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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玥未答,臉色很不好看,他端坐著,將墨玉扳指緊緊捏在手里。 陸遜見狀,抿了抿薄唇,沒再多問,重新撩開車簾朝外頭看。 監錦司的人已經翻身下馬,領頭的是一個長著丹鳳三角眼、面相甚是刻薄的男人,他翹起蘭花指捋了捋帽檐的垂絳,抬眸朝馬車看來,“監錦司指揮使瑾風拜見王爺?!?/br> 這話一出,聽得一陣衣料摩擦的聲音響起,那十個人齊刷刷地跪拜下來。 張桓從酒館里走出來,瞧見這些人后臉色瞬變,陸遜捕捉到他的表情,輕輕皺眉。 害怕中又帶著深惡痛絕的憎恨。 陸遜正咂摸著這個表情的味道,景玥說話了,他沉聲道:“張桓,上馬,走罷?!?/br> 第15章 張桓應了一聲,他將兩手提著的酒壇碼在車上,爾后翻身上馬,也不瞧地上跪伏著的一行人,“啪”地一甩馬鞭,驅車前行。陸三爺見狀也雙腿一夾馬肚,策馬追上。 馬車沿著官道轔轔往前駛,陸遜抬手撩起車簾朝后頭瞧了一眼,監錦司的人并未跟來。 天色已暗,離得遠些便看不清,只瞧得酒家門口黑黝黝一片,也不知那些人在干甚么。陸遜輕輕皺眉,不放心地又看了幾眼,這才撂下車簾,靠在軟墊上吐了口氣。 景玥靜默地坐著,車廂里沒掌燈,他整個人都隱沒在黑暗中。 不多時,一輪明月從山頭升起,溶溶月光從被風不時掀起的車簾外照射進來,落了景玥兩肩,似雪如霜。 就這么沉默著走了半個多時辰,景玥終于開口說話:“前頭尋處僻靜地停下,今夜將就著歇息?!?/br> “喏?!睆埢冈谕忸^答應,他仰頭眺望了幾眼道:“王爺,有片林子,旁開一小河,咱們便在那里歇息罷?!?/br> 樹林挺大,一眼望不到邊,巴掌大的樹葉兒相互覆蓋著,將月光剪碎,一絲一縷地灑在地上,有小河流過,水聲叮咚。 眾人馬不停蹄地趕了一日的路,這會兒都已筋疲力盡,再加上景玥主仆二人心情不太好,所以四人簡單吃了些干糧便歇息下來。 陸遜在白日睡了好幾覺,一時還難以入眠,在馬車褥墊上翻了幾下后便坐了起來,一偏頭,瞧見景玥靠在馬車壁上側頭朝外望著。 月色澄明,映在他刀削般的臉龐,像是覆著一層雪,鼻梁高挺,給面相平添了幾分涼薄,眼睫微垂,遮去了眸光。 自從在酒家遇著了監錦司的人,景玥的情緒便很不對勁。 陸遜淡淡地掃了景玥一眼,沉默著沒說話,他將自己這一側的車簾掀開,讓清風與明月入車。就那么坐了一會兒,覺著嗓子有點干,于是開口向景玥討了杯涼茶,輕抿一口后,陸遜垂眸盯著茶水中的一汪月色出神。 順康三十四年冬,老安王年僅十四歲的世子被人從府上擄走,老安王調動整個王府的侍衛都未將世子尋回,就在他萬籟俱滅,正狠下心為世子準備喪事時,卻在府門口瞧見了渾身是血的世子。 此事一直在皇族諱莫如深。世子被何人擄走,消失的那三個多月經歷了甚么,以及為何最后又出現在王府門口,這些都不得而知。眾人都道,在這個世上清楚知道這件事來龍去脈的,恐怕只有世子自己。 后來原書作者在番外為景玥單獨開篇。 陸遜至今還清楚記得那段陳述:世子天賦異稟,聰穎過人,十四歲武功便至上乘,乃江湖中千百年難遇的武學奇才,然順康三十四年被擄,武功盡數被廢,嘗盡人間酷刑......害世子如此之人,乃楚皇親衛監錦司大監瑾月公公。 陸遜眼眸閃了閃,他仰頭將涼茶飲盡,一股苦澀順著舌根咽進了喉嚨,轉頭正要去看景玥,卻被外頭張桓突然的爆呵嚇了一跳。 “站??!你是何人!” 陸遜臉色一變,忙伸手掀起車簾探頭去看。 月光下,一身穿玄色錦袍的人正緩步朝馬車走來,那人頭戴一頂垂著黑紗帷幕的大風帽,整個身子都裹得嚴嚴實實,瞧不出任何體貌特征,有風不時刮起他的衣袍,袖邊的金線便燦燦閃亮,這人行走愣是沒有發出半分聲響,在暗夜中如同鬼影。 張桓仍在厲聲呵斥,那人卻恍若未聞,腳下步子不停。 “輕功如此了得!”陸遜眼皮一跳,他轉頭看向景玥,低聲問:“你瞧清楚那人的步子了么?武功甚么來路?” 景玥沒答話,他將茶盞穩穩當當擱下,爾后“啪”地一拍朱欄,再聽“喀拉”一聲,他用掌力震碎了馬車頂,破車而出。 “哎你——”來不及多想,也顧不上肚腹的傷,陸遜縱身躍出。 景玥負手自空中緩緩落下,夜風將他身上的衣袍吹起,披散在身后的墨發也撩起了不少,他凝眸,面沉如霜,靜靜瞧著迎面而來的那人,淡聲道:“張桓,帶陸少俠和陸三爺離開?!?/br> 張桓不愿意,他搶步上前護在景玥身前,搖頭道:“屬下不走,他派監錦司的人來分明是想......” 話還未說完便被景玥點了xue道,抓了后頸衣領提起,只見景玥輕輕一揚手,張桓整個身子便朝后頭飛去。 陸遜忙轉身去看張桓,見著他雙足輕輕落地,這才松了口氣。 “走罷,此事與你們無關?!本矮h略一偏頭,淡聲道。 陸遜抿唇,他默然片刻,抬眸看了景玥一眼,沒再多說甚么,轉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