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歡注意到了云清顏的情緒變化，隱忍地不再說話。

    等兩人上了出租車，她還是忍不住小聲地開口說了一句，“姐，現在我們云氏公司要想正常運營最大的問題是資金問題。我這里有一百五十萬，先給你用?！?/br>
    一百五十萬？

    一百五十萬不是小數目，云清顏聽后直接問道，“清歡，這筆錢是父親留下的嗎？”

    云清歡搖搖頭，說話的聲音里染了酸澀的味道，“這錢，不是父親的。姐，我們不光欠季氏的錢，還欠銀行的錢。季氏倒沒有強硬地催債，可是，銀行卻是強制執行，直接把我們賬戶上所有的錢都凍結了……父親手里一點錢也沒有。這一百五十萬是……是喬伊姐給我的?！?/br>
    云清顏挑眉問道，“是她？是喬伊？”

    云清歡點點頭，“是，就是喬伊姐。當時，她知道自已是云家的女兒后，先給了父親一百萬讓父親做家用、看病。后來，她知道我準備嫁給何駿臣，就給了我五十萬，讓我做嫁妝。姐，這些錢，父親沒有用，我也用不到，還是交給你，放到公司里吧！”

    聽了這番話，云清顏的眼神變得復雜了。她真沒有想到小喬會這樣重情義。錢雖然不能代表全部，但是，畢竟現在云氏需要錢，小喬送這些錢就是雪中送炭……

    云清顏心里翻涌著一絲感動，卻不肯說出來。

    車廂里再次陷入了安靜之中。

    “清歡，你要出嫁，我也要給你嫁妝的。你怎么就用不著了？昨天我給你打電話的時候，不是你男朋友接的電話嗎？”

    提到何駿臣，云清歡嘆了口氣。

    總歸以前何駿臣是那樣熱烈地追求過她，為了得到她，花了不少心思?，F在，即便她悄悄地嫁給何駿臣，也值了。愛情只如初見，以后，天長日久過日子，他在，她在也，這就是婚姻，她別無所求了。

    “姐，接你電話的是何駿臣。他一直追求我，大約有半年的時間吧！后來，我被他感動了，我們就在一起了。不過，我后來為了幫父親還債，也因為他花心，我……我威脅過他，我們針鋒相對，我差一點兒就要把他告上法庭，讓他坐牢了……”

    “有這樣的事？”

    “是?！痹魄鍤g默默地看向了窗外，她與何駿臣那樣的敵對過，那樣的彼此憎恨過，可是，昨天，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她還是感覺很美……她做過的事，她不后悔?，F在她決定嫁給何駿臣，她也不會后悔。她與他的糾纏，恐怕要一輩子了。

    “清歡，不管以前你們怎么樣，現在，你們是不是很好？”

    “算是吧！”

    “那就好?，F在父親剛剛去逝，你還在重孝期。等一年之后，姐幫你籌備一個風光的婚禮?！?/br>
    “姐，不用了。我和何駿臣，我們……說好了，領個證，簡簡單單地把事辦了就行。我不在乎那些排場……”

    “這怎么行，你不在乎，我們云家……”

    話沒說完，云清顏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她的手機就放在車座上。聽到鈴聲響，她拿起來一看，瞬間呆住了。云清顏的手機舉得很高，云清歡也看到了上面的來電顯示——“季遠”！看到這個名字，云清歡禁不住想開了，自已jiejie失蹤之后肯定沒有跟季遠聯系過，jiejie手機里存著的，應該是季遠原來的號碼。兩年了，jiejie的號碼沒變，季遠的號碼也沒有變，看來，他們都是念舊的人。要是他們能在一起，多好！

    想到這，云清歡滿懷著期待，讓云清顏接電話，“姐，是季遠打過來的，你快接吧！”

    云清顏情緒波動很大，她不由自主地抽了抽鼻息，然后才按了接聽鍵。

    “云清顏，我知道你回江城了。四點半，依曼咖啡廳，我等你?！?/br>
    電話里，季遠匆匆地說了一句，不等云清顏說什么，就直接掛斷了。

    聽著電話里的嘟嘟聲，云清顏不作聲地將手機從耳邊移開，垂眸不語。手機重新握在手里，她用手指慢慢地摩挲著發熱的屏幕，動作輕柔，像是在安撫心靈。

    *

    悠揚的音樂聲里，咖啡廳里見不到其它客人的身影。云清顏抬眸問，“季遠，這里就我們兩個嗎？”

