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好??！”

    楊思秋看林默笙不再發脾氣了，她立即走到林默笙身旁，要求林默笙給他講故事聽。她眼巴巴地盯著林默笙，像孩子一樣央求道，“我想聽故事，你給我講故事好不好？”

    林默笙的眼睛里流露出嫌棄的神色。真沒有想到，楊思秋會得寸進尺，它的心里老大一個不高興，可是，他想到小喬為了楊思秋累得身心疲憊，是應該回去好好歇一歇了。如果他對楊思秋的態度不夠好，小喬一定會擔心，自然不會放心的離開。

    林默笙為了女兒，按捺著心中的情緒，干脆直接拉住了楊思秋的手，和她一起坐到了桌邊。他知道小喬在身后看著他，于是，他就盡量用溫柔的語氣跟楊思秋說話，“好吧，我現在就講故事給你聽。說吧，你想聽什么故事，或者這樣，我把我最拿手的故事講給你聽?！?/br>
    楊思秋的身體還有些虛虛弱，她坐到椅子上之后，就把整個身體蜷了起來，樣子極為溫順乖巧。又因為她這個時候智力只有幾歲孩子的水平，所以她的眼神看上去也特別的純凈。

    楊思秋就用孩子般純凈的眼神盯著林默笙看。

    如果沒有愛情，什么樣的眼神也是不合適的。

    林默笙就被楊思秋看得有些煩躁，不過，因為小喬在，他一時也不好對著楊思秋發脾氣。

    楊思秋問，“你哪個故事講得最好？”

    林默笙輕輕地吁了口氣，說道，“當然是狼和小羊的故事?！?/br>
    楊思秋皺著眉頭想了想，輕哼一聲說道，“哼，我才不要聽狼和小羊的故事呢，我知道，故事最后肯定是小羊被狼吃掉了……不好，不好，這樣的結局最不好了?！?/br>
    林默笙惱了，“我還沒有講你怎么知道就是小羊被狼吃掉了呢？或許就是小羊用自己的智慧把大灰狼制服了呢？”

    “可是……”楊思秋扣著自已的手指，默默地不說話了。

    病房里一時冷了場，林默笙怕小喬看出自已的不耐煩，于是，就耐著性子開始給楊思秋講狼和小羊的故事。

    小喬被季銘琛摟著，她已經累得睜不開眼了?？墒?，卻能模糊地聽到父親溫柔的聲音。她掙扎著睜開眼，因為實在沒有力氣，長睫將眼睛覆住了一半，朦朧中父親和母親的互動的情景，一舉一動都落在她的眼里，兩個人的身影，在她的視線里漸漸融成了一體……

    看到父親沒有再對母親發脾氣而是耐著性子陪著她說話，這讓小喬很放心。因為精神放松，她整個人再也撐不住了。一連幾天守護著母親，她又累又困又餓，現在，終于可以松口氣了。小喬微微合了眼，幽幽地倒在季銘琛的懷里。

    林默笙看到小喬這樣，揚了揚手，用口語示意季銘琛抱著小喬走。

    季銘琛沒有再耽擱，緊緊地抱住小喬，從病房里出來，然后帶著她回了家。

    *

    小喬真是累極了，她躺在家里的床上，安靜地睡著了。

    季銘琛守在她的身邊，一直陪著她，不曾離開。中間，他看到小喬的嘴唇有點干，就用棉簽蘸了水，幫她補充水分?？墒菦]有想到小喬，抿到那一點點水之后，忽然用嘴唇咬住了那濕潤的棉簽。季銘琛可是嚇壞了，連忙哄著她把棉簽抽了出來。小喬一直閉著眼要水，他就把床邊桌子上的一杯水送到了小喬的嘴邊。本以為她正睡著，不知道喝水。結果，小喬兩手抱住水杯，閉著眼一口一口地喝起來，最后把大半杯水都喝盡了，之后才滿意的縮回了季銘琛的臂彎里。

    “喬喬……”

