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玨，為什么偏偏是你？”歐陽塵打破了潮濕的沉默，他低著頭，并不看對面的陳玨，石板鋪成的地面上還有水珠，他幾乎都能從水珠的折射中看到陳玨的樣子。

    陳玨這一刻突然就哽咽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并不是不想說，而是真的不知道從何說起。要怎樣面對歐陽塵和白寧的眼睛，要怎樣一五一十的告訴他們在有幾次的任務中，因為他送出去了關于他們任務的情報，他們險些喪命？這一切都讓他怎么開口呢？或者說告訴他們自己的苦衷，可是說了有什么用呢。

    最后所有的言語，所有的話，所有的解釋全部都化成了一聲嘆息，然后就是無止盡的沉默。三個人全部沉默著，能夠聽到房間拐角處潮濕氣體形成的水珠滴落的聲音。

    就這樣沉默了很久很久，白寧終于忍不住了，畢竟歐陽塵的傷口剛剛處理好，在這里潮濕的地方待太久終究對傷口的愈合不是什么好事情。

    “陳玨，你真的就什么都不想和我們說嗎？沒有一點需要解釋哪怕是需要道歉的嗎？”白寧有些憤怒的聲音，刺破了安靜，也刺破了潮濕的空氣，更刺破了陳玨的神經，直奔心臟。

    “我還有什么好說呢？”這是陳玨被控制起來之后說的第一句話，他并不是不想解釋，他心里的苦，他的為難，他走上這條不歸路的原因，他有那么多的話，可是卻什么都說不出來，并不是不想說，而是說了又能怎么樣？事情已經這樣了，說了就能挽回一切嗎，那些因為自己犧牲了的同僚們，就能活過來嗎？給首長還有大家造成的傷害就能撫平了嗎？很顯然并不能，若是能的話，陳玨又怎會不言不語，如果自己說了就能改變一切的結局，那么讓他說上個千遍萬遍，他都不會覺得煩，可是現在，一切的語言和解釋已經都沒有了意義。

    “你不感覺欠我們一個解釋嗎？”一直都是白寧在說，在問，因為歐陽塵的思緒已經混亂了，完全不知道應該說些什么好了。

    “我不想解釋什么，因為現在事情已經發展到這一步，所有的傷害已經造成，解釋不過都是馬后炮，無濟于事了?！标惈k仍舊是嘆息，他心里面的苦誰知道呢。

    “可是我們想知道，這算是讓你開口解釋的一個理由嗎？如果......你覺得我們還算是重要的話?！弊詈蟮哪且痪?，白寧的語氣明顯變了，態度也變的溫和了許多。她也實在不忍心一直用這樣的態度對待陳玨。

    “你們想知道什么？”陳玨終于在白寧和歐陽塵的面前放下了所有的防備，之前只字不提，一言不發的他，不想讓歐陽塵和白寧就這樣帶著疑問從這里走，也許自己很快就會被處死，那么他們一輩子都不會知道自己的心里所想，不會知道自己那些不為人知的故事和苦衷了。

    “一切，關于你的一切！為什么做叛徒，為什么做這些事?！卑讓巿远ǖ恼f，看著陳玨的眼睛，毫不退縮。

    “從何說起呢？從我受到威脅，背叛殷首長開始，還是從我來到這里開始說起，又或者從我開始給他們傳遞消息，給你們制造了一次又一次的危險說起？”陳玨苦笑了一下。

    是啊，從何說起，他不確定，現在白寧和歐陽塵的心里面，對他是仇恨更多還是想要了解更多，他不知道對于他們來說，自己曾經的那些經歷算不算是重要的線索和消息，所以他感覺無從說起。

    “就從你進入到部隊，成為一名軍人，和歐陽塵他們一起訓練，一起生活，怎樣受到殷首長的重視開始說吧?！卑讓幍恼Z氣強硬，似乎想通過自己話語的冷暴力讓陳玨愧疚。

    她不知道，從第一次開始做叛徒的時候，還有每次將他們推向危險的時候，陳玨無時無刻不在內疚。這樣的言語只會加重陳玨內心的負罪感。

    “算了，白寧，他這么做，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我想聽聽你的苦衷?！睔W陽塵進來以后的有一句話，卻是站在陳玨的角度說的。

    這讓陳玨忍不住的有想要流淚的沖動。他并不期待有人能夠真正的理解，但是歐陽塵的話讓他看到了希望，一種被理解的希望。

    白寧雖然也知道陳玨這樣做必然是有自己的原因，但是自己選擇了這條路就要無怨無悔，難道還怕別人言語犀利嗎？

    陳玨不看歐陽塵，因為他始終沒有辦法面對歐陽塵那真誠帶著一點惋惜的眼神，也不看白寧，她沒辦法面對白寧眼神里面的凌厲的光芒和指責。

    “開始我真的是準備好好的在首長手下感觸一番事業的，直到我一家人都出了事情?！标惈k苦笑，眼淚就在眼眶里面打轉。

    “你的家人？”歐陽塵這個時候才發現自己和首長都不曾真正的去了解身邊的同事和手下。

    “你們一定不知道，我有孩子，有家庭，我本來是一個很幸福的人，做我喜歡做的事情，當一個軍人，做正義的事情，有一個聰明可愛的兒子，有善良孝順，溫柔體貼的老婆，父母健在，婆媳關系很好，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直到那件事，改變了我的一生，也改變了我今后的走向?！焙翢o疑問，這是陳玨最不想回想起的一段。一夜之間，陳玨失去了所有本來擁有的東西。

    這個消息讓歐陽塵和白寧全部都瞠目結舌，震驚的不是一般。歐陽塵和陳玨相處這么久，一直都以為陳玨是一個單身漢，之前還有好幾次想要給陳玨介紹對象。

    而且這么久相處都陳玨都沒有一點點表現自己曾有家庭和孩子的事情，怎么可能不想念呢？他是怎么做到的。

    “你的家人全部都？？？”歐陽塵的聲音有些顫抖。

    “除了我兒子，全部都沒了?！闭f到這里的時候，陳玨終于忍不住了，他沒有辦法再強忍自己的眼淚，他終于掩面而泣，講這么多年，這么久的壓抑和痛苦一股腦的都哭了出來。

    誰說男人不流淚，只是未到傷心時罷了。

    “那你兒子現在在他們手里對嗎？”歐陽塵大概已經想到了事情的走向，不然陳玨也不會叛變，或者說，不然他被發現之后也不會一句話都不說了。他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保護自己僅剩的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