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
“那就勞煩二嫂幫忙帶路，咱們一家人都去看雜耍?！陛p輕拍了拍姜二嫂的胳膊，姜菱說道。 “哦哦哦，看雜耍去咯！”姜大壯幾個小的根本不用帶路，率先往前沖。 姜二哥見狀立刻加快腳步，追了上去。 姜二嫂感激的看了姜菱一眼，越發覺得而今的姜菱太過善良又可心，真是個好相處的小姑子。 姜菱倒不是成心刷姜二嫂的好感，只是單純覺得今日是除夕，大好的喜慶日子，大家伙高高興興來鎮上，再歡歡喜喜回姜家村不是更好？著實沒必要吵吵鬧鬧，再生出事端和麻煩。 眼見姜老太太準許，姜大嫂幾人都是隨之一喜，連帶對姜菱就越發感激了。要不是姜菱開口，他們肯定沒這個機會，還能親眼去看看鎮上的雜耍。 其實這樣想就真的有些冤枉姜老太太了。姜老太太雖然確實脾氣大，但也不至于完全說不通道理。像今日這樣的場合，又恰好碰上這么好的機會，姜老太太自己也是樂意去湊湊熱鬧的，哪里會攔著不讓姜家其他人去看？ 不過姜大嫂等人都是不敢將心里話往外倒的，自然也就不可能得到姜老太太的解釋。與此同時，姜菱就背負了更多的感激，再度增添了些許美名。只是，姜菱自己也不知情罷了。 姜二嫂說的沒錯，這條街上的雜耍的確很熱鬧。姜家一行人都是頭回見，既新鮮又好奇，看得很是盡興。 “姜兄、姜家meimei，真的是你們??！我還以為我看錯了呢！”都說人是經不住念的，這不，姜家人才在新宅院說完周凌，這會兒他們就在街頭意外碰上了。 “周兄?！苯｜c點頭，回道。 “周學子?！苯庖矐嗽?。 姜老太太不認識周凌，但是姜三海和姜菱的回應就是最佳證明。想也沒想的，她就望了過去。 這一看，姜老太太原本就動搖的心不免越發的糾結了起來。 不得不說，周凌是尋常農家男子及不上的。不管是穿衣打扮，還是風度氣質，怎么看都讓姜老太太感覺亮眼，實在滿意。 這樣好的女婿，他們姜家真的要不起嗎？就這樣白白拱手送人，真是太虧了…… “表哥！”也正是這時，一聲嬌滴滴的女音傳了過來。 姜老太太聞聲轉過頭，就見到了幾位穿衣富貴的嬌小姐們朝著他們走來。 “表哥，你走太快了，我們差點沒跟上?！焙貌蝗菀撞排蝸砀芰枰黄鸪鲩T的機會，于大小姐別提多高興了。 “就是，表哥你做什么這般快，都把我們落下好遠了?！庇谌〗闫财沧?，并不是很高興的埋怨道。要不是為了幫大姐，她才不樂意跟著周凌。像于曉蓮那般直接跟著大哥多好？她都快要羨慕死了。 “表哥，你記得等等我們呀！街上人這么多，萬一走散了可怎么辦？”于四小姐跟著氣憤道。她也想跟大哥出去玩。大哥肯定會背著她們給于曉蓮買好多好多東西，她一樣都得不到，想想都難受。 得，一下子湊齊了！見到于家這幾位小姐，姜菱本能就想躲一躲。 姜三海也沒料到周凌竟然是跟于家三位小姐一塊出門的。要是他早知道，他一定不會應答周凌，直接就帶著姜菱繞路了。 不過此刻已經為時已晚。于家三位小姐都看到了姜三海和姜菱，并且都隱隱露出了不悅的神色。 上次就是這對兄妹害得她們被大哥罵，這次又撞上了，真是倒霉！ “跟不上你們就不要跟來??！咱們不都說好了，出了門就自己玩自己的。又不是不認識回家的路，還帶著這么多的丫鬟，你們還怕走散了？”周凌是真心不喜歡跟這三位表妹一起玩。如果必須讓他選一個，他毫無疑問肯定選于曉蓮這位從不纏著他的二表妹。 偏生他娘非要讓他帶著這三位表妹出門，也是著實讓周凌無語。當他看不穿他娘的心思？不就是想讓他娶大表妹嘛！他不喜歡還不行？ “表哥別生氣，是我們的錯。