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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藤氏姐妹?!绷盅蜒院喴赓W地答了五個字。沈長河臉色微微一變,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一般,旋即卻釋然道:“原來如此?!?/br> 頓了頓,他又吩咐獄卒道:“拿酒來!” 不多時,酒菜就被端了上來。沈長河拿起一壇拍開泥封,先是給林雪懷倒了一碗遞給他,隨即又自己給自己倒了一碗,道:“一醉解千愁,來,我敬你?!?/br> “好?!绷盅褯]跟他客氣,徑自拿起酒碗,與他碰了碰之后便一飲而盡,結果卻被嗆得咳嗽不停。他向來不喜歡喝酒,但不知為何今天卻非常想喝下去……若能醉死,該有多好。 “慢著點兒,你若出個三長兩短,我可沒法子交代啊?!鄙蜷L河半開玩笑道,一邊輕輕拍了拍他的后背幫他順氣。林雪懷咳嗽了一陣子方才平息下來,啞著嗓子道:“將軍不用擔心,我會活到行刑那一天的?!?/br> “……”沈長河苦笑著摸了摸鼻尖——現在這已經成為他緩解尷尬的一個習慣動作了:“抱歉,玩笑開得過火了?!?/br> 林雪懷也輕笑一聲,道:“將軍沒有因為我是秦jian國賊而看不起我,我已知足。時至今日,我心中仍有一個懸而未決許久的疑惑需要將軍解答,不知將軍是否介意?!?/br> “請講?!?/br> “我看得出來,將軍是一個非常開明的統治者,想必也是發自內心地贊成民*主共和之制,可為何西南軍政府的上層決策機制卻是遠甚國府的獨斷專行?” “這是個好問題?!?/br> 沈長河用一種贊許的語氣道:“因為打天下與治天下,從來都不是一回事。秦人民智未開,骨子里認同的是幾千年來流傳下來的專*zhi傳統;若一開始就用不成熟且軟弱的min*主制度治理西南,恐怕等不到攢夠與維新zheng府談判的資本,我就已經被西南地方的守舊勢力趕下臺了?!?/br> 聞言,林雪懷黯淡的眼眸中也瞬間有了光芒。于是他又問:“那么,現在你已經可以問鼎權力之巔了,以后有什么打算么?” “我將會在大秦建立起一整套完整的、強有力的min*zhu制度?!鄙蜷L河不假思索,答得沒有半點遲疑和猶豫:“制*du欲變,文化先行。在此之前,我會先為全體國民‘開蒙’,教化他們學會用好自己手中的公民權利?!?/br> 林雪懷聽到這里,不禁莞爾:“不錯。若是把xuan*ju權交給一群奴隸,最后選出來的只能是奴隸主?!?/br> “正解?!?/br> 話音剛落,兩個男人一起笑了起來。沈長河忽然說了一句:“雪懷,你真是難得的善解人意!你若為女子,當是沈某良配,哈哈哈!” 他語氣輕松戲謔,完全就是在開玩笑的模樣,也算是在回應之前林雪懷那句要“娶他為妻”的調侃。林雪懷學著他之前的樣子苦笑了聲,道:“如果我當初沒有走上這條絕路,想必也可以和你成為朋友了?!?/br> 話題又轉回了殘酷的現實,沈長河也沉默了。他舉起酒壇子,對著嘴直接灌進去半壇子,半晌才聲音艱澀地喃喃道:“其實,我……挺羨慕你的?!?/br> “將軍莫不是在消遣我?!绷盅鸦剡^頭瞥了他一眼,卻見沈長河側著小半張臉,半閉著眼,漆黑濃長的睫毛微微地垂下來,似乎是要睡著了:“古人云……云,愿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你做到了,難道不值得羨慕?” 林雪懷見他神情迷離,本就微微泛紅的眼尾如今紅得簡直像是要流出鮮血,怔了怔,才反問道:“……你是不是喝醉了?” “你才醉了!” 果然,這位千杯不倒的將軍,終于還是馬失前蹄地耍起了酒瘋。林雪懷眼睜睜地看著他兩眼發直地伸直了一條手臂拽著欄桿,像只貓似的將頭枕在胳膊上。發尾的束帶不知什么時候被蹭掉了,散開的長發沿著他的肩頭傾瀉下來,高而飽滿的額頭抵著鐵欄,長長的睫毛不安分地微微抖動著,耳邊是他輕不可聞的喃喃自語:“云凌……” “……我好像,要堅持不下去了?!?/br> “將軍他怎么樣了?!” 謝忱舟接到電話趕到監察司的時候,林儷正和另一個衛兵扶著人走出來。一看到已然不省人事的沈長河她就急了:“怎么回事,是不是酒精中毒?” “喝多了而已。話說回來,他這酒品也太差了吧,吐我一身!” 林儷一邊抱怨著,一邊把人交到謝忱舟手里。謝忱舟歉意地笑了笑,小心翼翼接過醉得東倒西歪的長發男人,卻冷不防他倏然睜開一雙華光四射的綠眸,皺著眉頭俯視著用肩膀架著他胳膊的清俊少女,嚴肅道:“張牧,你小子什么時候頭發這么長了?” “……”謝忱舟饒是再喜歡他,此時此刻對著一個連人都認不清楚的醉鬼也是半點旖旎心思也無,甚至還有點兒想揍他:“將軍,張牧早就回老家老婆孩子熱炕頭了——我是謝忱舟?!?/br> 話音剛落,就覺一股濃重的酒氣噴在臉上,嗆得她險些當場去世。謝忱舟剛想發火,肩膀猛地一重,卻是沈長河頭一歪靠在了她的肩頭之上,沉沉睡了過去。 魚和熊掌(三) 沈長河久違地病倒了。 對于他這一階段的奇怪表現,索菲亞和莫里森神父都十分驚訝——畢竟,血族不會醉酒,更不會生病。然而,這之后謝忱舟就二話不說就把所有人都攔在了門外,鎖好門,獨占了“服侍將軍”的最佳席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