    季銘琛看到小喬滿足地睡態，心里酸酸的。

    他季銘琛的女人，竟然只喝了一杯清水，就這樣心滿意足，想起來怎么能不讓人心酸呢？

    她本該是什么都不缺??！現在她的情形，實在讓人難受。

    季銘琛的心情很低落，他守在小喬身邊，沒有再離開。

    說來也奇怪，本來小喬的臉略帶著些蒼白，可是喝過水之后，她的兩頰竟然慢慢地泛起了淡淡的粉色。還有她那本來因為口渴而干澀的嘴唇也變得紅潤可愛起來。季銘琛想，這大約就是因為年輕的緣故。他的小喬本來是一個周身充滿活力，一個充滿了生機的人。原來她一直為母親的事而擔心著，所以才精神倦怠。這個時候，小喬心里的重擔放下了，輕松了。所以她的表情顯得特別的安靜。

    小喬就這樣躺在床上一直睡了一天一夜，等到她睜開眼醒來的時候，季銘琛握住她的手，放到唇邊輕輕地吻了吻，什么也不說，就默默地對著她笑。

    小喬的眼角簌簌地淌下眼淚，嗔怪道，“季銘琛，你還笑！”

    “是啊，我看到你睡得這樣安靜，這樣甜美，心里開心，自然會笑?！?/br>
    聽了這樣的話，小喬的眼淚更加止不住了。

    季銘琛拿了紙巾過來，細細的幫她抿著眼角的淚水，“季銘琛，你知道我為什么會睡得這樣安穩嗎？”

    “我不知道，你告訴我?！奔俱戣」室庖陶f出自已的心事來。他覺得，她只有把心事說出來，才會更加地安寧。

    小喬瞅了他一眼，手放到了他的手心里，清清靜靜地說道，“季銘琛，雖然mama這次受了重傷，失憶了，智力還變成了像小孩子一樣，可是我的心里并沒有那么重的傷感。起初，我也傷心過，可是后來，我突然覺得，mama變成了像小孩子一樣的性情，這樣的生活對她來說也是一種解脫。以前mama一直生活在一種抑郁的狀態里。她心里一直為當年丟了我而傷感。這次又為林雪的事自責。而且，這么多年來，她的心底里愛著父親，可是父親卻并不愛他。他和父親之間的恩恩怨怨，一直像慢刀一樣銼磨著她……”

    “季銘琛，雖然我還不清楚我父母之間的事。但是。我想著這份恩怨一定很沉重，甚至奪走了母親全部的笑容?，F在好了，上天做出了這樣的安排，母親變回了小孩子，她終于可以想怎么樣就怎么樣了。而且，我想著，父親或許會因為母親變成了一個孩童一樣的人，而忘記了過去的恩怨，以后對母親也會漸漸地好起來呢，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對，你說的都對，我就是在為著這個而高興的。小喬，我和你的心思是一樣的?！?/br>
    季銘琛坐到了床邊的椅子上，緊緊地握住了小喬的手。小喬的手是溫熱的。這樣的感覺，讓他的心也熱乎乎的。他感覺到了小喬生命在流淌，而自已的生命，就和她一樣地在流淌著。以后的余生，他們就這樣緊緊地相連著。

    小喬癡癡地望著季銘琛，她沉浸在和季銘琛的溫柔凝視里，有那么一段時間，她的心是安寧的?？墒呛芸?，她又想到了林雪。

    “季銘琛，不知道林雪她怎么樣了。我想到地上的那一灘血，就害怕。她也許被人綁架了，實在是讓人擔心……”

    季銘琛制止了小喬的憂愁和擔心，不讓她再說，“小喬，關于林雪的事，你就不用再擔心了，其實我有一種預感?！?/br>
    “你什么預感？”小喬問。

    季銘琛想了想，沒有把這件事壓在心里，而是直接說了出來，“小喬，我預感到在林雪這次出事的背后或許隱藏著什么陰謀?！?/br>
    “陰謀？”

    “是的。因為岳父大人才剛剛來到江城，他并沒有結什么怨仇，而江城的治安一向很好。至于這種入室行兇的案件，從來沒有發生過，這次是首例。我總感覺著，這次林雪被害，跟她自己有關?！?/br>
    “跟她自已有關？”小喬挺身坐起，她看向季銘琛的眼神帶著一點責怪和遲疑。

    小喬的眼神不會做假。季銘琛發覺她眼神不對，就沒有再說。

    小喬果然生氣了，“季銘琛，你不要再說這些了，現在林雪已經找不到了。我的父母都很擔心他，我也很擔心她，你還說這樣的話?！?/br>
    “小喬，不是我要說這樣的話，其實你也可以仔細想一想。你覺得林雪是哪種善良可欺的人嗎？我之前就懷疑她跟當初你遇害的事情有關或許她就是……”