我們走的太慢了，耽誤了表哥逛街的興致。表哥放心，接下來我們一定努力跟上，決計不會讓表哥為我們煩心擔憂的?！庇诖笮〗阕匀徊粫芰璧臍?。饒是周凌的語氣再不好，她也能視而不見、充耳不聞，再三忍讓。 “你這話說的，好像我在欺負你們似的?！彼灾芰璨抛畈幌矚g跟這三位表妹一起玩。往往話還沒說上兩句，三位表妹便委委屈屈的哭鬧上了，每次都害得他挨罵。 “怎么會？表哥對我們自然是最好了的，我也最喜歡表哥了?！鼻懊孢€是“我們”，后半句就變成了“我”，于大小姐嬌羞萬分的借機表達著自己的心意。 周凌沒聽出來。 毫不在乎的擺擺手，周凌長嘆一聲：“我倒是巴不得你們都別喜歡我這位表哥，只管去找你們的親大哥好了?！?/br> 周凌雖然心很大，但也不是不會生氣。像于家三姐妹的舉動，就一直讓他厭煩又無奈。因著他是男子，不好為難三位表妹，索性就遷怒到于玉瑾的身上。在外面連表兄弟的身份都不認，直接裝不熟，喚上一聲“于兄”。 于玉瑾也配合，從不跟周凌計較，改口喊起了“周兄”，再度讓周凌憋悶不已。 說到底大家心里都很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偏偏有人非要假裝不懂，就逼得其他人不堪其擾了。 “表哥，你怎么可以這樣說？我們也是放心表哥，才會跟著表哥出門的呀！難道我們不想跟著自己的親大哥嗎？還不是表嬸非要讓我們跟著表哥……”于四小姐最是沉不住氣，當場就嚷嚷道。 “四妹！”于大小姐變了臉色，呵斥完于四小姐，轉而朝著周凌笑的很是溫婉，“表哥勿惱，四妹從小就是這個脾氣，被家里慣壞了?！?/br> “我哪有？”于四小姐還待多說，就被于三小姐扯住了手臂。 于三小姐倒也不是有多喜歡周凌這位表哥，但是于大小姐喜歡周凌，于玉瑾也跟周凌交好。前者于三小姐還是不在意，后者就很讓于三小姐忌憚了。 她們可以得罪周凌，卻不能惹怒于玉瑾。否則，日后她們在家里只會更加比不上于曉蓮這位嫡女，將來還怎么出嫁？ “表哥，今日的雜耍著實有趣，咱們再往前走走看看？”眼角余光注意到于三小姐已經安撫住了于四小姐，于大小姐臉上笑容加深，柔聲提議道。 姜老太太到底還是忍不住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 好吧，她承認，她家菱兒比不上這位于大小姐。就于大小姐如此矯揉造作的手段，她家菱兒哪里是對手？再者，人家還是表兄妹，從小一塊長大，除夕都能撇開親兄長跟著表哥……足可見周家長輩也是默許，甚至還是極為看好這門親事的。 得虧她及時打住了，沒有再動其他念頭。否則她家菱兒的名聲可就壞了，憑白被她這個當娘的拖了后腿。還有姜三海這個靠不住的，就只知道讀書，哪里懂女人家的彎彎繞繞？ 不行，菱兒的親事還是必須她來當家，以后都不準老三/插/手了！ 沒有過多的跟周凌寒暄，姜三海很快就帶著姜菱和姜家一眾人離開了。 回姜家村的路上，姜二嫂逮著機會拽住了姜菱，很是不放心的悄聲嘀咕了一遍于大小姐的作為。 “二嫂放心，我不會跟她起沖突的?！苯庑α诵?，很是干脆的表了態。 “那就好，那就好。我就生怕你一不小心得罪了她。再怎么說她也是官家小姐，咱家惹不起的?！痹缦冉┛隙ú粫嗫谄判牡膭裾]姜菱，而今卻是真心實意的祈禱姜菱不要出事。主要還是因著姜菱的性子太嬌蠻，她這個二嫂也著實跟著發愁，哎！ 姜三海距離兩人的位置并不遠，或多或少就聽到了姜二嫂的話語。抿抿嘴，姜三海眼中閃過一抹堅定的光芒。 “爹、娘、夫君！你們可算回來了！”