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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藥又苦又燙,陸遜喝了小半碗額頭便起了一片亮晶晶的虛汗,他蹙了眉,偏頭躲開,“不喝了,太苦?!?/br> “不喝便不喝?!本矮h將碗擱在一旁,取了顆飴糖,用手指捏著送到陸遜口中,爾后抱他起身,“我帶人回屋歇息。山田先生慢用,丁某失陪了?!?/br> “有甚么需要盡管吩咐?!鄙教镄乓磺飞碜饕?,“小可差遣幾位丫鬟服侍三位?!边@話說完,便有四名女仆上前引路。 出了后艙來到甲板,從旁側的艙門進去,里頭兩排都是小屋,女仆推開其中的三間屋子的木門。 屋子布置十分雅致,就是沒有窗戶,得整日整夜點著油燈,右手側放置著一張木床,床幃用銀鉤勾在兩旁。 白衣少女朝景玥做了個萬福,“船上不比莊院廂房雅致,請公子們將就著歇息?!?/br> “多謝?!本矮h點頭,他抬步走進靠近艙門的屋子,爾后回頭說道:“你們去罷,這里不用人服侍?!?/br> 聞言,四名女仆笑了笑,不再多說,轉身走出,順便將艙門帶上了。 景玥將陸遜抱至床榻上,抖開厚厚的被子將人囫圇裹住,自己則褪下鞋襪,在陸遜身邊躺下,隔著棉被將人摟在懷里,“才吃了藥,焐焐汗,病就見好了?!?/br> 陸遜不說話,只睜了眼打量景玥,爾后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他說道:“你果真和曹孟德一個性子?!?/br> “甚么?”景玥沒明白,陸遜冷不丁冒出這一句前后不著邊的話,弄得他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 他伸手捏住陸遜的下頜,抬起來,眼睛瞧著因為藥湯滋潤而泛著薄紅的唇,輕聲道:“這是燒糊涂了么?盡說些胡話?!?/br> 陸遜低頭,張口將景玥的手指用牙齒叼著,輕輕磨咬了一會兒,這才笑道:“呂伯奢曾好心收留逃命的曹孟德,曹孟德卻因起疑殺了伯奢一家。我瞧著你適才對山田信一甚是冷漠無禮,倒和曹孟德有幾分神似?!?/br> 景玥聽得一樂,他伸手去擰陸遜的臉頰,低聲呵斥,眼底卻帶著笑意,“你從哪里編的這故事?拐著彎兒罵我忘恩負義,瞧我給你個厲害?!闭f著,右手鉆進棉被里去撓陸遜的腰肢。 “哎呦,好王爺,你快饒了我?!标戇d怕癢,忙朝墻里頭滾,又被景玥長臂一身攬了回去。 兩人在床榻上打鬧,直到陸遜喘著氣喊累,景玥才收了手。 他從懷中摸出帕子,替陸遜輕輕拭去汗珠,沉默了一會兒道:“海上孤船,手腳功夫都施展不開,你又病著,要是生了甚么變故,我怎么護你周全?人為刀俎我為魚rou,你教我怎能不多些疑心?若是不上船,你怎么捱過風寒?如今你的身子變成這樣,你教我怎么放心?” 景玥一連說了幾句問話,一句一句都發自肺腑,聽得陸遜軟了眉眼,他抿了抿唇,神情有些悵然:“我身子好著呢,就是那夜的風暴......” “你莫再遮掩,從淮陽到如今,你我床榻廝磨多少回,你身子怎樣我能感覺不出來?”景玥截了他的話頭,臉色沉郁了不少,“你不想說景峻對你做了什么,我不逼迫你,等咱們回了長安,我請最好的醫師給你瞧,至于景峻......” 話說了一半,便被陸遜抬手打斷,唇上的冰涼一絲一縷地傳到景玥心底,將心慢慢地繞起揪緊。 陸遜嘆口氣,他說:“行了,不提他?!币幌氲匠仕穷^就隱隱作痛,再有原書中安王景玥和楚皇景峻愛恨糾葛的那一堆事,他只要一琢磨就頭疼。 微微蹙了眉,陸遜道:“你且放寬心,山田信一不是甚么jian惡之人,他待咱們的好都是實打實的,你也別勞神亂猜了?!?/br> “這話又從何說?”景玥挑眉,他道:“莫不是你瞧著他長得文雅斯文,便覺他是玉樹臨風的謙謙公子了?知人知面不知心的道理,我可是從你們陸家學到的?!?/br> 陸遜默然,掀起眼皮甚是復雜地看了景玥一眼。 這山田信一,還真有故事。 原書中山田信一是景玥的至交好友,景玥出海的船行至遼東灣,碰到被??芙僮∩檀纳教镄乓?,兩人一見如故,相談甚歡,結拜為義兄義弟。 后來景玥起兵造反,他索性變賣了在東瀛的田產,攜萬兩黃金投入景玥麾下,替景玥專管軍輜糧草的周轉。 兩人一個專管發兵攻城,一個專管財務賬本,配合得天衣無縫,景玥登基稱帝后將山田信一封候,官至戶部尚書,享無上殊榮。 陸遜看書時對山田信一沒太多留意,只將他與張、趙、沈等人當作主角的“最強輔助”,如今身份地位不同,他決心在臨死前要幫景玥做些事情,自然會重新審視景玥身邊的人。 他和景玥的船在海上遇到風暴,致使景玥與山田信一遇見的時間提前,依著如今境遇情況,景玥起疑心實屬正常。 可一時半會他又想不出說服景玥的理由,苦思半晌弄得自己生氣,最后只狠狠地瞪了景玥一眼,道:“那你防著罷,最好也別吃他送的飯,餓到遼東長白去?!?/br> 第45章 景玥被陸遜突然生氣弄得一愣,他垂眸看去,只瞧見狼崽子蹙著細細的眉尖,瞪著水光瀲滟的眸子,白皙如玉的面頰上浮起一層淺紅,薄唇微微嘟起,像只牙還沒長齊的貓兒。 登時一顆心都軟了大半,他扯開被子,將陸遜已經焐熱的身子撈進懷里,好一番揉搓親吻,這才意猶未盡地悶笑道:“干甚生那么大的氣?我聽你的便是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