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頁
書迷正在閱讀:歡迎使用血族聯通[娛樂圈]、全星際最萌的蛇、死對頭穿成反派師尊、作精Omega理直氣壯、王爺他總想和我談感情、我在敵國皇宮當貓的日子、渡靈者說、我們離婚吧!、人美心善女魔頭[穿書]、男主不換人
眼前一片蒼茫的白,大雪模糊了天地之間的界限,伏城只能看出遠處的幾條寥寥的線條,心想那里應當便是大雪山的邊界。 雪山中偶爾會點綴著幾株枯死的樹木,黑黢黢的如同燒死的骸骨。 伏城裹緊了身上的披風,頂著風雪一步一個腳印往前走。他不懂破陣,只是跟著直覺往前走,至于該去哪里他也沒所謂。他身上連水壺都沒有帶,真渴了就融化雪水。身上帶著風干的牛rou干也只能再吃三日,如果真要迷失在這茫茫大雪山中,對伏城來說也沒什么。 第二天的時候他的視線里開始出現房屋,有幾處是磚瓦建造的,還有幾間竟然是冰雪建造的。伏城一邊走一邊心中詫異,這里簡直如同世外桃源。 他走到一個巨大的門前,聽到了里面人的交談。 歡笑聲從中傳來,炊煙在上方徐徐升起。里面的人笑得非常純粹,不受這世間污濁所干擾。孩子的聲音如同銀鈴一般,伏城不知道為什么他們能夠如此快活。 他的手懸在空中,他有點緊張,身上一直在冒汗。只要敲開這扇門,他就能跟自己的族人一起,忘記這世俗的煩惱,就像是喝了一杯傳說中的忘憂酒,將伏城從這無窮無盡的苦難中拯救出來。 伏城搓了搓手心,總覺得自己的手抖起來。他想著自己的到來,族人該是什么樣的表情呢?他們會無條件的接納自己嗎?自己真能過上那樣的日子嗎? 伏城的父親是一個仁善的好人,伏城在山腳的時候還總是聽到山腳的村民議論自己父親的事跡。 那是很奇妙的感覺,父親已經死了二十五年了,大雪山腳的居民卻沒有忘記過父親。他們談論起父親的時候伏城總是不自覺的跟著笑。 父親是個好人,伏城卻是個惡人,他們不知道伏城曾經殺過那么多人,但伏城自己知道。 伏城深吸一口氣,他終于在大門上敲了三下,敲門聲在風雪中被放大,空曠的如同鬼魂的哭泣。 片刻之后,有一個侍從從里把門打開,他額頭上連個紅點都沒有,品階比較低。侍從開了門但什么人都沒看見,有點納悶兒是不是院子里的小孩兒在搗亂,然后他定睛一看,發現雪地里有兩排腳印。 通過腳印似乎能猜到訪客的心思,來的腳印深一些,訪客邊走邊猶豫,似乎內心忐忑。但離開的腳印卻很淺,薄薄覆蓋一層雪花就看不見,訪客像是逃也一樣的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像是生怕門后是個青面獠牙的怪物。 侍從看這兩排腳印看了一會兒,覺得奇怪極了,他把門關上心想著要跟家主稟報,讓他們把外面的陣法修的更加牢固才行。 風雪無情的落在地面上,雪花越來越大,最終將那兩行腳印徹底掩蓋。 伏城離開了大雪山,他走了,他不知道哪里是自己的家,他徹徹底底的成了一個無家可歸的浪人。 伏城在最后一刻放棄了回去,這條路他二十五年前自從被羅摩帶回生死教時就已經完全錯過了,就算是天火族接納他,經歷了這些的伏城根本做不到毫無芥蒂。 人生悲歡,皆是無奈。 伏城一路朝南走,直到走到了定州,這時才意識到這里是北邊的戰場,天下已經大亂了。他記得定州應當是大周朝的地界,他記得此時應該是個太平年代,然而卻看到了無數人流離失所。 伏城跟難民們擠在一間破舊的茅草屋里,定州城外是北莽人,這座城已經被人放棄了,馬上就要淪落。 伏城跟旁人打聽了一下,那人是個書生打扮就坐在伏城的旁邊,他看了伏城許久,譏笑伏城是幾年沒下山了。但他笑完了還是給伏城講了講這天下。 李肖窈戰死,北莽蠻子已經打到了雁門關。李行空守在雁門關,但他無暇顧及所有的縣城,雙方人馬打起了消耗戰,就看誰先把誰生生耗死。如今的定州是地方駐守軍拼死抵抗,如是援兵不到,破城之日誰也說不準,也許是明天,也許是今夜,伏城懂了,這茅屋里的人都在等死。 那書生樣子的人只知道這些事,再多的他也說不出來。伏城聽到李肖窈戰死的時候心里咯噔了一下,他只跟李肖窈見過一次,沒想到再次聽說的時候就聽聞了她的死訊。 聽說她死守平型關,一直到死都沒有退卻,然而她的尸身被人踐踏,又被敵軍砍了頭顱掛在大旗上,以此威懾鎮北軍,你們堂堂第一女將軍也不過如此。 伏城深深嘆了一口氣,不可控制的開始擔憂起了周衡。天下這樣亂,周衡怎么樣了? 伏城按著自己的心口,他想安撫自己,周衡是一代帝王他不會出事的,有的是人沖在他前面送死。周衡這樣的人只要他不想死,他就能用盡各種辦法活下去。 然而伏城的心突然有點慌亂起來,他總覺得事情不會是這樣的簡單。 伏城盤腿坐在角落里,旁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黃昏的時候一個姑娘來布施,她是城主的女兒黃櫻,一直到現在都沒放棄這些民眾。她長得并沒有陳婠婠那樣驚艷,但很清秀。定州城富庶些,其他地方都在鬧饑荒,定州城還有余糧可以布施。 黃櫻一到,那些人蜂擁向前,誰也不知道這頓飯是不是最后一頓了,伏城旁邊的小書生跟著人群擠過去,伏城自己也餓了,但他沒去搶。 過了片刻,黃櫻站在他面前,偷偷給伏城塞了一個饅頭,饅頭有點落灰了,也有點冷了,但有總比沒有好。伏城一愣,對方溫柔的朝他笑了笑,然后就走了。從始至終他們都沒有說過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