    “好了，季銘琛你別再說了……”

    小喬想到當時摔掉在地上的藍寶石項鏈，心里有了很多的疑惑。她的心底里也有懷疑，可是，更多的是失去親人后的難過和傷心。父親找了林雪一夜，父親的傷心她懂。母親因為林雪出了事，而自責不已，最后撞到了無名碑前……在巨大的親情面前，她自已所受過的傷，突然就不那么重要了……

    季銘琛看到小喬急了，于是就抿了唇沒有再說。

    *

    “季銘琛，我父親是怎么知道母親受傷住院的，是不是你通知的？”小喬突然挑眉問季銘琛。

    季銘琛點了點頭，他是發了短信，安排李布去找林默笙。這樣大的事，不能不告訴林默笙。

    小喬盯著季銘琛看了一會兒，突然拉住了他的手。她心里有事要問他。

    “季銘琛，現在mama撞傷了頭，什么也不記得了，還變成了那樣……我現在想問你，你知道不知道mama去看的那個無名碑是誰的？”

    無名碑？

    季銘琛默想了一會兒，大概猜出來了。

    他拍拍小喬的手，略帶沉重的說道，“小喬，本來關于岳父岳母的事，我不想說的。那是長輩的事。他們有保留自已隱私的權利?？墒?，你一直在問我。我……我雖然善于演講，對于談論別人的隱私，我還是……不好說的。你既然問我，我只能告訴你，那座碑，可能就是……你真正的母親……楊思念的?！?/br>
    “是我真正的母親？”小喬怔怔地重復了一句。

    她的腦海里回想著父親說過的話，在心里反反復復地把一點一滴的事串連起來。她隱約地知道了，現在醫院里的這個母親，不是她的親生母親，這件事，父親早就知道了。

    “楊思秋……楊思念……”小喬念著這兩個名字，忽然醒悟了。

    “季銘琛，我現在的母親和我真正的母親是雙胞胎姐妹，對不對？”

    季銘琛點了點頭，然后，接著保持沉默。

    小喬只能自已想，“季銘琛，我大概明白了。我現在的母親，就是我的姨母，她心里愛著我的父親，所以假扮成我的母親……可是，我的母親是什么時候過逝的，難道，是我姨母……害的？不，不會的。如果是我姨母害的，我父親一定不會原諒她。那么，我母親是怎么死的，我姨母又是怎么著就扮成了我的母親，我父親是怎么發現的……”

    一連串的疑問在小喬的心里盤旋著。

    季銘琛拍拍她的手背，斟酌著說道，“小喬，有些事，我們還是不要知道的太清楚為好。我當時調查岳父的時候，也只調查出了一些表面的事情，具體的內情，還是當事人知道。小喬，我們可以好奇，卻應該給他們保留一點隱私和空間。岳父大人一直不說，就是不想提，我們又何必追問呢？”

    “可是……”小喬對上季銘琛的眼神，她的心里更多地想到的是，楊思秋的無奈羞愧和自責，還有父親那種怨恨。他們兩位長輩心中的往事，都在折磨著他們。他們自已受痛受苦就足夠了，如果她這個做小輩的再知道了他們的事，或許他們會更難過。

    “季銘琛，我知道父母之間的事，有許多的不得已?，F在母親已經這樣了，我……再多問也無益了?！?/br>
    “是，小喬，你能這樣想最好?！?/br>
    “季銘琛，我就想知道，那個無名碑是不是我真正母親的碑？我想去祭奠她?！?/br>
    “好，這件事，我保證調查清楚，你要去哪里，我都陪著你去?！?/br>
    季銘琛的溫柔和堅定讓小喬心安。

    她鼻頭一酸，眼中又蓄滿了淚，“季銘琛，我和你在一起，很幸福。我真心地希望，我的父母也能這樣幸福。他們是我最親的人，我不想看到他們別扭著?！?/br>
    “嗯。這個你放心，岳父大人疼你，而且，這次岳母受傷的事，他心存愧疚。岳母又變成了這樣，他以后，是不會再對岳母發脾氣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