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頁
西南軍政府樞密處閣老,裴軒,死了。 如今秦國政壇風起云涌,沒有什么事情是能比國會重開,以及“未來的總統”花落誰家這兩件事更吸人眼球,所以沒人注意到這個“微不足道”的新聞;唯有將軍府上下的人知道,將軍親自cao辦了裴閣老的葬禮,并且破天荒地、因為情緒過于激動而數次落淚、以至于被迫中斷致辭。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十月之后的第三天,基輔羅斯社黨主*席、亞歷山大元帥便公開向全世界宣布:不承認秦國新黨的選舉結果。由于秦國新黨一直隸屬于基輔羅斯社黨麾下、某種意義上算是社黨在秦國的分部,因此他這一表態相當于直接否決了以沈長河為首的、新黨新理事會的合法性。 在這種情況下,國內對于段焉本人及基輔羅斯的批評也日趨激烈起來。主流媒體迅速分化成了兩大派系:一派支持沈長河帶領新黨和維新政府重組國會、并最終贏得大選;另一派則支持基輔羅斯社黨的“孝子”段焉重新奪回新黨,依托現有據點建立起新的武*裝*力量,從而讓新黨控制國會,取代維新黨成為秦國新的統治者。 外面的世界已經亂成一團,謝忱舟的身子卻好起來了。她醒來的時候,床頭桌子上還放著一晚散發著濃烈藥香的碗,裊裊霧氣散在空中,是一道朦朧的屏障。 ……有人剛剛來過這里,又離開了? 她忍著因生病導致的暈眩緩慢地下了床,踉蹌著腳步扶著墻慢慢向門外走去。正在這時,門口幾案之上攤開的報紙吸引了她的注意—— “小舟?!?/br> 不知過了多久,耳畔響起了那人熟悉的喑啞嗓音。一只修長的手拈起攤在她膝上的報紙,她恍惚抬起頭,正對上沈長河那張已然變得有些陌生的俊容:“再躺一會兒。你身子弱,先別勞心傷神了?!?/br> “你的頭發剪了?”謝忱舟雖然昏迷了許多天,但腦子轉的卻一點都不慢。血族的頭發是剪不斷的,可眼前他那頭清爽干凈的短發和明顯不健康的蒼白臉色,卻分明是人類才有的特征。 這是怎么回事……? “嗯?!鄙蜷L河微笑道:“現在看起來是不是精神許多?” 謝忱舟認認真真地望著他那張令她魂牽夢縈的臉,良久才鄭重其事地答道:“將軍無論怎樣都是好看的。并且,現在的您看起來更加陽剛,也更讓人有安全感?!?/br> 頓了頓,她忽然試探性地問道:“您換了短發,是不是在為總統大選做準備?” 沈長河有些訝異地微微張大了雙眼。 她說的一點都不錯——這樣的政治敏銳性實在是太難得了,更何況,她還是個剛滿二十歲的女孩子。而更讓他吃驚的還在后面: “如果確是如此,我還有一個小小的建議?!敝x忱舟道:“恕我直言,將軍外表有些……柔弱,如果要打贏接下來的輿論仗、進一步贏得民心,還要更糙一些,比如蓄須;除此之外,以您的‘喬裝’技術,想隱去吐火羅人異族特征,應該不是難事。否則,大家會在各種意義上輕視您?!?/br> “……”沈長河先是愣了一下,才苦笑道:“小丫頭,還真是絲毫不留情面啊?!?/br> “小丫頭,您叫我小丫頭?”沒想到,原本古井無波的謝忱舟忽然激動了起來:“再,再叫一遍,好嗎?” 望著女孩兒殷切到泫然欲涕的目光,沈長河心中五味雜陳。 唉,這畸形的關系…… 沈長河啊沈長河,你可真是個容易心軟的圣父!就算能原諒眼前這個傷害過、背叛過自己的小女孩,就算因為她那一番掏心掏肺的自我剖白而同情她的遭遇、理解她之所以走到今天這一步的苦衷,可同情、憐惜……終究變不回,對那個自己視為女兒的小女孩的喜歡。 回不去了。 “小舟,這些不是你該管的?!鄙蜷L河輕輕笑了一下,還想接著說些什么,就聽謝忱舟用略帶失望卻又誠懇萬分的語氣道:“我知道,您總以為我是小孩子……可我已經長大了!” 她倏然抬起頭,一雙狹長卻閃著精光的黑眸直勾勾地盯住他的臉:“將軍,我喜歡政治,請給我一個參政的機會!彼時我能獨立執行轟*炸東瀛的任務、能臨危受命安撫國內外各方勢力,假以時日,也能成為您政事上的左膀右臂!我愿成為您手中最鋒利的一把刀,替您掃除一切障礙!而且,我還想為改變這個國家的未來做些什么!” 望著面前少女渴求而充滿野心的目光,沈長河恍惚之中竟又不合時宜地想起了死去多年的李云凌。如今,他已然從這少女的眼神中讀出了和李云凌截然相反的東西—— 她不是一個安分守己的“普通”女子,從來都不是。 “好,我給你機會?!?/br> 良久,謝忱舟終于從他口中親耳聽到了自己夢寐以求的這一句。她張了張嘴,激動得一時之間竟忘了說什么,就見眼前的男人淡淡地接了一句:“我不需要誰來做我的‘刀’,你也不屬于任何人。至于能做到什么程度,要看你自己了?!?/br> 分道揚鑣(三) 得到了將軍本人認可的謝副秘書長,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就燒到了自家人身上。做了多少年天機閣咸魚副手的徐曼舒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在年近不惑之時居然遭到了一個剛及弱冠的“兔崽子”的挑戰—— “徐先生?!痹谝黄沂降幕靵y之中,留著一頭長直發、容顏俊美凌厲但雌雄莫辯的年輕“軍官”向她深深鞠了一躬,態度謙遜:“請您諒解,為了軍政府的利益,我們不得不這么做?!?/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