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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來么,咱們這次只查遼東應天府的賬,拿他們開刀,敲打敲打其他各城縣的知府,等回了長安,再說土地重測,賦稅重訂的事情?!标戇d笑著安慰。 他拉過景玥的寬袖,蓋在臉上,鼻息間是那人特有的氣息,聞著便教人安心,陸遜悶聲道:“我看應天府的賬會很好查,今晚你瞧我的厲害?!?/br> “害你跟著我受累?!本矮h將手搭在陸遜肚腹,輕輕揉了揉,低聲道:“如今還沒娶你進門,先把你當苦力使喚上了?!?/br> “這有甚么,算賬是我的看家本事,不是干苦力?!标戇d將寬袖往下拉了拉,露出一雙眼眸,他道:“謀官之道、用人之道我通通都不管,我又不做官,所以我只負責得罪人,爛攤子你處理?!?/br> 景玥輕笑,點頭道:“好?!?/br> 他愛憐地將陸遜摟緊在懷中,好一番親吻,爾后垂眸和陸遜對視,輕聲道:“阿遜,遼東應天府的賬查完后,你告訴我景峻對你做了甚么,好不好?” 陸遜眼瞳微微顫抖,景玥的表情很沉靜,瞧不出喜怒,這讓他想起了暴風雨來臨前的海面,看似風平浪靜,下一秒卻會浪濤連天。 景玥這話不是問句,而是肯定句,估計是看到了甚么......幾不可聞嘆口氣,陸遜妥協似地點了點頭,“好?!焙妹??附骨針的毒無解,告訴你你又能做些什么?殺了景峻給我報仇,抱著我數日子過活,還是眼睜睜看著我一次又一次毒發最后慘死? 當然,這些話陸遜都沒說,他只抬手輕輕拍了拍景玥的手背。 · 不貳軒修在長白山腳下,從山上融化的雪水蜿蜒成小河,在蔥綠的草地上緩緩流淌,最后匯聚到一汪清潭中,潭邊架起木橋,不貳軒似一顆明珠,落在潭水中央,雕梁畫棟,檐牙高啄,頗為雅致。 馬車在木橋前兩三步遠停下,袁仁親自上前,替景玥和陸遜掀開了車簾,“王爺,大人,咱們到了?!?/br> 景玥先下了馬車,爾后伸手去扶陸遜,雖是八月的天氣,可雪山腳下還是有些冷,陸遜跳下馬車后就將手揣進了袖中。 “就怕你冷,大氅都給你備著呢?!本矮h看了眼陸遜,他走到馬車邊,將包袱拆開,從里頭抖出一件雪白氅衣,給陸遜披在身上,又伸手將他的碎發撥拉到后邊,這才轉頭看向袁仁,“袁大人,走吧?!?/br> 袁仁將兩人飛快地打量了一眼,心底吃不準是甚么情況,只能滿臉堆笑著上前,他提著衣擺走上木橋,“不貳軒的清蒸潭鯽魚乃遼東一大特色,王爺和大人今夜有口福了?!?/br> 景玥和陸遜走在后頭,聞言他微微一笑,點了點頭道:“有勞袁大人費心?!?/br> 一行人走過木橋,倚在欄桿旁的姐兒便笑吟吟地迎了上來,分作三撥,將陸遜、景玥和袁仁簇擁住。 笑靨如花,香風襲人,袁仁那裝出來的正經瞬間便有些收不住,他伸手在一位姐兒的細腰上掐了一把,笑得眼睛瞇成了一條縫。 陸遜將掛在自己身上、泥鰍般的一位姑娘扒拉開,轉頭朝景玥那邊看。 步搖金釵晃得人眼花,景玥淹沒在一片云鬢花顏中,面色頗為冷淡。好容易走到陸遜身邊,臉頰上已然帶了一抹唇紅。 陸遜看著他笑,笑得眉眼彎彎,爾后從懷中摸出一方帕子,遞給他,“喏?!?/br> “我瞧不見,要不你幫我?”景玥沒接帕子,湊近了些,垂眼瞧他。 “嗯?!标戇d也不避諱,拿著帕子便往景玥臉上抹,結果唇印沒擦掉,倒將胭脂抹勻了。 艷紅的唇痕有些凌亂地鋪在景玥臉龐,他的輪廓本就偏冷硬,這么一來,倒有那么一絲魅惑。 陸遜眼眸一閃,挑了挑眉,他將手收回來,和景玥對視,用僅有兩人可聽到的聲音輕聲說:“真好看,我想......” “想甚么?”景玥也笑了,他俯身,在陸遜耳畔輕輕呵了口氣,“回去玩兒,回去我涂胭脂教你玩?!?/br> “羞不羞?”陸遜板了臉,他伸指在景玥額頭輕輕戳了戳,“你這腦袋里整日里都裝了些甚么?!?/br> 兩人低聲說著渾話,沒再管那些往身上貼的姐兒。在軒外磨蹭了好一會兒,才有小廝推開竹門,將三人請進。 宴席擺在二樓,四五盞琉璃燈掛在金鉤上,桌上有擺著三座黃金燭臺,將屋里照得如同白晝,臨窗東角擱著一鼎香爐,兩位身著薄紗的姐兒跪著,正用手中的羽扇將香氣往屋子里扇,廳子偏北擺著一張大圓桌,上頭擺滿了珍饈。 “大人,王爺請上座?!痹使笆中卸Y,將二人引到北面坐下,自己則坐在南面下首。 酒宴開席,姐兒提著酒壺前來斟酒,杯子是夜光杯,胭脂色的酒水汪在杯中,香氣四溢。 袁仁不住勸酒,陸遜和景玥笑著回禮。 幾杯酒下肚,陸遜覺著有些醉意,遂擱了杯盞,平日里喝葡萄酒多,古代這種美酒還真喝不慣,他抬手擋下還要倒酒的姐兒,扶額搖了搖頭。 景玥見狀,抬手將陸遜面前的杯子倒扣在桌上,爾后在桌下攥住陸遜的手,捏了捏輕聲道:“喝不了么?” “待會兒要查賬,不能喝醉了?!标戇d低聲說。 袁仁的目光從陸遜身上挪到景玥,再從景玥身上挪到陸遜,來來回回將兩人看了一會兒,心底明白了些,他微微一笑,轉身對侍立在自己身旁的姐兒低聲吩咐幾句,那姐兒點頭答應,起身出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