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頁
“……”李云凌震驚了。沈長河這話說的甚是欠揍,但也甚是解氣,實在是理直氣壯得令人佩服! 她知道他并不是一個喜歡廢話的人,可今天這洋洋灑灑又非常耐心的一番長篇大論竟說的她啞口無言、不知如何應答。在此之前,也許她對他只是愧疚、感激,正如沈長河剛才所說的“恨不得做牛做馬”用以報恩;可他如今這一席話竟讓她心里多年堵著的一塊大石頭倏然間煙消云散,這之后,整個世界仿佛都有了光、變得開朗了起來! ——同時化為齏粉的,還有她與他之間那道看不見、摸不著的名為“隔閡”的高墻。 也就是在這一刻,兩顆年輕而熾熱的心終于毫無芥蒂地緊緊偎依在了一起:這種純凈而毫無保留的情感并非愛情,卻遠比愛情更加自由、更為高尚、更令人心生無盡歡喜! “好,我知道了?!卑肷?,李云凌仰起頭,也用同樣認真的眼神看著他:“云凌……定不負將軍厚愛,為將軍鞍前馬后、死生不計!” “又來了?!鄙蜷L河無奈扶額,肋骨傷口的疼讓他的臉色又白了幾分,可他還是耐心地繼續說了下去:“云凌,當初你為何豁出性命也一定要救蘇燼?” 李云凌毫不猶豫道:“因為他是我的朋友?!?/br> “這就對了——你也是我的朋友?!?/br> “朋友?”李云凌詫異地把這兩個字在心里默念了幾遍,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他。沈長河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道:“嗯,不但是朋友,你還是我的恩人——無論七年前太原府那次劫獄,還是三年前百越圍攻涼州城你冒死為我送信,都證明了這一點。你能對你的朋友舍命相救,我為何不能這么做?” “……”李云凌這次徹底無話可說了。沈長河似乎還想說下去,可下一刻卻難受地蹙起長眉,握著床沿的手指下意識地用上了十分力氣,冷汗瞬間沿著額頭流了下來! 是毒*癮發作了——而且,偏偏在自己重傷之際! 原本是抵擋得住對毒*品的渴望的,可如今剛剛受過刑的身體每一處卻都在瘋狂叫囂著對緩解疼痛的強烈渴望、已然一發不可收拾!趁著意識還算清醒,他低低地命令道:“出去?!?/br> 絕不能讓李云凌看到自己接下來最狼狽的一面! 前一刻還在侃侃而談,后一刻卻忽然冷語相向,再加上對方原本就慘白的臉又一次染上那種熟悉的、濃重的死氣,李云凌自然看得出他是毒癮發作了,便自動無視了他之前的那句命令,關切地扶住他的身子:“將軍,你……” 毒癮(二) “聽不懂中原話嗎?!” 誰知,向來輕易不動怒的沈長河這次竟厲聲呵斥了一句:“讓張牧進來,這里沒你的事了!” 李云凌知道他這是戒斷反應的前兆,因此對這毫不客氣的逐客令沒有任何反應,而是一言不發地按在他不停發著抖的瘦削肩頭上,一邊從腰畔抽出一條材質柔軟的棉繩,不由分說拽過他的手腕往后一擰,避開手上的傷口將他的雙手捆在了身后。 沈長河已被一陣陣的劇痛和戒斷反應折磨得兩眼發黑,哪里還顧及得到身前之人到底對自己做了什么。他只是憑借本能地用力掙扎,以至于剛剛縫合的傷口很快就崩裂開來、滲出了血! “藥……給我藥!”終于,無法忍受的劇痛戰勝了理智,沈長河也第一次在她面前絲毫不加掩飾地表達了自己對毒*品的渴望,嘶聲道:“把它給我!” 此時,聽到里面動靜的張牧也匆忙走了進來,手里還拿著一只相當精致的藥瓶。李云凌還沒反應過來,就見沈長河雙目赤紅地挺直身體,然后不顧崩裂的傷口猛地向張牧的方向撲了過去??上?,他忘了自己此時雙手被反綁在身后,立時之間就失去了平衡,重重地向地面倒去;好在李云凌眼疾手快,穩穩扶住他的身體才讓他不至于真的臉朝地摔個狗啃屎。 這邊總算是按住了沈長河,李云凌才抽出空來破口大罵道:“張牧你腦子有坑??!這種時候居然帶著毒*品過來,嫌他死的不夠快嗎?!” 張牧被她吼得縮了縮脖子,委屈道:“這,這只是以前裝藥的盒子,藥早就被老大自己給扔了,哪兒還有藥嘛!不過說起來,老大以前可從不會像今天這么失控,怎么這毒癮還能越戒越嚴重啦?” “……”李云凌肅然起敬地低頭看了眼猶自掙扎著的沈長河,又問道:“誰讓他沾上這鬼東西的?” “這我哪兒知道??!”張牧唉聲嘆氣道:“家丑不可外揚,這可是老大家里的私事,咱們做下屬的哪兒能妄自揣測吶?” “那你打聽過……”“哎呦我的李大小姐,李小祖宗!上司的事情你能隨便打聽嗎?有你這么做下屬的?” 這個張牧和沈長河不愧是主仆二人,都是一樣的喜怒無常、陰晴不定。脾氣好的時候就是打他一頓都能笑得出來,脾氣不好的時候……那就是個真正的潑婦??催@會兒張牧脾氣好了,說明他心情也好了;他心情好了,說明沈長河應該是沒什么大礙了。 她這邊還在思考著,懷中之人卻又是一陣猛烈的掙扎。還沒等李云凌反應過來,沈長河被捆在后腰上的手用力一掙,竟繃斷了纏在腕子上的棉繩,然后一把推開李云凌,發瘋一樣地劈手奪過張牧手中的瓶子,哆嗦著手指想打開瓶塞,卻幾次都沒成功。他終究還是沒能忍住,干脆不耐地將那藥瓶往地上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