    “對，就我們兩個?！奔具h一邊用手指敲擊著桌子，一邊意味深長地說道，“我已經幫你點了咖啡，你以前愛喝的那種摩卡……”

    “我不喜歡喝摩卡?！痹魄孱伜苤苯拥胤瘩g了季遠。

    季遠深深地凝了她一眼，然后，什么也不問，就指了指電子菜單，讓她自已選。結果，云清顏點了一杯白咖啡。

    小提琴的聲音，如泣如訴，像是要把人心底里最深處的感情挖出來。

    云清顏早就知道，季遠每次約杜諾來依曼咖啡廳喝咖啡，都會‘清場’。哪怕是半下午過來，咖啡廳里有許多人，季遠都會給人家三倍、甚至五倍的錢來請人家走。江城有很多年青人都期待遇上一次季遠約杜諾喝咖啡，那樣，就可以將之后幾次喝咖啡的錢賺回來了。

    云清顏想，這次季遠為了她，將依曼咖啡廳清了場，這是她的榮幸。

    可是，她確實不喜歡和摩卡。

    云清顏垂眸想了一會兒，然后，揚起臉很鄭重地對著季遠說，“季遠，摩卡是杜諾喜歡的，我不喜歡。我為了學杜諾，所以，我也強迫自已喝摩卡。那個時候，我以為，我把杜諾身上的優點學來了，你就會喜歡我，可是，等我學了杜諾寫字，學了杜諾穿衣，學了杜諾喝咖啡之后，我發現，我除了迷失自已之外，什么也沒有得到。我……”

    “好了，不說了，喝咖啡。一會兒，我有事問你?！奔具h擺擺手，沒有讓云清顏再說下去。

    云清顏凄然一笑，低下頭慢慢地喝咖啡。白咖啡味道香濃而無酸澀味道，就像她這兩年所過的生活，有淡淡的甜，有nongnong的香，而沒有任何酸苦。

    “云清顏，我想知道，在我和杜諾訂婚之前，你是不是找過杜諾？或者給她打過電話？”

    啪嗒！

    云清顏手中的銀勺落在了咖啡杯里，半晌不語。

    “季遠，你找我來，就是為了問杜諾的事？”

    “對?！?/br>
    一問一答之后，云清顏將面前的咖啡杯推開，只垂眸盯著自已擺在桌上的兩只手發呆。

    都是為了杜諾。

    是啊，她憑什么以為杜諾是想見她，是想關心她這兩年過得好不好呢？

    她和季遠，連朋友也算不上。是她一直在追逐著季遠，而季遠對她，是看都不想看的。

    “說吧，你有沒有找過杜諾，有沒有打電話給她？”

    “我沒有見她，但是，我打過電話給她……”

    “你真打電話了，說，你和她說什么了？”

    “我……我當時喝了許多酒，我已經想不起來我說了什么！”

    啪！

    季遠揚手將面前的咖啡杯打落在地上，生氣的模樣像是要打人一樣，“云清顏，你……你這算什么？你自已說過的話，一句‘想不起來了’就把責任推得一干二凈，你是不是活得太輕松了？是，你是喝了酒，說的都是醉話，可是，你這些醉話，這些不負責任的話，為什么不留著對你自已說，你為什么要去打擾杜諾？我們就要訂婚了，你這就是蓄意破壞我們的幸福！云清顏，我和杜諾好是我們兩個人的事，你喜歡我，是你自作多情，這怨不得別人。你沒有理由把怨氣都加諸在杜諾身上……”

    季遠的喊聲越來越大，咖啡廳里的音樂聲戛然而止。

    云清顏的頭懵懵的。

    她那天晚上打電話給杜諾，當時，她喝了兩瓶紅酒。說話都不太利索了?？墒?，她清楚地記得，她跟杜諾說了很多，很多……

    “季遠，我頭疼，我實在想不起來了。但是，不管我說了什么，你和杜諾還是舉辦了訂婚宴，你們還是在一起了，所以，不管我說了什么，也沒有對你們造成壞的影響，不是嗎？”

    “你還說！”

    季遠一把擒住了云清顏的手腕，眼睛泛起了紅色。

    “云清顏，我就知道你是一個冷面冷心的人，所以我才討厭你，永遠也不會喜歡你。你連放開煤氣，讓我們一起死的事都做得出來，還有什么惡毒的事做不出來呢？”

