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頁
兩個偏堂的門緊緊掩住,只有正廳大敞著。燈籠的光穿不透正廳中那層黑暗,深處好像有聲音傳出,似乎還在叫著他的名字。 “難道是沈慕之?” 魏楠訣暗忖著,慢慢往正廳走去。踏入房間內,像一張黑色的獸口將他吞噬,光線所剩無幾。他聞到了一股清香,心臟再次抽搐了幾下。 順著香味,他看到了一副棺材,上面綁著一朵大紅色的紙花,正中央貼著一個“囍”字。顏色紅顏喜慶,但放在棺材上卻讓人后背發涼。 棺材的四角豎著四根紅色的蠟燭,已經燃盡,只留下燭淚凝成的蠟團,像從棺材中流出了血淚。 “沈慕之?” 魏楠訣輕輕喊了一聲,但沈慕之的聲音并未從黑暗中響起,之前呼喚他進入正廳的聲音也消失不見。 “砰砰砰!” 從棺材中傳出幾聲悶響,仿佛有一個被關在里面的人,正在敲擊蓋板。緊接著魏楠訣聽到了指甲刮動木板的聲音,這令他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他重新將萬摧召出,這把桃木劍現身后,棺材中的聲音頓時安靜下來,屋內重現一片死寂,連蟲鳴聲也聽不見。 魏楠訣用萬摧的一角挑起棺材板,猛地朝旁擊去,露出棺內的景象——棺中鋪著紅色的錦緞,上面用金絲繡著戲水鴛鴦,銀絲繡著祥云如意。一件紅色嫁妝正安靜地倒放在其中,棺頭擺著一頂綴滿珠寶琺瑯的鳳冠霞帔,棺尾擺著一雙彩線勾成的紅繡鞋。 一股寒意從腳底涌出,心臟處那幾根無形的皮筋再次被收緊,魏楠訣捂著心臟,腳步虛晃摔倒在地上。 就在這時,他透過棺底的縫隙發現,下方的地板微微開啟,似乎有一扇密門藏在其中。 魏楠訣推開棺材,那道地板間的縫隙更加明顯。他跪在地上,湊到縫隙前,準備將地板掀開。 突然,他看到縫隙中有一只血紅的眼睛盯著他。他兩手握住萬摧,刺進縫隙之中。他趁機掀開地板,很松,輕輕一掰,兩塊地板就被抬了起來。 地板下并非是泥土和巖石混合的地基,而是一層金發晶。有一塊無字冥牌正安靜地躺在其中。 金發晶有辟邪之用,力場強大,鬼怪勿侵。如果用金發晶為基地,鑄成陣法困住鬼怪,效果也是極好的。 這間房子里的地板下竟然鑲著這么大面積的金發晶,看來要克制的鬼怪不是道行極高,就是死得極怨。 魏楠訣拿起那塊冥牌,發現牌身下竟然壓著兩張紅紙。其中一張所寫的數字正是他的生辰八字。 突然,一滴水從房梁上滑落,滴在冥牌上,暈開一片濕痕。魏楠訣用手摸了摸水漬,味道極香,甚至讓人有些頭暈。他忽然發現,手指上的顏色有些深,兩個指頭搓了搓,水漬黏稠粘手。 一道陰影垂在他面前,魏楠訣慢慢抬頭,房梁上倒吊著一個白衣女人,正睜著眼看著他,頭發像海藻般散落在地上,勾勒出夢魘般的窒息。 女人突然張開嘴巴,一條猩紅的舌頭吐出,垂在耳邊,看上去十分可怕。陰風吹來,女人的身體隨風晃動,像掛在房梁上蕩秋千。 魏楠訣突然想起,父親死后自己剛來本家的時,那個叫魏語的小家伙只有幾歲大,有一天從紀云峰里哭著跑出來,說著有個阿姨在房梁上蕩秋千。 后來魏語連續發燒了一個月,魏楠訣第一次看到魏鴻遠大發雷霆。難道說,當時魏語看到的就是禁地中的這個女鬼? 他將萬摧擋在面前,女鬼見了萬摧,突然躥到了房梁上,一張慘白的臉透過粗壯的橫梁打量著魏楠訣。眼神中透著熊熊怒火,似乎想將魏楠訣撕碎。 魏楠訣注意到,女鬼的視線并非在自己身上,而是手中所持的萬摧上。一股凌冽的恨意傳來,難道萬摧與女鬼有什么關系? 可是這是父親留給自己的東西,女鬼又深藏在本家的禁地中,這之間到底有什么聯系? 不容他細想,女鬼的長發如利劍般刺來,朝著萬摧探去。魏楠訣本預用萬摧斬去女人的頭發,但卻發現原本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萬摧對這些海藻般的長發毫無作用。 他心中大震,這是他第一次見到萬摧對靈類失效。這個女鬼到底是什么來頭?而且沈慕之現在又在哪里,難道已經被...... 想到這里,他眼神一沉,從包里取出畫滿符文的黃紙,手招出一道勁風,符紙齊刷刷地朝著女鬼的長發飛去。 女鬼被符紙黏上,發出一陣痛苦的尖嘯,可怖的臉上露出痛苦的神情。嘴巴大張著,露出比半張臉還大的黑洞。 “最先進來的那個男人在哪里?” 魏楠訣冷冰冰的問道,可是女鬼只是抱著臉尖叫,并不理會他的話。 是沒有理智的怨魂嗎?魏楠訣心道,拉動紅繩想要通知閭丘水進來。但他發現,紅繩絲毫沒有阻力,順著他牽動的方向快速地移動。 不知在什么時候,紅繩已經被切斷。 他面色凝重,魏家給的紅繩不是普通的繩索,而是用了秘法制作的驅鬼利器。一般的鬼怪被紅繩套住,輕的逃不出去,重的魂飛魄散??墒沁M到這個方形的院子后,不僅萬摧沒了作用,連紅繩也失去了功效。 這兩件東西的來歷都是魏家世代相傳,但他剛才扔出的符紙是自己離開魏家后研制的。突然間,魏楠訣明白了為什么本家能夠放任這樣一個隱患留在紀云峰上,甚至還為它專門劃出一塊禁地,制訂家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