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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宸短暫地沉默了一會兒,才不甘心地追問道:“團長,我……我的意思是,我們打完這場仗之后還能回去嗎?我是說,回瀾滄城?!?/br> “回瀾滄?”燕淮安疑惑道:“為什么要回瀾滄?” 他立刻就聯想到了奇怪的方面:“難不成你在那里有什么在乎的人或者東西?不會是家人在瀾滄等著你吧?” “對?!备咤仿砸稽c頭,神情焦灼地看向燕淮安,一雙黑漆漆的眼睛眸光雪亮:“所以我希望,我們都能夠活著回到瀾滄城——不僅僅是活著,還要帶著打勝仗的光榮和主力部隊匯合!” 對于他這一番慷慨激昂的發言,燕淮安絲毫不為所動。他用手指摸了摸額頭,垂頭喪氣地說了句:“年輕人,你想得太多也太簡單……我們光是要活下來,就已經要付出所有的努力了?!?/br> 高宸正色道:“團長,我有必須要做成的事情,也有必須活著再見一面的人。所以你放心,只要不是白白送死的戰斗,我的表現就絕對不會讓你失望?!?/br> 不會讓我失望? 燕淮安好笑地打量著眼前蒼白英俊的青年,心里想的則是:半大的毛孩子,在我面前裝什么蒜?就這么個新兵蛋子,估計到時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不給他添亂就不錯了! 然而,事實很快就打了他的臉。這個大學生出身的新兵在接下來的幾場小型戰斗中表現出了非凡的勇氣,并且逐漸展現出了異于常人的能力—— 他是個天生的神槍手,百發百中。 每個人都會害怕死亡,可這個口口聲聲說著“有必須活著再見一面的人”的年輕人卻是個例外。戰場上,高宸永遠是沖在最前面的那個人,為了“搶人頭”簡直可以稱得上是“悍不畏死”;平日里,戰友們偶爾會在一起抱怨落后的后勤保障和惡劣的飲食供應,高宸卻從來不參與眾人的討論,而是自顧自半蹲在角落里,手里捏著一張小紙片默默發呆。 “喂!”有一次,隊伍里一個愣頭青沒事兒找事兒地湊上前去,一把奪過他手里的紙片:“你天天看這玩意兒,看什么哪?……呦呵!這不是咱們將軍嘛!” “牛壯!你他媽的放下!” 向來沉默寡言的高宸第一次發了火。牛壯人高馬大,比已經超過一百八十公分的高宸還要高半頭,因而毫不畏懼地立即和撲過來的高宸扭打在了一起。 這場“戰斗”的結果,是兩個人先是各挨三十鞭子,然后一起被關了禁閉。說來也巧,當天夜里隊伍就遭了東瀛人的偷襲,這兩個被關了禁閉的人反而“因禍得?!钡靥舆^一劫:因為東瀛人像進了羊群的狼一樣燒殺搶掠,唯獨沒注意到他們這兩個漏網之魚。 可是,雖然他們沒有被東瀛人發現,卻也困在臨時改作禁閉室的小屋子里出不去。牛壯在隔壁瘋狂撞門,高宸因此不得不出言制止:“別作死,這么大動靜,是生怕東瀛鬼子發現不了咱們?” “cao*你*媽!小白臉子閉上你的狗嘴!”牛壯一邊撞門一邊痛哭流涕:“老子不要死在這種鬼地方,老子死也要回家死!” “那你就先閉嘴!老實給我坐下,安靜點兒,行嗎!” 高宸忽然爆發出一聲怒吼,同時抬手用力地在禁閉室之間的隔墻上砸了一下。手銬隨著他的動作重重磕在墻上,瞬間就把他的手腕撞出了血,疼得他也罵了一句:“cao!” 就在兩人最絕望的時候,禁閉室的門被打開了。滿臉是灰土的團長燕淮安飛速解開了他們的手銬,抹了一把濺在眼睛上的血污,只說了一個字:“走!” 三千人的獨立團,說散就散了。被東瀛人打死了一多半,剩下的人死的死、逃的逃,留下來的不過四五百人;而這剩下的四五百“老弱病殘”也在接下來的艱苦行軍之中陸續流失。誠然,燕淮安是一個善良的好人,但在帶兵打仗這件事上,他顯然并不擅長;可是他從來不為這些事傷春悲秋,反而經常跟剩下的滇軍士兵開著玩笑,試圖通過蹩腳的幽默緩解隊伍里日益緊張、沉重的氣氛。 “團長,我們先爭取和大洋國駐軍取得聯系吧,他們或許會幫我們?!苯K于有一天,高宸不再保持沉默,主動向燕淮安提出了建議。燕淮安也正愁著下一步怎么辦,聽他率先提了出來,心下也稍稍有了主意:“有沒有更具體的?說下去?!?/br> 高宸沉吟半晌,方才斬釘截鐵道:“屏山機場現在應該暫時還在大洋國手中,那里就是我們的目的地!” 至暗時代(三) 將涼州盡情屠城之后,東瀛大本營很快就意識到自己犯下了一項重大錯誤: 涼州這個地方,雖然地處秦國西南,但卻是個根正苗紅的平原地區。就為了占領這么個沒有多少工業基礎設施、毫無戰略意義的破地方,帝國損失了多少人馬、物資,浪費了多少寶貴時間和機會! 秦國國土面積太大,戰略縱深太長,帝國在這里消耗的時間也太久;更糟糕的是,在東瀛把戰火燒遍百越全境、直接侵害到大洋國的海外殖民利益之時,大洋國也非常及時地做出了應對—— 動用本國政治力量及一切外交資源,徹底掐斷了對東瀛的石油及鋼鐵等工業原材料供應! 彼時,東瀛作為一個孤懸海上的蕞爾小邦,國土面積有多狹小且不論,資源也極為匱乏,嚴重依賴他國資源進口。原本大本營計劃以戰養戰,通過蠶食秦國領土、依賴當地資源及基礎工業“養活”龐大的戰爭機器,然而他們卻萬萬沒有想到,秦國實在是太落后了,太落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