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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機到了。 季晨的眼里的光第一次黯淡了下來,這一刻他已經等了一夜,也忍了一夜,現在,是終于不用再忍了! 何云起只是眨了一下眼睛,就一下,可就他眨眼的這一瞬間,季晨把自己不知道滾了多少圈的變得灰撲撲白色外套給脫了下來,不耐煩的扯著兩只袖子往腰上一綁,露出了內里穿著打底的黑色背心。 少年纖瘦的身體,在黑色布料的映襯下更顯白皙。此時,他正和與何云起初見的那夜一樣,一手抓著胸前的翠色玉佩,一手緊握著橫在身后的旄節,周身逐漸縈繞起一陣微藍的螢火般的光芒。 下一刻,沖天的光束自上而下,像一顆巨大的落石,狠狠地砸在了已經咆哮不已的黑影之上,那未完的咆哮立刻化成凄厲的哀嚎,漫天的灰燼憑空揚起,耀目的藍白光芒幾乎要刺傷何云起的眼睛。 這光比那夜里的光柱要耀眼得多,長達半分鐘的時間里,這光都沒有絲毫減弱的痕跡,但被困在光柱里的怨靈發出的尖嘯卻逐漸沙啞、減弱,最終連同它的最后一絲氣力一起消失殆盡。 “我再問你一次,你叫什么名字?!?/br> “……”地上的黑影沉默著,顫抖著,它從頭到腳沒有一塊好皮rou,潰爛的皮膚撲簌簌地往下落,落了地便立刻融成了灰燼,而損失了皮rou的甚至露出骨骼的地方,卻再也沒能重生出一塊新的作為替代。 “你沒有機會了?!睆姽馍⑷?,季晨的身影從光中浮現出來,他的胸膛劇烈的起伏著,語氣卻沒有帶上一絲一毫的疲憊。他的眼神狠厲,血色淺淡的唇卻扯出了一個比眼神更狠厲的笑容。 木杖高高舉起,將匍匐在地失去行動力的魂靈由上至下捅了個對穿,干脆利落,空氣中傳來了什么東西碎裂的聲音,那盤踞一方的惡靈,隨著季晨的最后一擊消失殆盡。 一切都結束了。 至少一分鐘的時間,何云起都沒能緩過勁來,他艱難地扶著墻,站起來,不過一會,他又重新彎下腰去,使勁敲了敲不聽話的右腿膝關節,確定能動,才一瘸一拐地沖著已經有些站立不穩、不得不撐著旄節維持平衡的季晨走去。 光榮負傷的何先生展開雙臂,將少年摟入懷中,長長嘆了一口氣,那是驚心動魄一整夜后,徹底放松的一聲喟嘆:“我們贏了?” “嗯,贏了?!奔境科v的聲音里帶著笑意。 這一整夜的消耗太過慘重,讓他將所有的重量都靠在何云起的懷里。 “稍微休息會,我們這就回去?!彪S著惡靈的消失,被掠奪已久的信號,終于重新覆蓋在了老舊的廢墟上,何云起摸出手機,手指卻因為疲憊和興奮而不停顫抖,他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總算將電話給撥了出去。他也顧不上這清晨六點的電話到底算不算擾民,在對方接通電話的那一秒,開口就是一陣鬼哭狼嚎。 ——“老于!起床了!救命??!” 第23章 奇異的少年 “姓何的,何云起,何大咨詢師,我就問問您,您幾歲了?您老人家二十有六了吧?您知道我昨天夜里看到短信給您打電話,您還不在服務區時,我有多高興嗎!我以為我人生中最大的污點終于可以就此消失了!” 老于,于亞瀾先生,一個年輕有為,自己開醫館的年輕中醫,在忙活了一夜,聯系發小無果,打算睡個覺休息一會時,突然接到了何云起的求救電話。于是他開著車,橫跨大半個城市,終于在這偏僻的廢棄老城區,見到了他那該死卻居然還活著的發小。 北京時間六點五十,老于一邊開著車,一邊憤怒地對坐在后排幾近癱瘓的何云起發起了強烈的控訴:“還他媽起床了!我睡得著嗎!我一想到你欠我那三頓飯我整宿整宿的牙疼……” “你就不能不逼逼了讓我睡一會嗎……”癱瘓在后座的何先生顯然已經沒什么力氣了,但他人沒力氣,不等于他的嘴就能閑住,即使啞著嗓子半死不活,他也非要開口戳一把老于的肺管子:“就算我不睡,我旁邊的這位也是要睡的,這沒眼力見的,活該你單身……” “你個沒良心的,自己打開手機看一眼,我昨天夜里給你發了多少個消息,打了多少個電話!”于亞瀾先生不愧為中國好發小,即使何云起那一句話已經給他捅得鮮血淋漓,他也還是自覺的壓低聲音,瞄了一眼后視鏡中坐在后座的兩人。 為了避免自己單身這事兒再被發小扯出來扎刀子,老于機智而迅速的轉移了話題:“我說,你上哪撿的小鬼?” “被撿到的小鬼”此時正坐在后座的另一頭,面向窗子,垂著腦袋,睡得一點動靜都沒有。何云起不好打擾他,也合上眼壓低了聲音懶洋洋回答道:“上班打卡送的,別羨慕?!?/br> “我羨慕個屁……”老于終于是沒忍住,惡狠狠地翻了個白眼,隨后便住了嘴,給后座兩個一看就筋疲力竭的人留出了安靜的休息空間。 清晨的城郊寂靜無人,筆直的環城公路沒有一絲阻礙,銀灰色轎車像嵌在拉鏈上的鎖扣,順暢而迅速地飛馳著。 車廂內安靜的氛圍實在是太適合補覺了,一夜不得安生的何云起,總算能好好借著路上的這點時間闔眼小憩一會,可他的腦袋卻沒能跟著他一起閉目養神。季晨在等老于趕來的時間里就已經累得睡了過去,要不是他在旁邊跟著,這少年怕是能直接一頭栽倒在樹樁上睡到天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