻擊，其他人怎么說都無視，這讓火人非常的惆悵。

    難道這是食物鏈壓制？？

    李一帆在心里暢想了一會兒將來開好多個連鎖分店，店店都客流爆滿的情景。日進斗金的未來仿佛就在眼前，李一帆停了想象，化身黃世仁，揮揮手讓火人去帶著兩個模特工作。

    “對了，雙胞胎，都是啞巴，記得哦?！崩钜环肓讼?，又補充道，“這個是大一，這個叫大二，記好了?！?/br>
    火人點點頭?，F在變成實體，有被李一帆壓制了一部分力量，暫時看不出來這兩個模特有什么問題。

    他雖然對于這兩個模特雖然面無表情，但能像常人一樣動的模特有點好奇，但他自己都是另世人好奇的鬼怪了，也就沒多問，只以為是李一帆這個道士用了什么符紙控制吧。

    他先是按照李一帆所說的，找了兩條新的圍裙和袖套手套給人穿上，隨后帶去正在忙碌的大花臂面前：“花哥，這是新來的小工?！?/br>
    大花臂擦了擦滿腦袋的汗，抬起來看了看：“??？哪來的??？”

    “老板帶過來的，叫大一大二?！被鹑讼肫鹱约喝肼殨r李一帆的cao作，走了過去靠近大花臂，壓低聲音說道，“雙胞胎，都是啞巴沒法說話，就被老板帶回來來咱們這邊上班賺錢了。老板是說接過我洗菜掃地什么的活，分擔點工作量?！?/br>
    大花臂早就有再招一個小工給火人分擔的念頭了，只是一直都很忙，招聘啟事都沒時間寫，也就一直拖著。

    雖然心里預期是想著招一個，可現在看著這長得又高又一表人才，走t臺上都能當模特的雙胞胎，就因為殘疾而只能來這種油煙重的地方工作，還是干這種沒什么錢的小工，心里就同情。

    加之這身裝備都穿上身了，可以看出這兩個雙胞胎內心的堅定，于是說道：“那你看著安排吧?！?/br>
    這就是收下了。

    雙胞胎模特彎了彎腰，表示謝謝。

    大花臂看他們這樣，心里同情更甚，打算下班后好好和雙胞胎聊聊。不過此時太忙，就先讓人跟著火人去后廚了。

    大花臂的店鋪，一間都用來當廚房冷庫儲存商品以及他自己的宿舍；另外一邊就開了門，擺了桌子，和隔壁的小空地一起招待客人。

    火人帶著雙胞胎模特走進去的時候，里面的地上擺了大大的兩個水盆，一個里面堆滿了要準備清洗的盤子，另外一個裝了水，以備菜品不夠時立馬能清洗出來用的。

    今天的菜都弄好了，就剩個盤子要洗，火人怕兩個木偶不知道怎么弄，親自蹲下身去一邊講解，一邊示范，等兩個木偶確認點頭后，這才把地方讓出來給他們。

    兩個木偶一起蹲下去動作，盤子洗得又快又好，火人不禁點點頭，轉身出了這間屋子。

    出門口的時候他剛要邁步子，腿就差點撞到躲在旁邊的李新生。

    “怎么偷偷站在這里？”火人對于李新生居然沒有黏著李一帆，感到很詫異。

    李新生扒拉著他的腿，腦袋往前伸，越過房門去看里面的兩個木偶，眼神巴巴的。

    火人見這會外面不是太需要他的樣子，就蹲下.身來，和李新生一起往里面看：“怎么，好奇那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雙胞胎??？”

    李新生搖搖頭。

    “那是看到了兩個新同事，想認識認識？”火人繼續猜測。

    李新生背對著他繼續搖頭。

    “餓了？”