田婉兒已經在姜家大門外守了大半日光景，終于等回姜家人的身影，差點沒喜極而泣。 她是午飯時分過來姜家的，還特意從娘家端了滿滿兩大碗魚和rou，就是為了討好姜家人。沒曾想姜家大門緊閉，她吃了一個閉門羹。 一開始田婉兒以為姜家人是故意不想給她開門，耐著性子在門外喊了好一會兒。直到隔壁鄰居走出來告知她，姜家人早早吃了團圓飯、已經去了鎮上，田婉兒這才止住喊聲，心里卻是多了驚慌和難堪。 好端端的，姜家人怎么會跑去鎮上，還是選在除夕當天一家人都出門？姜家人又瞞著她做了什么？前世姜家真的沒有這么多的意外，可是現下一次接著一次，到底是哪里出了錯？ 第50章 見到田婉兒, 姜家人的臉色剎那間就黑了下來。 姜老太太是最先發難的，語氣那叫一個嘲諷：“喲，這不是田家丫頭嗎？怎么的, 上我家來報喜了？你的親事定下來了？恭喜恭喜呀！” 姜菱正低頭走路, 毫無預兆聽到姜老太太這么一喊, 腳下一絆，差點摔倒。 “小心看路?！奔皶r扶住姜菱，姜三海的語氣很是無奈, “低著頭也能摔倒, 破了相有你哭的?！?/br> “真破了相我就一輩子賴在家里不嫁人了, 就讓三哥你養著，哼哼！”姜菱撇撇嘴，嘟囔道。 “又瞎說話。哪有姑娘一輩子不嫁人的？”見姜菱站穩腳跟, 姜三海松了手，說道。 “老三說得對, 哪有姑娘不嫁人的？這姑娘家家的, 名聲可是最要緊的。甭管以前發生了什么事, 現下沒有瓜葛就是沒有瓜葛。這以后啊，該避嫌都得避嫌, 能躲多遠就躲多遠。萬一被狗屎纏上, 還不知道找誰說理去呢！”順著姜三海的話, 姜老太太的話語更加犀利, 堪稱難聽了。 田婉兒面上青一陣白一陣，心下慪的滴血，卻不敢在明面上嗆回去。反而是擠出笑容，小心翼翼的看向了姜三海：“夫君，我來給家里送兩個菜, 送完我就回去，不會留在這里礙你的眼，真的?！?/br> “可千萬別。我們老姜家吃不起你田家的菜，大過年的這樣黏黏糊糊也不好，還是井水不犯河水，互相不搭邊比較穩妥。省得旁人見到，還以為你跟我們老姜家又牽扯上了，那可真是天大的誤會，會害死人的?！苯咸娇刺锿駜涸讲幌矚g，不免就越發慶幸他們家在鎮上買了新宅院，此后都不需要姜三?；貋斫掖辶?。自然而然，就能避開田婉兒，不會再生出更多的交集和麻煩。 田婉兒并非真的一丁點脾氣也沒有。姜老太太把話說的這般難聽，她亦是氣的不輕。若不是礙于姜三海就在面前站著，她指不定就出聲反擊了。 然而，為了姜三海，她必須忍，也只能忍。 “既然娘這般不喜歡見到我，我馬上就走?！睂⑹种袃赏朐缫褯鐾傅牟藬[在門檻上，田婉兒紅著眼圈就要離開。 “等等?！苯咸刹皇呛煤?，也不會給田婉兒任何在背后說道的機會，當即就端起那兩碗菜又塞回到田婉兒的手上，“無親無故的，你送來的東西，我們老姜家不會收，也不會要。你就趁早死了這條心，趕緊另嫁他人吧！” 在姜老太太的心里和眼中，當然是姜三海最好。盡管姜三海說了他和田婉兒是和離，并不是休棄，可姜老太太就是篤定田婉兒配不上姜三海，而且還是被他們老姜家趕出家門的。 是以，但凡村里有人說姜三海和田婉兒的是非，姜老太太都是理直氣壯的抬高姜三海貶低田婉兒，毫不含糊將田婉兒踩在腳下?，F下田婉兒一再上門，還提著東西明顯的討好，可不就讓姜老太太越發翹高了尾巴，說話更加的趾高氣揚？ 田婉兒不想接過這兩碗菜的。為了博得姜家人的好感，她餓著肚子特意在門外守了這么久，人都快要凍僵、手都快要凍掉，也沒有轉身離開，為的是什么？不就是讓姜家人看到她的心意，讓姜三海知曉她的委屈和堅持？ 要是這會兒她再將兩碗菜帶回去，豈不是白費了這么久的功夫，實實在在的功虧一簣？ 