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給你的愛已腐朽(艾倫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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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說過要帶你找童話里的城堡 卻不小心迷失在轉過彎的街角——《天荒地老》 …… 很多年過去,他的記憶卻一直停在那天那晚。 將近凌晨,曖昧不停的空氣還沒停歇,窗外是一片霓虹燈明明滅滅,勾勒著巴黎這座燈城極致的奢華與喧鬧,他迷失了信仰,迷失了自己,直到那天,看見她笑著轉過身,停下正在為他疊被子的動作,對他喊了那一句?。骸鞍瑐?,你回來了啊?!?/br> 然后眼神呆滯,嘴角笑意不變。盯著他和他肢體相纏的女伴,僵直著身子,眼神飄渺空洞。 那晚,她側過身,彼此擦肩而過,他的手指都在莫名顫抖的時候,她輕聲的耳語像遙遠的嘆息一般在這樣一個奢靡的晚上,清冷如夢囈的話在他耳邊,余音繚繞。 那一剎那,她緩慢緩慢的走過,掠過他,說:“我不怪你,你只是忍受不了寂寞?!?/br> 寂寞。 這詞一放,瞬間擊垮了他最后的一道防線,就像走得太久,迷失太久的旅人,漸漸愛上旅途的風景,習慣忘了心中那點滴于心的牽掛,任著寂寞寂寥將他打垮,以為那是狂歡,是快樂,卻不料,當她說,我不怪你,你只是不能忍受寂寞的時候,他竟覺得,天都塌了下來,如一把利刀刺進他早已塵封忘記的內心深處的脆弱。 別走。 他連這么簡單的兩個詞都不能說出口,羞于啟齒,心疼難當。 指腹還擱在女伴的腰際,他如木偶般轉身,放手,沖動心痛溢滿了胸腔,然后剛要起一步,奮不顧身的追著她的背影離去時,那女伴像是要抓回他理智到冰冷的念頭,冷聲喊著:“艾倫——艾倫——回來!你忘了明天是什么日子嗎——是巴黎時裝周!” 她贏了。他記起,他還有工作,那是他這些年來,打拼了許久,聊以解慰,不,不該這么說,甚至是能夠實現他價值,成就他所有的工作和事業。 整整開頭的五天全部排滿了工作,他怎么可能凡事都不理,就那樣生生追出去,像個年輕不知世事的小伙子,就那樣丟下所有不管? 他做不到,誠然,他理智來得太快,也許是他還以為,這一切還沒到頭,還來得及,他遲一些,還可以的。 可他不知道,那么些年,他都不知道。 那晚,她沒有跑遠,沒有走遠。 她沖出去那一刻,還有女人慣有的軟弱,她想,只要在這一刻,她還能夠心軟的這一刻,他能不顧一切,丟下那個女人出來解釋給自己聽,即使是假的,只要他說,她聽,她愿意騙自己。 因為,比起他,她更記得,那個男人曾經許諾過要給她的幸福。 曾經答應過她,等他功成名就,等他出人頭地的時候,來娶她,來愛她,帶她找夢想中的那一方殿堂??伤龥]忘,他卻忘了,他就像無數個男人都會犯的錯,迷失在了這絢爛寂寥轉過彎的街角,抱著路途中別的溫暖流連忘返,遺忘他曾許過她最后的目的點。 天是灰塵沉的一片,茫茫的,這座燈城明明那么美麗耀眼,卻讓她滲得慌。 一樓的樓梯,是冰冷矜貴的地板,她就坐在那兒,等他只要稍稍一探頭就能看見的距離,那么近,又那么遠。 這輩子,就算她嫁給了別人,她都還記得曾經她等過這樣的一個男人,曾經她也是那般相信愛情的等過,即使很多年后,她早已忘了這份脆弱又珍貴的事情。 “只要你騙我,我就相信你,不顧一切的相信?!编?,只有她聽得見自己哭泣的聲音,嗚咽在這一個角落里,任著眼淚一滴滴的話落在指縫間,從溫熱,從濕潤,到最后,冰冷,凍結,直至,她最后也忘了。 這輩子,艾倫也許都不知道,這個女人曾經那么脆弱過,之后他只看見了她的狠心,卻不知道,她曾經為她而放棄的原則和自尊,甚至是傻傻的心軟。 她亦不知道,他沒有及時追出來,是為了工作,而不是那個妖嬈美艷的女人,可是又什么不同,又有什么區別? 夜色濃墨重彩的在這一夜為這一對戀人泛開了新的篇章,直至彼此的照片都泛起了枯黃色。 愣愣,直到樹枝上棲息的鳥鳴鳴的開始啼叫,夜色還是那么深,偶爾劃過一絲光亮,她看著空蕩蕩的手,望了一眼離開時帶出來的行李,幸好,幸好沒忘記。 