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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板下的景象,讓兩人倒抽一口涼氣。畫滿怪異圖騰的床壁,燒盡的香灰,三個裝著血的白色杯子,從顏色上看,這些血已經放在這里很久了。最讓人震驚的是,正中間躺著一個美麗的女人,她的皮膚細膩光澤,頭發黝黑發亮,閉著眼睛仿佛在熟睡。但白如石蠟的肌膚以及毫無血色的嘴唇讓她看上去十分違和。 就像一個剛死不久的人。 但在場的三人都知道,蘇冰已經過世整整五年了! 沈慕之皺著眉道:“看來周成才在神不知鬼不覺中,將蘇冰的尸體偷了回來,以自己的鮮血和邪法供養?!?/br> 閉著眼的周旗聞言,猛地睜開眼。就在這時,原本像睡著般平靜的蘇冰,突然張開眼睛,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 “不好!周成才生病太久,沒法繼續用邪法養她,沒了血rou供著,她就成了失去理智和記憶的厲鬼!”沈慕之一邊說一邊將菜刀舉起來,“周先生,趕緊把眼睛閉上。你是普通人,睜眼看她會讓她感到活人的生氣,激發心中暴戾?!?/br> 蘇冰的脊椎上頂,腰胯弓起,緊接著雙手扭曲地攀住床壁,脖子向上仰,折成九十度,緩緩地從床中坐起。沈慕之瞥見她的手上還涂著紅色的指甲油,與梳妝臺上那瓶用到一半的指甲油顏色十分吻合。 想到周成才五年來每天和蘇冰的尸體睡在一起,并且為尸體穿衣服、化妝、涂指甲,沈慕之感覺胃部有些發顫。 做神仙以來,一直秉著rou身只是臭皮囊的理念,遙想當年得道前,一道天劫便將他的rou身毀于一旦,但就在丹盡人亡前他感悟到天道,便被勾陳大帝招到四御處人事辦。 而周成才所做之事,則是用邪法將人魂活活禁錮在已死的皮囊中,這樣的手段,沈慕之曾屢次在邪魔歪道的身上所見。 那些人養尸為了利,周成才養尸則是為了情。 也許是因為太愛,才不愿意被生死相隔,但他又何嘗知道,這樣做即害了自己又害了愛人。亡魂彌留于陽界,若是不掠奪活人的生氣,久而久之便會逐漸消亡,但掠奪了太多生氣,則會變成厲鬼。 除了那些地府暗中收編留在陽界,領著香火錢當便“警”的大鬼,以及一些關系戶,其余的亡魂,特別是蘇冰這樣被邪法供著滋長兇氣的,一不小心就會失去神志變成害人的厲鬼。 穿著紅裙的蒼白女人靜靜地站在床上,頭發突然變長,像黑色的藤蔓朝三人襲來。白光閃過,只見沈慕之抄起菜刀對著頭發就是一刀,將其一分為二。掉在地上的頭發像是活物般,瘋狂地扭曲著,宛如蠕動的黑蛇,繼續向三人爬去。 沈慕之厲聲道:“蘇冰,給我清醒一點?!?/br> 蘇冰聽到了自己的名字,脖子微微轉了過去,突然舉起兩只蒼白的手臂,艷紅鋒利的指甲掐向沈慕之的脖子。 “唰”的一聲,萬摧出鞘,魏楠訣驚絕一劍揮向蘇冰的手臂。但令人萬萬沒想到的是,看似無堅不摧的萬摧并沒有將其斬下,只是給那雙白皙纖細的手臂留下一道黑痕。 “老魏,她是尸體,尸體是實物?!鄙蚰街说兑环瓝踝〖t色的指甲,低身躲過蘇冰的攻擊。 萬摧是一把斬殺陰物妖邪的劍,面對實物宛如一根破木頭。魏楠訣一時心急,忘了這點,此時反應過來,收起萬摧,轉而從兜里摸出一把畫著朱砂的黃色符紙。 他口中念訣,其中兩張飛向蘇冰的手臂,但被警覺的女尸用指甲劃破。與此同時他又扔出數張符紙,均被女尸用指甲和頭發一一應對。 “我來幫你?!鄙蚰街揭慌?,雙指捏了個劍訣指著蘇冰。片刻后,空氣中一片安靜,什么也沒發生。沈慕之眉頭皺了皺,眼中閃過一絲驚愕。 就在這時,一枚銅錢大小的紅色紙片極快地朝女尸的眉心,女尸正趁著沈慕之愣神偷襲他,當意識到紅色紙片的危險時,已經被紙片牢牢地黏住。 見她宛如斷了線的木偶般倒在地上,沈慕之偷偷松了一口氣。 就在剛才,他本想引天雷到女尸身上,沒想到天雷竟絲毫不給他面子。上次在廢棄工地對付徐月時,他已經察覺到自己的力不從心,但當時的他還未想到事態會嚴重到這個地步。 難道說......他的法力會一直倒退? 借身后,他的法力本就只剩一成,幾個月來竟然不動聲色地流逝了不少。沈慕之突然想到原主替沈凌霄背著的那個死劫,他本不放在心上,畢竟他沈慕之不是軟柿子。但此時卻有些心慌了,沒了法力他就是一個普通人,死劫如果渡不了,等著他的就是重入輪回。 不成,等這事兒完了,我得和領導聯系聯系。 沈慕之暗忖著,眼珠子一轉,目光落在魏楠訣身上。魏家本家有一座勾陳大帝金身象,勾陳又是魏家的供奉神,如果去了魏家,一定能和他聯系上。 魏楠訣并不知道沈慕之注意已經打到他身上,他蹲下身從懷里取出一只小玉瓶,倒出暗紅色的液體至女尸的頭頂,又拿出一枚串著紅線的銅錢放在她眉心的紙片上。他用一根銀針從銅錢中間的孔眼刺入,像插入蛋糕的筷子,銀針輕松地穿過女尸的眉骨。 “捂住口鼻?!?/br> 魏楠訣話音剛落,原本一動不動的尸體突然發出一聲尖嘯,緊接著起了陣陣腥臭的黑煙,盡管做了防備,也嗆得沈慕之和周旗不住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