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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的四日甚是平靜,江湖門派陸續前來,將平江城的客棧擠得人滿為患,陸府每日都門庭若市,陸峰接待各派掌門,忙得腳不沾地。 陸遜依舊和剩下幾位長老輪流看護天一閣,得空了去景玥那邊坐坐,與他拌幾句嘴打發日子。 時間快得很,一晃眼便到了七月七日,開閣的前一天晚上陸府燈火通明,亮了一夜。 卯時剛過四刻,一丸金烏緩緩從東面綿延的遠山處升起,湖面上薄霧初散,陸家八位長老身著玄裳垂手立在天一閣前。 禮官“當”地敲響鐸鐘,綿長沉郁的聲音向湖面四方傳開來。 陸遜身著廣袖白衣,發束玉冠,腰間掛著清風劍從閣內走出,他徑直走到天一閣前的石獅子前,右手五指放在石獅子頭頂,稍一用力,將上頭的一塊摁了下去。 四周寂靜片刻,爾后一陣轟隆巨響從湖底傳來,水面掀起一人高的巨浪,將日光潑碎在空中,白浪中,從天一閣的東、東南等八個方位緩緩浮起了八道石橋,如群星拱月般將天一閣圍在湖心。 湖面水汽還未消散,只聽湖岸正東傳來一聲清越的長嘯:“長白逍遙派掌門沈風攜門下弟子前來赴會——” 話音剛落下,一群白衣劍客便從東橋冉冉走來,在離天一閣五丈遠處有一八角檐亭,沈風帶著眾弟子在亭中落座,拱手朝天一閣行禮。 陸遜和八位長老朝東面回禮,禮還未行畢,北面又傳來了敲木魚的聲音,“少林寺住持方覺率眾弟子前來赴會——” 隨之而來的是西北的崆峒派,正西的鬼門通天派,東北的終南武穆派,西南的巫族。 眾門派紛紛在亭中坐下,陸遜轉著圈一一行了禮。 正南的亭子是為朝廷備下的,往年開閣由監錦司瑾風挑選十五名隨從前來。江湖朝廷自古以來兩不相干,但是個中微妙關系又不可言說,所以眾門派在行過禮后,都不約而同地看向了南面。 等了約莫半盞茶的功夫,身著繁縟朝服,頭戴九冕冠的景玥緩步而來,在他身后一行排開的兩位俊朗少年,再往后是兩排五行身著錦魚袍的監錦司侍衛。 景玥走進亭子,一撩衣袍臨湖坐下,郎笑一聲道:“安王景玥前來赴會?!?/br> 眾門派豪杰臉色微變,象征性地朝南面行了禮,爾后交頭接耳竊竊私語,他們想不通朝廷今年怎么派了這位出了名的佞臣前來赴會。 陸遜拱手作揖,將目光從景玥身上移開,看向跟在他身后的二人。 左手邊的張桓是熟人,右手邊的那位......倒也不面生,是玉面書生江云。在淮陽城陸遜見過江云,殺陸遠的那晚,若不是景玥攔著,這為公子哥兒早就成他劍下鬼了。 原書中江云與安王的關系甚是密切,他今日出現在這里,也算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不過陸遜仍舊覺著有些不悅,原書對安王和江云之間的故事著墨不多,鬼知道他們二人到底是甚么關系。 正琢磨著,忽聽一枚飛刀破風而來,“刷”地一下釘在陸遜半步前的青石板上,爾后一陣洪亮的笑聲傳來,只見東南方一青布長袍的老者踏水而來。 眾門派的人紛紛循聲望去,溽水不沉,飛刀入石,看來是遼東蛟海派掌門金不二來了。 那金不二縱身躍至亭子尖頂,單腳輕飄飄立住,一揮衣袖朝眾人行禮道:“老夫來遲了,請陸家主和諸位見諒?!?/br> 眾門派都沉著臉色,不去理會。 此人仗著武功高強,在江湖上作威作福多年,此時又有意炫耀,端得是放肆無禮。 眼見氣氛要鬧僵,陸遜忙從中調和,一番客氣話說完,金不二在亭中落座。 至此,赴會門派已盡數來齊,禮官再次連敲三下鐸鐘,長聲喧呼道:“陸家易主——” 話音落下,位列長老之中的陸峰跨步到陸遜面前,他將腰間的家主令摘下,仔細綁在陸遜腰間,爾后端起擱在一旁的酒爵,仰頭,一飲而盡。 陸遜振袖行大禮,也端了酒爵,雙手捧著將酒水喝干。 這禮儀昨晚陸遜練了不下十幾遍,此時自然不會出一點差錯。 酒畢,禮官又唱喏道:“請新任家主開閣取經——” 陸遜團手朝四方行了一禮,爾后面朝正南,一步一步后退到天一閣內。 閣外鴉雀無聲,眾人都屏住了呼吸,他們睜大著眼睛,眨也不眨地看向天一閣。不論是年長的江湖前輩,還是年輕的江湖小輩,都等候著武林秘籍“百曉獨孤劍法”出閣。 陸府長老們立于閣前,八風不動。 陸峋悄無聲息地探手伸至懷中摸了摸,再三確認秘籍后,隱隱露出了一抹陰冷的笑。 不多時,陸遜從閣中走出,手中捧著一方青銅盒,八塊琉璃伏羲鎖則放在紅綢木盤中由小廝端著。 他越過陸府八位長老,緩步走至天一閣前的高臺上,將青銅盒放下,爾后轉身接過小廝的木盤。 湖面不時有水鳥飛過,伸出爪子將浮魚抓起,“嘩啦”一下飛遠,石橋八角亭上眾人緊抿著嘴,緊緊盯著陸遜的手。 陸遜將琉璃伏羲鎖依次放入凹槽中,就在青銅盒打開的那一瞬,二長老陸峋突然出列,“諸位!我有一事相告!” 在這個節骨眼被猝不及防打斷,眾人都一臉疑惑,他們轉頭看向陸峋,目光中帶著探詢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