幸好,她記得他給她的諾言,也清晰知道,怎樣離開。 …… 葡萄牙,天氣溫潤,鮮艷的花色惹人留戀。 這些年,這將近的三年多,她每天等著他的電話,從每天一通變成三天一通,然后是一個禮拜一通電話,然后到最后,一個月,一封簡訊。 我很好,放心。工作很忙,抱歉。 他如是說道。 她是個女人,一個同許多女人一樣,敏感,細膩。 窗外的盆栽里的花,一片片的剝落,她每天都能看見一些些花瓣變成春泥的場景,然后只留下了花蕊,枝葉,土壤。曾經他送給她的,即使她每天細心的澆灌,花想謝了,你人再怎么努力都是徒勞。 他們說:“特蕾莎,艾倫如今可是世界級的超模,你以后當了他妻子可不要忘記我們啊……”這些話語,這些恭維,她聽著,笑著應和,心里一點點變冰冷,四肢百骸都在顫抖發燙。 妻子,恐怕他早忘了。 等待可以燒盡一個人的所有,特別是等待一個男人的承諾,一個結婚娶她的諾言。 終于,她決定去要一個答案,一個可以讓她就此死心的答案。 她記得他的習慣,會把鑰匙放在門口盆栽底下,她在飛機上還有種瑟瑟發抖的感覺,到了他家門口卻莫名多了份勇氣,正是下午,她蹲下身,在盆栽底下摸了摸果然有一把鑰匙赫然在那兒。 人是會變的,愛是會變的,習慣卻總是不變的。 這把鑰匙要等的女主人不是她,只不過她了解他的習慣,他的習慣,恐怕了解的人不只是她,她只不過是那其中知道最多的人。 打開門,望進去,亂亂臟臟的,明明是如此高檔矜貴的地方,意大利的手工沙發,皮椅,梨花木做的家具,時尚與復古相融合,木材還散著淡淡的芬芳。 一地的臟衣服,她拾起,下意識的嘆了口氣,來之前她打了電話給他,可惜是關機狀態,也罷,等著也是等著,便收拾起來。 恍惚間,她嘴角微勾,還記得他有時從后方抱住她,細碎的吻隨之而來,擦過她怕癢的肩窩處,然后像個孩子一樣呢喃,嗓音沙啞低沉得緊:“要是沒了你我怎么辦,特蕾莎,要是沒了你,我估計會餓死,臟死吧……呵呵?!?/br> 臟的確是臟,可再臟也不會餓死,再餓也可以叫外賣,甚至是希爾頓酒店的外賣。 當她看見他摟著女伴,搖搖晃晃的打開門走進來,四肢還在那兒纏綿,時不時的親吻,他褐色的發絲濃密而柔軟,棕色的眼眸深沉俊朗,眉峰利落,嘴角菲薄,身材均勻結實,白色的襯衫已露出了大片的古銅色肌膚,還有殘留著女子指頭的刻痕,那個女人手探進他的衣服里肆意而放肆。 混沌不清的意識,醉眼迷離,想必是秀場結束的慶功會的一道甜點,美人,做,愛,不是甜點是什么。 她覺得自己的呼吸分外的沉重,與他剎那接觸到自己眼眸時那份震驚的清醒不同,她發現,自己腦子里什么都沒有,清晰而可怕,手雖然冰涼卻沒有發抖,只是將最后一件洗干凈的衣服疊好,然后眼神下意識的空洞沉靜,笑著說:“艾倫,你回來了啊?!?/br> 這是她最后一次對他笑,美麗而大方,甚至沒有一絲沒有出息的苦楚。 …… 遠方教堂的鐘聲,一下下,正是中午,眼神目眩的望著窗外,耳邊傳來鐘鳴,讓她恍惚的回神,那記憶漸漸遠去,眼神微微有些飄渺。 掀開眼,視線一定,她看見有個男人正拿著水壺小心細心的澆灌她已放任一旁的花盆,花還是枯萎的,土壤卻因為水的滋潤而開始慢慢有了生機。 “嗨,特蕾莎?!蹦侨藢χ龘]揮手笑笑,是她工作的同事,不知什么時候起住在了她家的隔壁。 他蹲身澆水的動作讓她迷蒙了眼眶,眼角都是酸澀,他手忙腳亂的看著她哭得稀里嘩啦,一個勁的說對不起,然后諾諾的還不停的說了一句:“對不起,對不起,特蕾莎,其實,其實我喜歡你很久了,真的,很久了……” 這是她等艾倫的第一天。 一個男人對她表白。 隨后,她從母親的口中知道,這個男人每天都會路過她的窗口,然后給她養的花卉澆點水,施了點肥。 第二天,他還是沒來,她不小心按到了巴黎時裝周的直播,她看見他,步步沉穩,風華超絕,高級定制的服裝穿在他身上如與生俱來的衣物,更顯尊貴與價值非凡。 燈光交錯,亮眼迷人,奢華極致,造景特別而精致,一個個高挑美人,一個個俊美昂首的男人,而他是這其中的佼佼者,早已褪去了剛開始的稚嫩與青澀,舉手投足間盡透露出一股游刃有余的霸氣,仿若傲視群模。 隔著屏幕,她無聲的笑了出來,一聲比一聲更動聽,銀鈴般的笑聲,卻有著最冰冷的哀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