    云清顏的手腕被季遠扯得生疼，她也是動了氣，“季遠，誰沒有年輕過，誰沒有任性過？不管我做了什么，我都是為了愛你。愛你，你懂嗎？我雖然不及杜諾完美，可我也是一個清白純潔的女孩子，我對你的熱情，上帝都在看著，我承受的痛苦，也只有上帝了解。你還這樣說說，你憑什么？”

    季遠怒目盯著云清顏，大約半分鐘后，他甩開了她的手，不再看她。

    “云清顏，我不怕告訴你，就因為你那個電話，真的杜諾離家出走了，而假的杜諾趁虛而入，和我訂了婚?！?/br>
    什么？

    云清顏顧不上自已的痛，驚愕地望著季遠，“季遠，你說，喬伊口中說的那個，和你鬧分手的那個杜諾，果然不是真杜諾？”

    “她不是杜諾，她就是一個冒牌貨?！?/br>
    季遠愴然站起來，仰面長嘆，無法言說的自責和痛苦幾乎把他打垮了。

    云清顏怔怔地望著他，最后，脫口而出問道，“季遠，那真的杜諾去哪里……”

    “住口！”季遠被云清顏的這句話徹底激怒了，“云清顏，你還有臉問我？要不是你一個電話攪得杜諾心神不寧，她會離家出走嗎？現在杜諾找不到了，全是你的責任！你現在就去給我找，現在就去，找不到杜諾，明天我就讓你和你meimei睡大街上！你們欠了季氏九千多萬美元，這樣巨額的債務，若不是我父親仁慈，早就將你家的房產抵債了！”

    “季遠，你怎么能這樣？”

    “我為什么不能這樣？你都能恐嚇我的女人，害得我們夫妻分離，我為什么不能履行債權人的權利？”

    “你……”

    云清顏面色寡白，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

    上午十點鐘的時候，季氏大樓里正處于緊張有序的工作狀態。

    “好餓??！”姚佳繃直了脊背坐在電腦前，眉心難受地擰在一起。早晨起晚了，只吃了兩片面包，這個時候，實在是撐不住了。姚佳看看四下沒人，立即放松地仰靠到椅子上，放松一會兒。

    要是辦公室里有吃的就好了。

    她遵守董事長的規定，沒有在辦公室里放零食，所以，這個時候，只能干餓著。

    就在姚佳餓得沒有力氣，想休息一會兒的時候，電梯鈴響了，然后就是踏踏的腳步聲。高跟鞋清脆地砸著地面，聽上去輕盈而有活力。

    姚佳不敢再偷懶，“等一下，你是誰？怎么就敢闖董事長的辦公室？”

    一個身材高挑，皮膚細膩的女孩子回眸望過來，“你問，我是誰？”

    “是啊，就是問你的?！币褯]好氣地重復了一句。

    “這是我的身份證，我相信你只看一眼，你就知道我是誰了?！?/br>
    姚佳接過女人手中的身份證，掃了一眼，立即在心里后悔不迭——這個女人竟然是季銘琛的meimei季銘琪！

    可是，門口的保安為什么不先跟她說一聲呢？

    哦，剛才她去了一次衛生間，或許就是那個時候有電話打過來。她肚子里正餓呢，也沒有心思看有沒有未接電話。

    “您的身份證，請您接好?！币旬吂М吘吹貙⑸矸葑C還給了季銘琪，卻攔在她面前，不讓她再朝著季銘琛的辦公室走，“季小姐，您既然有這樣尊貴的身份，想必您也知道季董的脾氣吧？他正在和田助理談事情，其它人不能打擾。不如，您就委屈一下，在我辦公室等會兒。等田助理回來，您再進去?！?/br>
    “什么，你讓我等？季銘琛可是我親哥，你攔下我，我要向我哥告狀……”

    “季小姐，我知道以您這樣高的素質，怎么也不會做那樣的事，對嗎？”

    姚佳心里想罵人，卻還是忍著勸住了季銘琪。季銘琛特意打電話說的，他在談事情其它任何人不得打擾。她自然不敢放季銘琪進去。

    姚佳帶著季銘琪回了辦公室，坐到電腦前，這時她發現，在監視器上出現了一個嬌小的身影——是喬伊？喬伊也要見季銘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