    聽到火人的猜測越來越離譜，李新生這才收回自己巴巴的目光，轉過頭去看著火人：“火叔叔你都猜錯了啦?！?/br>
    “我是……我就是……”李新生猶豫一下，小心的轉頭，見李一帆不在附近后，這才有點委屈的對火人說道，“爸爸今天帶我去公園玩，我不小心把帽子丟了，然后，爸爸就給了我兩個玩偶，說代替那個帽子。那兩個玩偶很可愛，我剛剛還和他們一起玩，蓮jiejie也看見了，還夸兩個玩偶長得可愛呢?！?/br>
    “嗯嗯，這不是挺好的？”

    李新生嘟起嘴，雙手食指對戳著：“可是爸爸把那兩個玩偶送給了他們兩個。說他們兩個身體不好，很可憐，又喜歡玩偶，所以就給他們了，現在，我一個都沒有了啦?！?/br>
    火人“嗯？”了一聲。

    他倒是沒有想太多，只是覺得，這對雙胞胎模特既然真的是木偶，那會喜歡玩偶，聽起來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而就沖著李一帆到處剝削勞動人民，找免費勞動力的行為，送兩個兒子玩的玩偶收買人心，好像非常符合李一帆的人設。

    火人摸了摸李新生的腦袋，思考了一下，推出了一個解決方案：“那不然叔叔去買兩個新的玩偶給你吧?！?/br>
    不就是兩個玩偶嗎？他們就在夜市之中，那多的不得滿大街都是啊。

    誰知李新生搖了搖頭：“我不要?！?/br>
    “嗯？”火人詫異的看著他。

    李先生搓著手指，好像因為害羞以及自己的想法，而更加靦腆的低下頭去：“那兩個娃娃是爸爸給我的，我只要爸爸給的?！?/br>
    他說完之后又伸手撓了撓臉頰，要先不安的看著火人：“叔叔你說是不是因為我爸爸給我買的牛仔小帽丟掉了，所以他才把玩偶拿走送給他們的？那那爸爸豈不是討厭寶寶了？寶寶不是故意的，寶寶不知道為什么就睡著了，才丟了帽子?！?/br>
    看李新生著急的都要哭出來的樣子，火人連忙對他進行安撫。他看看李新生，又探頭進廚房看了看埋頭苦干的兩個木偶，最終說道：“老板可就你一個兒子，怎么可能會討厭你，喜歡你還來不及呢?！?/br>
    “那為什么他要把送我的玩偶送給別人？”

    火人給他出主意：“你在這里想來想去沒用，你得直接去問老板，看看他是怎么說的。你這么可愛，只要乖巧一點，嘴甜一點，老板還不得被你哄的找不著北，玩偶都給你拉兩卡車來啊?！?/br>
    乖巧一點，嘴甜一點？李新生表示記下了。

    正在此時外邊又開始叫火人收拾桌子了，火人提高音量應了一聲，隨后拍了拍李新生的肩膀，給他做了個加油的動作，便起身離開。

    火人走后，李新生站在原地念念叨叨的。

    乖巧一點，嘴甜一點。

    他忽然陷入沉思，乖巧，他知道，因為大家總說他很乖巧，所以他懂得。

    那嘴甜一點，是什么？

    可惜現在大人都不在，李新生又不好打擾他們工作，就皺著眉頭獨自思考。思考了一會兒之后，他的眼睛在某個東西上劃過時，忽然一亮，一個閃亮的小燈泡在他的腦袋頂上發光。

    外邊的李一帆把木偶交給火人之后，便去看了看店里的流水賬單什么的。等看完了，才反應過來自己的腿部掛件不見了。

    因為是在燒烤店里，李一帆也不著急，就這么慢悠悠的找過去，想看看粘著他的腿部掛件去哪玩了。

    最終在走到一個架子旁的時候，李一帆瞧見了自己的腿部掛件。

    李新生見到他過來，有點慌亂的整理了一下，隨即熱情的張開了手臂，表示要抱抱。

    李一帆把他抱起來坐在自己手臂上：“在做什么呢？”他伸手一摸，發現李新生的衣服上沾了點像沙粒一樣的東西。

    用手捻了捻，黏黏的粘在手上。李一帆皺起了眉。

    李新生握住李一帆的手指，搖晃著吸引他的注意力：“爸爸，親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