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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疆拍了拍手,指揮道:“下車吧?!?/br> 渡靈者們都有分寸,有的話不該對普通人言明,他們就一個字都不會多說。一聽命令,年輕人們立刻拎著包,一個接一個,安安靜靜地下了車,一聲不吭。 司機大叔嚇得夠嗆,連梁樨付給他的路費少了個零頭都揮揮手不在意,慌忙開著他的車就要跑。 馮疆喊道:“哎哎,一會咱們還得回去呢,您別跑啊?!?/br> 大叔一愣,不明白這群人是什么身份,心里發虛,卻又不敢拒絕,只能諾諾道:“是、是嗎,那……我給您留個電話,您要走了給我打個電話,我、我上市里吃個飯,休息一會,我就不在這候著了……” 梁樨拍拍他的肩:“行,那就辛苦師傅了?!?/br> 大叔沒敢多說什么,立刻鉆回車中,發動油門,那大巴就跟長了腿似的,連滾帶爬地竄了出去,沒一會就在漆黑的公路上消失得沒影子了。 馮疆愕然:“我長得這么嚇人?” 梁樨道:“你手下的人,可都吹牛說,馮叔抓鬼全靠臉?!?/br> 馮疆白了他一眼,跟上前面探路的渡靈者們。年輕人們走在最前面,一個個整裝待發,都將手里的旄節組裝完備。 讓他們倒吸一口涼氣的,正是藏在稀疏雜草后方,挨挨擠擠的白色靈體。不是一兩個,也不是三五群,而是占據了一整個廠區大院,堆積成山,已經累出快三層樓高的靈體們。 從公路走過來,怎么也得幾百米,可這堆積的靈體,即使在那樣的距離之外,都能看見它們扭曲在一起,不斷蠕動的恐怖模樣。 越走近,靈體們低低的哭聲越是哀切而凄涼。梁采薇沖在最前面,被這一大團靈體堵在了門前。這些靈體都還帶著一些怨氣,但這怨氣并不重,有些靈體甚至已經沒有了怨氣,可它們的眼里透著迷茫,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在這里,更不知道自己該往哪里去,恍恍惚惚,便只能直愣愣地看著前方。 梁采薇思索再三,挑了個窩在角落里的靈體,那是個年紀極輕的女孩子,看著不過十六七歲,臉上還有燒傷的痕跡。一見梁采薇靠近,它趕忙往邊上躲,梁采薇蹲**,將它拉了回來,看著它的眼睛詢問道:“這是哪里?” “是……工廠,做木頭的?!膘`體怯怯地應了一聲,看她似乎沒有要傷害自己的意思,便慢慢放松下來,好奇地打量著身后站成一堆的快二十號渡靈者們。 “你在工廠里工作?” “嗯?!?/br> 梁采薇指了指它身后的頹垣斷壁:“工廠怎么了?” “燒了……”一說起這個,靈體的神色悲戚起來,它回過頭,看著與自己一樣擠在這里的同類們,突然大叫:“他不讓我們走,他要我們在下面待著,要我們不停的跑!” 梁采薇一驚,回過頭與兩位長輩交換了一下眼色,這個“他”是誰,恐怕幾人心里都大概有了底。馮疆面上倒是平靜,只示意道:“繼續問?!?/br> “下面是哪?有多深?你是怎么上來的?” “下面……”靈體訥訥地抬起半透明的手,指了指自己身下的土地,“就在下面,最后一層,我們跑了好久好久,一直跑,一直被火燒,好疼。有個人把墻打破了,還把抓著我們的人揍了一頓,把我們放出來了,上來了,可是不知道怎么辦,不知道要去哪……” 梁采薇瞪大了眼睛,驚喜道:“誰?誰把墻打破了?他長什么樣子?” 靈體搖搖頭:“我不知道,我沒看見,是一個哥哥跑過來對我們說的,說完之后,他又跑回去了,可他說完之后,我們就可以不用再跑了,也不會被火燒了,可以上來了……” 一直沉默不語的梁樨突然開口道:“清場?!?/br> 馮疆一愣:“清場?這么多?” 梁樨笑了笑:“不然我讓你帶這么多人來干什么,還想不想‘轉正’了?” 一提這個,馮疆臉色都僵了,壓低了聲音:“當著年輕人先別說這個,給點面子。我這次過來,跟他們說是調查工廠里的怨氣源頭,我可沒跟他們說是為了救你的……”他刻意將最后的詞句隱下不提,咳了兩聲:“你總得把我當一伙的,給我個明白不是?” “你這還真是……謹慎?!绷洪乜戳怂谎?,“里面的人,是靠怨氣作妖的,這群怨靈被他壓在這這么多年,必須清理干凈,我們現在是可以繞過它們直接進去,但一會這群家伙全被他攛掇起來了,我怕你再來一車人都……” 沒等他把話說完,馮疆抬手一揮,發號施令:“開始清場!” 漆黑的工廠里,兩人跑得氣喘吁吁,季晨好不容易恢復了些靈力,趕忙一揮手,掌心里竄出一個瑩白的光球,讓它在前面探著路。第一層已經燒得沒剩什么了,只有幾個零散的辦公室,食堂,和根本辨不出形狀的宿舍樓。兩人跑多快,那怨靈就在后面追多快,他們跑不動了放緩步子時,怨靈竟然也跟著放緩,它倒不像是要置他們于死地的樣子,反而更像是要把他們逼到什么地方去。 季晨飛快地連上了藍牙耳機,替何云起擔了一把手,電話那頭的梁采薇急得不行,不停地呼喊著,恨不能順著電波穿過來確認他的安全,少年累得氣喘吁吁,又不能停下腳步,只能在僅有的房間里同怨靈繞圈子。 “jiejie,我在!我在一樓……”剛撞開一扇門,兩人便被橫在門口的一截焦黑的手臂狠狠絆了一跤,季晨沖的太快,被這么一拉扯,整個人飛摔出去,耳朵上別著的耳機更是飛出去好幾米遠,這下倒好,耳機沒了,電話也斷了,這短暫的聯系就此中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