可田婉兒又不得不接下這兩碗菜。原因很簡單，姜老太太真的干得出來直接將兩碗菜砸在地上這種過分的事情。之前她提來姜家的雞蛋，不就是被姜老太太給砸了？ 人還沒討好成功，東西卻浪費了的蠢事，有過一次就夠了。再來一次的話，只怕她娘家人也要對她生出不滿了。這些好東西可都是她娘家人辛辛苦苦積攢下來的啊…… 咬咬牙，田婉兒到底還是捧住了這兩碗菜，只不過她臉上的眼淚掉的更兇，神色也越發的委屈和難過。 姜老太太可不會理睬田婉兒哭沒哭，轉身就打開自家大門走了進去。 姜家其他人也是有一個算一個，直接無視了田婉兒的存在，快步進了院子。 田婉兒僵著身子站在那里，腦子嗡嗡的響，還沒想出下一步該怎樣做，就聽到姜家院子里傳來了姜老太太那熟悉的命令聲：“老大、老四，趕緊的，把你們小妹屋子里的炕燒上。這大冷天的，可別把你們小妹給凍壞了?！?/br> 緊接著就是姜大哥和四哥毫無怨言的應答，以及姜家其他人忙忙碌碌的歡笑聲。 這一刻，心里的寒冷蓋過身體的溫度，田婉兒忽然就前所未有對整個姜家包括姜三海在內，徹底的怨恨上了。 田婉兒才剛重生的時候，也不喜歡姜家人。但她還是想要嫁給姜三海，也是真心實意的想要討好姜三海。但是現今走到這一步，田婉兒眼里滿是陰/鷙，忽然就轉過身，大步離開了。 大年初一，家家戶戶張燈結彩，四處竄門拜年，著實算得上是姜家村全年中最熱鬧的一日。 姜三海一早就按著往年慣例，出門去了鎮上給諸位夫子送年禮。今年還多了周家老夫人，他也需得代姜菱走上一趟。 姜菱卻是個懶散的。昨日除夕玩的太累，夜里鞭炮聲又太響，她睡得很是不安穩。乃至于即便今早自家院子里一直都響起絡繹不絕的拜年聲，她還是拖拖拉拉好半天才起床。 姜家自然也沒人催促姜菱起床。等她自己睡夠了出來院子，姜大嫂立刻熱了早飯給姜菱備著。 “給小姑拜年！小姑，我們都跑一圈回來啦！”往年姜大壯幾個小的一跑出去就不見人影，除非吃飯時分，否則鐵定不愿回來。今年卻是不同，飛快的給各家親戚拜完年后，姜大壯二話不說就領著自家小的又回來了，就為了等姜菱起床。 “嗯呢，發壓歲錢?！苯庖矝]讓姜大壯他們失望，二話不說就開始掏荷包。 “小妹，你別慣著他們?！逼骋娺@一幕，姜大嫂連忙阻攔。打從姜菱開始繡香囊賣銀錢，家里占了姜菱不少便宜，著實讓姜大嫂臉紅。 “沒事，應該的?！苯馐钦娴拇蠓?，每個孩子都給了壓歲錢，而且直接給的是十文錢。 “小妹，多了多了！”長輩給壓歲錢，理所當然，姜二嫂就沒開口。哪想到姜菱給的不是一文、兩文，而是十文，連姜二嫂也被嚇住了。 “不多。咱們自家的孩子，給多少都不算多?！苯庑χl完銀錢，走到一旁去洗漱。 姜大壯幾個小的歡呼不已，立馬又躥了出去，姜大嫂和二嫂想攔都沒攔住，追在后面很是一陣呼喊。 姜四嫂沒有孩子，自然沒有壓歲錢，不過她可不會生姜菱的氣，反而又是給姜菱端熱水洗臉，又是遞毛巾，忙的不亦樂乎。 姜老太太才剛送完一波上門拜年的鄉親，扭頭就看見自家院子里的場景，臉上笑意變濃，越發高興了起來。一家人和和美美的過日子，可不就是最好的？ “娘，明天初二回娘家，我嫂子們拿回娘家的東西都準備好了嗎？”吃完早飯，閑著無聊的姜菱坐在姜老太太身邊，話起了家常。 一旁的姜大嫂三人立刻抬起頭，期待的眼神飄向了姜老太太。平日里倒是無所謂，可一年就只有一次的大年初二，她們何嘗不想為自己掙點顏面？ 姜老太太算不得苛刻兒媳婦的人。只不過姜家還要養姜三海這個讀書人，自然就由不得姜家人到處顯擺。兒媳婦回娘家帶的東西，姜老太太肯定會準備，但準備多少就說不好了。