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檢查進行得很順利,而檢查結果已經寫在顏培的臉上了,在少年的視線里,那張臉上寫滿了驚喜,他仿佛發現了什么了不得的舉世珍寶。顏培拿著一沓單子,興沖沖地湊了過來,他身上滿是消毒水的氣味,實在是不太好聞。 “你……已經沒事了,全都恢復了?!鳖伵嗯d奮得聲音都發顫,他激動地抓住了少年的手臂,不敢相信地捏了捏他一天前因為踢打而斷裂的橈骨,少年吃痛地吸了口氣,顏培趕緊松開了手,又挑出拍攝的X光片仔細查看,那斷裂的骨骼還剩一條尚未閉合的細縫。 但是一天的時間,能從瀕死恢復到意識清醒,甚至行動自如,這已經……不是常人所能達到的地步了。顏培突然笑了,笑得十分溫和,他拉起少年的手,輕輕摸了摸他的腦袋,這樣的示好讓年紀尚小的少年十分詫異,他甚至不自然地咳嗽了兩聲以緩解自己的緊張。 “我叫顏培,是個藥劑師,你呢?” “顏培……”少年將這個名字咀嚼了一會,輕輕做出了回應,“我叫岳景辰?!?/br> 第62章 鏡(14) 岳景辰的身體好的特別快,即使檢查結果陸續出來了,顏培也不太明白這究竟是什么緣由,所有檢查都看不出異樣,這極強的愈合能力,或許是上帝創造他時額外贈送的天份吧。 不過康復的這段時間里,顏培也沒閑著,他帶著岳景辰把錢存了,把警報了,那伙小流氓攔路搶劫未遂險些把岳景辰弄死,這事絕對不能就這么不了了之。 幾個小流氓顯然是初次翻案,反偵查意識極差,他們第二天偷偷去過那巷子,除了地上的血跡什么都沒發現,就真以為岳景辰自己醒了跑了。丟掉人命包袱的他們立刻找了個大排檔胡吃海塞以示慶祝,沒想為首的刀疤臉喝多了,竟跟另一伙混混打了起來,被熱心群眾一個報警電話全關進了局子。 那天,顏培剛進實驗室,就收到了警察的消息,讓他趕緊帶著受害者去指認嫌疑人,一伙傻子吃宵夜聚眾斗毆,一查實居然還有幾個是另一起案子的罪魁禍首。 而岳景辰總是怯怯的,卻對顏培格外的依賴,沒辦法,顏培只好帶著這個小尾巴去了趟公安局。 如何忙活按下不表,從公安局出來的那一刻,岳景辰終于露出了他這么多天來第一個笑,深秋清晨,那笑容比陽光更加耀眼,他試著伸出手,輕輕拉住了顏培的袖口,說了句“謝謝你”?;蛟S是因為害羞,連道謝的聲音都輕悄悄的。 顏培比他高得多,此刻也遷就地彎**來,輕輕拍了拍他的頭:“沒事了,客氣什么,難道作為一個人,我看著你倒在巷子里渾身是血,還能不救你嗎?” 岳景辰的臉很小,眼睛卻很大,他看著顏培的時候,眼里總是閃爍著一點一點的星光:“你是醫生?” “是藥劑師?!鳖伵嘈χm正了。 “那就還是醫生,我爺爺說,醫生會開藥,還能救命,你會開藥,還救了我?!?/br> 顏培哄孩子似的應了:“那我就是吧?!?/br> 岳景辰歡快的語氣突然頓住了,他垂下了頭,語氣凝滯起來:“可是我爺爺……” “以后要是沒地方去,就去我那找我吧,反正你也……”顏培突然意識到這小家伙從自己見義勇為那天開始就一直是個小尾巴,跟進跟出,跟上跟下,跟著吃飯跟著……噢睡覺沒跟著,但也差不多了。 “我也?” “沒什么?!鳖伵喾艞壛撕蟀攵?,將牽著自己袖口的微涼的手指攏入了掌心,“我得先去工作了,你一會到了,自己找點東西玩,休息一會,記得……” 岳景辰點點頭:“記得別碰試管燒杯坩堝鉗?!?/br> “知道就好?!?/br> 在岳景辰的世界里,對他好的就是大好人,就值得信任,值得尊重。從那天起,他的視野里全都是顏培的影子,顏培實驗時,他趴在實驗室的玻璃窗上,呵出的水汽在玻璃上凝了白霧,他又趕緊擦掉,擔心弄臟了顏培的玻璃。 隨著顏培的工作進入關鍵時期,他的等待時間也變得越來越長。太陽升起時,顏培在工作,他趴在玻璃窗邊看,太陽落山了,顏培還在工作,他只能窩在玻璃窗下的沙發上發呆,直到夜深,困倦到睡去,也沒能跟顏培說上一句話。 他睡去了,顏培還沒睡。等他再醒來時,顏培卻早就已經在實驗室里工作了。 “遇到什么困難了嗎?”苦等許久的岳景辰,終于在顏培短暫的休息時間里找到了空檔,他試著發出了詢問。 “對象還是出現了問題,有幾組實驗不管怎么做都穩定不下來,可能還是……”顏培的話匣子剛打開就合上了,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在和一個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對話,這樣的學術知識他是無論如何都聽不懂的。 在岳景辰的眼中,那張溫和的臉因為勞作和熬夜變得蒼白,眼下的烏青更是讓他顯得憔悴。他嘆了口氣,抬起沉重的手臂摸了摸岳景辰的頭:“你不明白的?!?/br> “對象……實驗……”岳景辰的眼睛轉了轉,看向了實驗室里被隔離照看的小白鼠,“小白鼠……不聽話?” “噗?!鳖伵嗄侨狈λ叩哪樕贤蝗滑F出了一個笑容,“對,不聽話?!?/br> 也不知道是哪來的念頭,岳景辰突然拉住了顏培的手,大聲說:“我是聽話的,讓我來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