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父女交談

    書房里的氣氛，一直很安靜。

    云宏之把話說完之后，便沉默著的等待云竹的回答，他難得有耐心。

    許久，云竹抬頭，終于直視他的眼睛。

    “你知道，為什么我不喜歡你嗎”

    云宏之一愣，沒想到她會突然這么直白，不過聽到她的話，他還是心肌梗塞抽痛了幾分。

    “為什么”

    這句話道的頗有幾分滄桑，云宏之從未想過，有一天能從小女兒口中聽到不喜歡或者討厭這個詞。

    不過此時此刻，他心中更多的是愧疚和自責，到底是他們的責任，是他們的失責。

    云竹不知道他心中的百轉千回，她安安靜靜的看著眼前這張過于熟悉的臉，到口的話，忽而凝結在喉嚨，一時竟不知該如何解釋她對他的陌生和恨意。

    許久，她拿起茶幾上的蛋糕，用勺子挖了一口含在嘴里，當甜味彌漫在整個口腔時，才慢幽幽的開口。

    “你相信，人有前世今生嗎”

    “小竹，你......”

    這話倒是把云宏之問住了，他是個商人，他信的是財神，對年輕人這套前世今生的說詞自然是不信的，但是，察覺云竹話中并沒有開玩笑的意味后，他又不想直接否定。

    猶疑間，云竹似乎并沒有奢望他的回答，又挖了一口蛋糕含在嘴里，她半掩下眉睫，不讓她看到自己眸中微微躥起的恨意。

    “從小到大，我經常做一個夢，夢里，你也有兩個女兒，一個被你寵在心尖上，一個從小被你丟棄”

    “小竹，爸爸是愛你的，爸爸沒有把你丟棄，小時候你剛出生，是你奶奶她......唉，這怎么說呢，爸爸mama把你放在爺爺奶奶那，是有原因的”

    云宏之知道，她是在指責自己缺失的父愛母愛，千般解釋縈繞在喉嚨，他想告訴她是老太太的堅持讓她自小離家，可又不想讓她恨上老太太。

    千言萬語，難以言口，愈發安靜的空氣壓得人喘不過氣，在云宏之漸漸有些蒼白的嘆息中，云竹再次幽幽的開口。

    “你把我丟棄在山上，卻又找到我收我為徒弟，教我武功，教我醫術，教我寫字，教我唱歌，從小到大，你是我唯一的親人，我把你當師父，當父親，我以為，在你心里，我也是親人”

    說完這里，云竹又挖了一口蛋糕含在嘴里，腦袋也垂的更低，云宏之看不見她的神色，卻清楚的能察覺她的悲切和隱忍的孤寂。

    “如果那個夢不醒，我其實是痛恨真相，如果你能繼續騙下去，我也愿意活在謊言里，可是你太愛你的女兒了，為了救她，你一點點暴露自己的目的”

    “小時候，就因為一個道士告訴你，我的體質特殊，能救你天生心衰的另一個女兒，你就以師徒的名義把我當藥人養著，當容器供著，我以為，那是親情”

    “真相被揭開，我們成了敵人，你派人追殺，把我逼到絕境，就像那道士說的，我天生體質特殊，其實我可以殺了你，但是我累了，從懸崖上跳下去的時候，我算計了你，算計了你捧在掌心的女兒”

    “謊言，利用，背叛，至死方休的算計，這就是我們的結局”

    書房內，除了蛋糕彌漫的香味，便是兩人壓抑的安靜。

    云竹吃完最后一口蛋糕，把蛋糕紙隨手丟進旁邊的垃圾桶里，短暫的沉默后，她慢慢抬起頭看向云宏之。

    “如果，夢是真的，你.......可會后悔”

    “會！”

    云宏之回答的有些艱難，事實上，這個問題不難，但是聽完整個故事，他竟莫名覺得有些壓抑。

    似乎，這是個真實的故事，恩怨與謊言的交織，如果真的存在，他希望，自己扮演的角色是救贖。

    就像如今他們的關系，他這個虧欠了二十年的父親，對小女兒，最需要給予的，就是救贖。

    “如果夢是真的，爸爸一定會后悔，但是小竹，那只是個夢，對爸爸而言，你和云瑞，云馨都是爸爸的孩子，如果不是真的疼愛你們，你們就不會被生下來”

    他朝前挪了挪身子，伸手想去摸摸她的腦袋，卻在瞧見云竹下意識避開的動作時，大掌漸漸僵持在半空中。

    “孩子，你的那個夢，在現實中永遠都不會發生，爸爸和mama是愛你的，雖然你從小在爺爺奶奶身邊長大，但這件事，是有苦衷的，你.......”

    “我知道，你不用解釋”

    云竹淡淡的打斷他的話，小時候這件事，老太太已經跟她說過，確實不能怪他們，但是........

    “如果我不是......你不覺得，我性情大變嗎”

    話至一半，她幽幽頓住，然后很平靜的轉移了話題。

    “是，是跟以前很不一樣”

    云宏之收回手，緩緩靠在沙發上，他眸中帶著感慨和心疼，嘴角慢慢勾起一抹慈愛的笑意。

    “雖然爸爸不知，你為什么突然變了性子，但是相較于之前，爸爸更喜歡現在的你，不驕不躁，很乖巧，你爺爺說，其實你不是突然改變了，你小時候也這樣，只是隔幾年變一次”

    云竹垂眉：“你不覺得奇怪嗎”

    “唉，剛開始覺得奇怪，爸爸還想過帶你去看醫生，可是你奶奶說，這是你命中的劫數，她說我們不用管，也管不了，到了你二十歲，自然就好了”

    “你相信嗎”

    “一開始不信，但你后來的情況，跟你奶奶預料的一模一樣，慢慢的，也就信了”

    話說到這里，云宏之的神色忽而凝重了許多。

    “你奶奶的事情，爸爸知道的不多，卻也不是一無所知，最開始，我以為你奶奶是要培養你當她的接班人，我阻止過，可慢慢的我發現，她并沒有教你任何東西”

    云竹明白他話中的意思，卻不想理解，待他說完后短暫的沉默，她安靜了許久才又道：

    “你有沒有想過，其實我......可能不是你的女兒”

    云宏之一愣，半響才回過神，在云竹起身要離開時，他才突然開口道：

    “你奶奶是不是給了你一個竹子形狀的綠色玉墜”

    云竹正要起身的動作一頓，她下意識把手放在了領口的位置，見此，云宏之緩緩笑道：

    “不知道你奶奶有沒有告訴你，那是楚家的傳家之寶，只是很少有人知道，就連你mama也不知道，因為那個傳家寶是認人的，傳了幾輩子，也就你祖太太奶奶，太祖奶奶，奶奶這幾個人戴過”

    “什么意思”

    云竹慢慢坐直了身子，心中疑問蹙起，面色開始變得凝重。

    “你們是被楚家祖先認可的人，那竹子在你們手里，才會泛著光澤傳承下去，我們便只是觸摸，玉墜就會變暗或者碎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